一更到——
是啊,不管原因是什麼,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怎麼下得去手?王鵬歎口氣,把當年的真相如實告訴了王芬。
「你是說,那女孩子被她的父親給下了迷藥?」王芬不可置信的看著王鵬,「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路愛民知道她被下藥的事兒嗎?」
「是。」王鵬點點頭,「他應該得到了女孩子父親的暗示。」
「禽獸!」王芬咬牙切齒的罵一句,站起身來,「小弟,送我回家,現在。」
「姐。」王鵬有些擔心的看著她,「都這麼晚了,要不,姐冷靜冷靜,明天再回去?」
「我冷靜不下來,小弟,我從來沒想到我嫁的男人,竟然是這樣的人渣,沒錯,我這人有些懦弱,有些膽小,有些不願意面對現實。
很早以前,我就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可是,我不願意相信,我不斷的暗示自己,都是我多慮,是女人的小心眼兒。
這一次,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還會縮在殼裡不願意面對,連小明都發現了,我還在騙自己,現在想想,我活的可真是夠悲哀的。
我對舒語動手,其實,是忍了好些年的火一下子都發到了她的身上,等我把路愛民的事處理完了,我會親自去向她道歉的。
她本就已經是受害者,再被我那麼不分青紅摸皂白的揍一頓」王芬一臉自責的看著王鵬,「小弟,對不起,姐不但幫不上你,還總是給你惹麻煩。」
王鵬衝她笑笑:「你是我親姐,越是對我隨意,就越代表了和我親近。我又不傻,這道理當然明白,走吧。我陪姐回家。」
王父王母回房後也睡不著,聽著姐弟倆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老兩口就忍不住掙起耳朵聽,可惜,只能隱約的聽到人名,別的啥也沒聽明白,待聽到兒子拿鑰匙的嘩啦聲,老兩口急了,對視一眼。迅速下床拉開了臥室門。
王鵬已經穿好衣服等著王芬,看到父母出來,無奈的笑笑:「爸,媽。你們睡覺吧,我和姐出去趟,一會兒就回來。」
「去哪?」王父問道。
「姐想找姐夫談談。」
「這麼晚了談什麼談?」王父眉頭皺起來,「有什麼事兒不能明天說?」
「等不了,我要現在去找他。」王芬從臥室出來。歉意的沖父母笑笑,「爸,媽,對不起,我這麼大了。還總讓你們跟著擔心。」
「沒把小明吵起來吧?」王母問道。
「沒有,他已經睡著了,媽,要是小明醒了找我,你就告訴他我很快就回來了,明早我肯定會送他去上學的。」
「行,去吧。」王母衝她擺擺手,拉著王父進屋,「孩子這麼大了,讓她自己處理吧,你就別跟著瞎摻合了。」
王父生氣的瞪一眼老伴兒:「她是我閨女,怎麼叫瞎摻合?」
「她是我閨女,怎麼叫瞎摻合」這一句,立時讓王芬淚崩了,咬咬唇,她撲通給父母跪下來咚咚咚磕三個響頭,起身拉著王鵬往外走。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王父,歎一聲,叮囑道:「小鵬,照顧好你姐,別讓她吃了虧。」
「爸,我知道。」
待兒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王父和王母歎口氣,坐到沙發上發呆,經過這麼一折騰,他們已經睡意全無。
雖然沒聽清楚姐弟倆說什麼,但是,能讓女兒這會兒找過去,肯定是和女婿間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女兒已經三十多歲了,就此離了婚,還帶著信孩子
「你說咱家這叫怎麼回事兒,以前小芬過的好的時候,小鵬總讓咱們操心,現在小鵬好了,小芬又鬧成這個樣子」重重歎一聲,王母看向王父,「咱倆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你說孩子們怎麼就這麼不順呢?」
沉默好一會兒,王父才道:「話說開了,說不定就好了,不一定有事兒。」
「姥姥,姥爺」路柯明推開臥室門走了出來,走到老頭老太太對面坐下,打個呵欠,「你們怎麼不睡覺?」
「小明,是不是姥姥姥爺把你吵醒了?」王母心疼的坐到小外孫身邊,「來,姥姥抱著你睡。」
路柯明羞澀的笑笑:「姥姥,我都十歲了,不能讓姥姥抱著睡了。」
「為什麼十歲了就不能讓姥姥抱著睡了?」
「太重了,會累著姥姥的。」路柯明拉住老太太胳膊,臉頰在她胳膊上蹭蹭,「我媽去找我爸爸去了,是不是?」
猶豫一下,老太太道:「你媽媽和你爸爸之間鬧了點兒小矛盾,需要好好談談,把問題解決了,才能帶著你回家。」
