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重回祭壇曖昧生
天後歪著脖子,無力地躺在繡椅之上,今日她的妝容依舊精緻,但鉛粉再怎麼掩飾,也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疲憊之像,已然顯現在這位權傾大唐的女人臉上。
明崇儼被領進殿中之時,被天後面上的頹唐之色嚇了好一大跳,他原想請安,但還不等跪下,天後便令他趕緊起身來,他受寵若驚,趕緊開口詢問道,「娘娘,昨夜裡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何您的臉色這般憔悴?」
「鬼有鬼明卿,我這丹鳳殿中有鬼」明崇儼的問話,讓天後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瞬間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她臉色蒼白,慌張地說道,「明卿,有鬼」
明崇儼被天後的反應弄得迷惑不已,他求助地望向候在一旁的鶯歌,鶯歌便將昨夜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於明崇儼。
當下,明崇儼便提出要在丹鳳殿中開壇做法,天後自然是欣然同意,便命趙邦國為明崇儼準備一應所求之物,不多時,丹鳳殿的偏殿之中,一個祭壇便已搭建完畢。
明崇儼一身白色道袍,頭戴八卦金冠,手持桃木劍,在祭壇前仗劍揮舞一番,念過一段冗長且複雜的咒語後,隨即,他燃起一張符紙,符紙燒成灰燼,掉落在祭壇上裝滿大米的瓷碗中,幻化成詭異的圖案。
明崇儼停下手裡的動作,細看了碗中大米上圖案,忽然後退了好一大步,臉上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
「明卿,怎麼樣?」守在一旁的天後見如此,趕緊上前,著急的問道。
「此物凶險此物凶險啊」明崇儼忽然大吼一聲,口裡吐出一口鮮血,隨即,暈倒在地。
「來人快來人傳御醫」天後慌亂地喊著,祭壇前,頓時亂成一團。
「明卿,你怎樣?」明崇儼剛一掀開眼簾,便堆上一雙關切的眸子,耳邊立即響起天後略帶焦急的問候聲。
「多謝娘娘掛心,某無事。」明崇儼開口,聲音確實嘶啞得有些可怕,他說罷,只覺得胸口一堵,又是好長的一陣咳嗽。
「明卿,到底是怎麼了?」天後好生焦急,命鶯歌將御醫所開的藥劑端來,明崇儼接過,一飲而盡,心口的阻塞感頓時減輕了不少。
他清清嗓子,堆上天後疑問的目光,開口道,「還請娘娘屏退眾人,微臣要話要說。」
「你們都下去吧」天後應了明崇儼的要求,眾人便魚貫而出,只消片刻,這偏殿之中只剩下天後及明崇儼二人。
「明卿,你昏倒前說了句『此物凶險』,這話是什麼意思?」天後靠近明崇儼,將他慘白的臉色看在眼中,有些慌張地問道。
「不瞞娘娘,此物,正是宮中舊人」明崇儼緊張地說道。
「宮中舊人?」聽明崇儼如是說,天後的眼前立即出現了那個滿面鮮血,嘴裡卻依舊叫喊著要變成夜貓咬斷自己喉嚨的人,她的後頸,瞬間冒起一串串的雞皮疙瘩。
「是。」明崇儼無視天後的恐懼,重重地點頭,說道,「此物本是這宮中舊人的鬼魂化成,卻由於怨氣太重,脫離了六道輪迴的牽制,盤桓在丹鳳殿中不肯離去」
「此物叫什麼?」天後心中已是信了八分,但卻仍舊不死心地問道。
「生前姓蕭,但現在卻是無名無姓,遊蕩在天地間的一股沖天怨氣」
「可有法子制住她?」天後此刻最為關心的,便是這個。
「娘娘,恕臣無能,這物已經脫離了六道輪迴,實在太過凶險,微臣對她,實在是無能為力」明崇儼沮喪地低垂著頭,說完後,臉上已經是一片灰白之色,他接著說道,「微臣只是通過祭壇對她窺探了一番,就險些被她弄斷心脈,克制她,已經不是臣的能力範圍了」
天後聞言,臉上的惶恐更盛了
連神通廣大、能夠驅使鬼神為其做事的明崇儼都無計可施,她能怎麼樣?
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賤人的魂魄變成夜貓,咬斷自己的脖子麼?
