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娘娘」趙邦國匆匆而來,胸脯急劇地顫動著,顯然是方才跑得太急,才會是這般模樣。
「怎麼了?」天後只是下巴稍抬,保持著她儀態萬方的模樣,看著趙邦國。
「回娘娘,羽林軍在東宮的西偏殿發現了——咳咳——」趙邦國咳嗽兩聲,打斷了自己就要滾到嘴邊的話。
「發現什麼?」天後緊張地朝前一步,心急地追問道。快說快說出那個東西的名字她雙目炯炯地望著趙邦國,心中充滿了期待。
「發現——」趙邦國的喉嚨上下動了幾下,終於用他尖細的嗓音說,「羽林軍在東宮的西偏殿發現了三百皂甲」
「什麼?」當下,所有的人包括李賢自己都震驚了,私藏軍械,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何至於糊塗至此
這東宮的西偏殿不就是太子的寵妾——酷似上官婉兒的襲月所居麼?
趙邦國此話一出,襲月嬌俏的臉瞬間變得沒有一絲血色,她慌亂地望了一眼太子所站的方向,復又轉過臉去,看向一直在旁邊靜默無語的良娣繁蕊。
李賢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最令他疑惑的是:自己的東宮之中有了三百皂甲,他為何一點都不知道?
而離他不遠的繁蕊此刻的表情卻頗令人尋味了,她太過平靜,甚至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但是,除了看著她的襲月,她這詭異的反應根本就沒有人注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後萬萬沒有料到羽林軍居然在東宮之中搜出了皂甲,她原本以為,趙邦國找到的只是她早早命人放進去的東西。這太過震撼的消息差點讓天後失了分寸,不過,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她很快地平靜下來,輕斂廣袖,對著趙邦國道,「快快帶本宮去」
東宮西偏殿
所有的人都安靜地矗立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今日的天藍的有些刺眼,在明亮的天光下,西偏殿中所有的房間門洞開,外面的人可以一眼看見內裡的裝飾:繁複的帷幕,精細的木紋雕花,還有明亮且華麗的銅鏡,一排人高的朱漆木櫃,一眼便知,這是內眷所居的屋子。
只是,一切的寧靜與華麗,現在都已經被包圍著西偏殿的氣勢洶洶的羽林衛該破壞殆盡。
在這些房間洞開的門前,一口口朱漆的大箱子被並排地擺在那裡,原本披在箱子最上面的綾羅布匹被粗魯地掀開,有的吊在箱沿上,有的乾脆被丟棄在地上染上了塵泥。
這一口口的大箱子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太子謀逆的罪證——三百皂甲
而今看來,是有人將皂甲放在了裝有綾羅布匹的大箱子中,並將其藏在了東宮之內
到底是誰這麼做的?
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些皂甲在東宮,在太子所居住的東宮
如今,就算是太子有一百張嘴,這謀逆大罪,他是怎麼也擺脫不了了
天後站立在這一排箱子中間,面對著眾人的探尋的目光,心道:這一局,贏的人只能是我。
風過,吹動天後長長的裙擺,也吹涼了李賢的心,他清俊的臉上此刻已是鐵青,一股慌亂包圍了他,他想不到,也不敢想,到底是誰做出了這件事情?
靜默了許久,天後終於動作。
「來人,將東宮包圍起來,任何人不得外出,待本宮稟明天皇之後,此事再做定奪」天後的聲音冷酷異常,似乎將深秋的蕭瑟與寒冬的凜冽雜糅到了一處,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眾人只覺得空氣中似乎飄蕩著冰凌,冷得人不敢動彈。
「是」羽林軍的吼聲響徹天宇,似乎震盪了宮殿內已經發黃的銀杏樹,一瞬間,黃色樹葉如同紛飛的蝴蝶左右上下地舞動著。
一行人在天後的帶領下匆匆而來,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又匆匆而去。
此時,東宮的外圍被羽林軍迅速地包圍,無人走出,也無人進入,原本熱鬧的東宮一時間靜得有些駭人。
天後端坐在步輦上,臉上帶著得意的笑:這一局,她贏定了私藏軍械,就算是天皇存了保下李賢的心,他的太子之位也非丟不可
她終於將他打倒了
終於拔出了這一根眼中釘、肉中刺
終於——
姐姐,你不要怪我狠心,怪只怪李賢擋了我的路,我要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搶去,李弘不行,李賢不行,誰都不行
只是,這一切又有什麼用?明卿,我的明卿已經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李賢,本宮一定要你為明卿陪葬一定
緊咬銀牙,天後在心中有了決定,抬起頭,看著方纔還明朗得刺眼現在卻已經變得陰霾的天空,她忽然皺起了眉頭。
「趙邦國。」她開口喚道。
趙邦國立刻前進兩步,靠近天後的步輦,「娘娘,有何吩咐?」
「本宮心中疑問得緊,你快快告訴本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後話中的意思趙邦國聽得分明,他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肚子,天後的目光停留在那裡,發現他的腹部中央微微鼓起,那分明不是趙邦國腹部上的贅肉,而是她吩咐他藏在身上的東西,她忽然明白:趙邦國還沒來得及將東西給放入東宮,羽林軍便發現了那藏在西偏殿的三百皂甲
「哈哈哈……」天後忽地仰頭大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娘娘洪福齊天,人神共知啊」趙邦國奉承道,「總之,這以後哇,娘娘再也不用受氣了」
「呵呵……」天後輕笑,眉宇間滿是得色地看了趙邦國一眼,接著說道,「接下來怎麼做,不用本宮吩咐吧。」
「老奴明白。」趙邦國點點頭,「今日來娘娘身子骨有些弱,待會老奴去廚房親手為娘娘熬鍋雞湯去」
「嗯,好。」天後滿意地點點頭,笑道,「去吧。」
「老奴遵命」領了命令,趙邦國與眾人分離,朝廚房走去。
「鶯歌,你說這不會是陷阱吧?」步輦行至丹鳳殿,鶯歌扶著天後起身之時,天後小聲地問道。
「娘娘擔心作甚?即便是陷阱,坑的不也是太子麼?」鶯歌順著天後的話說道。
「呵呵,」天後笑得歡喜,伸出手,輕輕戳了鶯歌光潔的額頭,不無寵溺地說道,「你這鬼丫頭」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