「姥姥,我都懂,我爸爸在外面有阿姨了,我媽媽要和他離婚,對不對?」
「你這孩子」老太太無奈的看著他,「這都是誰和你說的?沒有的事兒,爸爸和媽媽不會離婚的,他們就是需要坐在一起好好談談。」
「姥姥,你別把我當小孩子,我真的懂,還是我提醒媽媽的呢」像模像樣的歎一聲,小傢伙繼續道,「其實,媽媽剛才換衣服我知道,她親我的時候滴到我臉上淚水我也試到了,我就是裝睡著了而已。」
王父王母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十歲的孩子,竟然對這些都懂得,讓他們意外的同時又覺得心酸。
「姥姥,姥爺,你們不用擔心我,其實,我比我媽媽堅強,我早就遇到過我爸爸和別的阿姨在一起吃飯,我還去和他打招呼來著,他當時挺慌的,還讓我別告訴媽媽。
本來,我是沒打算告訴媽媽的,可是,後來我又遇到爸爸和和那個阿姨在一起。我就想,如果哪天爸爸突然提出和媽媽離婚,媽媽肯定會受不了的。
我告訴媽媽。就是希望她有充分的心理準備,萬一爸爸離開我們。她也不會痛苦的活不下去,反正,不管怎麼著,我都會和媽媽在一起,陪著媽媽的。」
才十歲的孩子,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老兩口啞口無言的不知道說什麼。
「我們班有好多個同學的爸爸媽媽都離婚了。看多了,我怎麼會不明白?」小大人的歎一聲,路柯明拉信王父王母的手,「姥爺。姥姥,你們放心吧,就算只有我和媽媽,我們也會過的很好的。」
「你這孩子」王母把小外孫摟在懷裡,感歎。「懂事的讓人心疼,你爸爸可真是不知足,這麼好的兒子,他怎麼捨得不要?」
「還沒到那一步呢。」王父瞪一眼老伴兒,「就算小芬想離。你也別跟著瞎起哄,再怎麼說,也是親爹好。」
「這還用你說嗎?」王母也不示弱的瞪老伴兒一眼,「我這不是先往最壞處想嘛,要是他們能過下去,我當然不願意他們分開,十幾年的夫妻了,再找別人,不一定就比現在的好。
小明這麼懂事的孩子,要是攤上個不省心的後爸,小芬那心裡能舒服了?一個女人要是一而再的離婚,別人會怎麼看?」
「你就不能想點兒好事?」王父眉頭緊緊皺起來,「當著孩子的面兒,你都說些什麼呢?」
王母瞄一眼懷裡的小外孫,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太過了點兒,遂放緩了語氣:「我這不是讓你氣得嘛,小明,姥姥就是氣急了胡說的,別告訴你媽媽。」
「我知道。」路柯明咧嘴笑起來,「我爸爸也不一定和我媽媽離婚,他現在不當官了,那個女人肯定就不和他在一起了,只要媽媽肯原諒他,他是不會離開我們的。」
「也是。」王母在忍不住在小外孫額頭上親一口,「你這孩子,以前姥姥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懂事兒呢?」
「小南小北聰明,他們總是勸我,我就明白了。」路柯明一臉自豪的看著老太太,「姥姥,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夜小南夜小北,他們雖然比我小五歲,但是他們可聰明了,學習好,懂的也多,我最喜歡和他們一起玩了。
我爸爸出事後,老師對我不怎麼熱情了,可是小南小北對我還是那麼好,我已經決定了,這輩子,我都要把他們當成最好的朋友。」
「你說的夜小南夜小北是不是一對龍鳳胎,小男孩兒虎頭虎腦的很漂亮,小女孩兒的眼珠子是紫色的,也特別漂亮,是不是?」
「姥姥也認識他們?」路柯明訝異的瞪大眼睛,隨之恍然,「明白了,小舅舅現在是夜市長的秘書,他們是夜市長的兒子和女兒,姥姥認識他們也不奇怪。」
「老頭子,咱們家可真是沾了夜市長的大光了。」王母開心的看向王父,「咱家算是交了大運了。」
「呵呵」王父邊笑邊得意的挑眉,「我以前說他好的時候,你還說我這麼大年紀了讓一個小年幼輕迷的五迷三道的沒出息,現在不覺得我沒出息了吧?」
老太太就打趣他:「你火眼金睛的,哪裡是沒出息?」
路愛民和王鵬分開後,心裡就一直慌慌的,他有心去找妻子談談,可是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兒,又沒勇氣,索性就把自己窩在家裡喝悶酒。
屋子裡充斥著一股子濃烈的酒味兒,路愛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王芬一看這場景,臉色立時就變了,三兩步奔到路愛民身邊兒,手在他臉上拍著:「老路!路愛民!路愛民你醒醒!」
王鵬暗自歎一聲,就看這架式,姐姐和姐夫怎麼可能分的開?愛之深,責之切,這麼晚了姐姐一定要過來,何嘗不是放心不下姐夫?
路愛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的妻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眸中迅速湧上驚喜:「小芬?小芬你回來了?!」
見他醒過來,王芬臉上的焦急之色緩緩的淡下去,一把將摟住他腦袋的手放開,退到沙發上坐下,冷冷的盯著路愛民不吱聲。
爬起來後,路愛民才看到站在玄關那兒的小舅子。「小鵬,你也來了?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心裡悶。就喝多了,你快坐下。我去給你們燒水去。」
王芬冷冷的道:「不用了,你坐下,我和你說幾句話就走。」
路愛民徵詢的看向王鵬,王鵬把臉扭到了一邊兒,不和他對視,路愛民只好把屁股挪到沙發上坐下,如待審的犯人般看著妻子。
「我就是想知道。對於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你怎麼能下得了手?」王芬直直的盯著路愛民,「你當時,真的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嗎?」
「我」路愛民痛苦的抱住腦袋。「我當時真是昏了頭了,很多次我做惡夢醒來,都是因為這事兒,可我當時,我真不知道我當時是撞了什麼邪了!」
「這樣的借口。真的可以讓你心裡不再愧疚嗎?」
「不!」路愛民搖搖頭,「這是我一輩子都還不了的債,我試著找過盧家父女,可惜,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
「路愛民。我從十六歲愛上你,到現在正好二十年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善良的男人,哪怕你對女色有些癡迷,可是,我始終覺得,你是個控制自己有擔當的好男人。
每當我感覺到蛛絲馬跡的時候,我都不停的開解自己,是我多想了,我不能要求你除了我不看別的女人一眼,甚至,我會想,這是因為你職業的陞遷,導致了別人的妒忌,才會中傷你。
其實,盧小美的事兒,我隱約也聽到過議論,但當時我不知道她多大,我也沒從你身上找到什麼破綻,我就騙自己說,那是不存在的事兒,我不能中了別人的圈套。
現在想想,我真是太悲哀了,我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裡,正是我的這份懦弱,讓你漸漸的大了膽子,落到今天的地步。
二十年啊,我和我父母在一起的日子都沒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長,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做那些事兒的時候,真的就沒有一丁點的想到會對不起我?
你說你要做清官,不能用手中的權力為親戚朋友開綠燈,好,我支持你,我假裝聽不出父母的意思,眼看著我弟弟有才無處施,我裝作看不到,甚至,為了逃避這些,我盡量不回家。
任何事情,我把你放在第一位,對於養育了我的父母,和有血親關係的弟弟,我從未盡過做女兒做姐姐的責任。
而這次你出了事,他們都不計前嫌的幫你,為你說好話,你說,我還是人嘛?而問題是,你說你要做清官,卻只是對我家做清官,你的弟弟妹妹堂弟堂妹什麼的一堆親戚,哪個沒得到你的幫助?
以前我總是騙自己,他們和我弟不一樣,他們只要做最基層的小職員就行,我弟本身就是副科級,讓你安排,實在是為難你。
現在想想,哪是我想的那樣,根本就是你自私的只想自己,不想我們家,只對你家的親戚盡責,卻無視我家的親戚,說白了,就是你瞧不上我,不尊重我!更不尊重我的家人!
路愛民,我說的這些有冤枉你嗎?如果你覺得我冤枉了你,可以反駁我。」一口氣說這麼多,王芬氣得直喘粗氣。
「對不起!」路愛民愧疚的看著妻子,「我是對不起你,對不起岳父岳母,也對不起小弟,可是,我也要為自己申訴幾句。
我家的那些親戚,都沒有什麼學歷,打掃衛生的工作也適合他們,他們要的,就是有個鐵飯碗,做什麼都無所謂。
可是小鵬不一樣,他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我總不能把他安排到抹他面子的職位,但是以我的能力來說,真的不可能把他安排到合適的位置。
到了今天,我也不隱瞞我的私心,和小弟接觸過幾次我發現,他的談吐能力遠遠超過我,本能的,我怕他超過我,這是我的狹隘,對不起!」
這個原因,王鵬早就想到了,所以這會兒聽到,也就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如果說以前,他對姐夫不幫忙還有些怨怪,那麼現在,他已經毫不介意。
正是因為一直無人賞識,他才有機會得了夜市長的賞識,這可能就是人家說的,一個人的運勢是有定數的,聽著像迷信,細想想,似乎有著一定的道理。
人的一生有好多岔路口,不同的岔路口會有不同的風景,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而他,就是在遲來的時間裡,拐上了最正確的岔路口,對此,他很慶幸,也心存感恩。
他從姐姐對姐夫的質問上也明白過來,他們絕對是散不了的,姐姐現在既是在質怨姐夫曾經的錯,也是在對他的背叛難以釋懷,假以時日,一切都會過去的。
王芬還是跟著王鵬回了家,到家已經是半夜二點,老太太摟著小外孫睡在了兒子的房間,王鵬便去了父母的臥室和父親一起睡,讓姐姐睡在客廳。
王父其實一直沒睡著,聽到兒子進門的聲音,便「啪」的打開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