不,天後猛地搖頭,她不要,她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她費盡心機,在宮中步步為營,從太宗的才人到靈寶寺出家為尼,她機關算盡總算是再重回到了唐宮,變成高宗的昭儀,最後,她終於將王皇后與簫淑妃拖下了聖壇,自己一躍成為高宗的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衝冠後宮,權傾天下,難道,自己所有的一切真要被簫淑妃這個賤人的魂魄全毀了麼?
不,她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樣的事情決不能發生
「明卿,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天後滿眼希冀地望著明崇儼,如今,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辦法來了。
「這……」看著天後滿懷希冀的臉,明崇儼為難了,半刻後的錯愕後,終於,他下定了決心,開口道,「娘娘,請讓微臣再上祭壇」
「這……」天後未曾料到明崇儼會如此要求,有了半刻的失神。
「娘娘,請讓微臣重上祭壇」明崇儼再次要求。
「趙邦國」天後輕輕喚道。
「老奴在」吱呀一聲,趙邦國推開門,快步地跑到明崇儼的床邊,將明崇儼一把扶起。
「扶明卿去祭壇」天後吩咐道。
「老奴遵旨」趙邦國應聲,將明崇儼的重量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一個起身,便將明崇儼從床上扶了起來。
「有勞趙公公」明崇儼手腳發軟,有氣無力地說道。
「明大人無須客氣」
說著,趙邦國便慢悠悠地扶著明崇儼,朝著偏殿的祭壇走去。
又是一番等待,天後手邊的茶杯中的水被換了不知幾道,終於,殿外出來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消息了
天後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殿門口。
直到趙邦國的頭從殿門口探了進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娘娘——」
天後見狀,知是事情有了眉目,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鬆動了,「趙邦國,明卿怎樣?」
「回娘娘,這事情有眉目了有眉目了」趙邦國快步地衝到武後的面前,臉上堆滿了笑。
「哦?」天後秀眉一挑,看著趙邦國,「快快說來」
「回娘娘,明大人找到了破解之法了」趙邦國趕緊說道,「明大人此刻已經累極,還請娘娘移駕偏殿,明大人將會同娘娘細說」
「那好,本宮這便去了」說罷,天後便由著趙邦國帶路,自己則帶著鶯歌,朝偏殿去。
「明卿,你的意思是若是能找到丁未年三月出生的人便能克制住那物?」天後聽完明崇儼的話後,眉頭緊皺。
「是的,娘娘」明崇儼咳嗽一陣,才慢慢說道,「微臣再度開壇做法,卻發現在人世間只有生於丁未年三月、紅羊應劫的人才能克制住她,因為那物在為人之時的生辰八字便被紅羊應劫之人完全壓制,若能尋到這樣的人,留在天後的丹鳳殿中,微臣相信,那物即便是再多在人世間五百年,也不能傷害天後半分」
「這好辦,」天後點點頭,轉臉對趙邦國和鶯歌吩咐道,「趙邦國,你傳令下去,讓千牛衛在民間搜尋生於丁未年三月之人,鶯歌,你率人到尚宮局司簿司翻閱宮中人口的戶籍,尋到那丁未年三月生的人。」
「奴婢(奴才)遵旨」二人領旨,便匆匆朝殿外去。
偏殿中,只剩下明崇儼與天後二人。
「明卿,」明崇儼此刻已是面若金紙,天後看在眼裡,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她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明卿,你千萬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咳咳——」明崇儼想要答話,喉間卻發出一陣咳嗽,他舀出袖中的手帕,捂在嘴上,咳嗽過後,卻發現白色的手帕上已經染上了鮮紅。
「明卿,明卿」天後見狀,心中一痛,來不及多想,便伸出手去,將搖搖欲墜的明崇儼抱在懷中,「明卿,你這是怎麼了?」
「咳咳——」明崇儼又是一陣猛咳,天後顧不了許多,扶著明崇儼,坐在了椅子上。
不等呼喚下人,天後自己舀起茶壺,親自為明崇儼斟上茶水,送至他的唇邊。明崇儼想要伸出手來,奈何自己的雙手已經乏力,怎麼也無法接住那杯子。管不了許多,天後抬手,讓杯中的茶水去全部倒入明崇儼的嘴裡。
一盞涼茶下肚,明崇儼只覺得喉處的灼熱稍解,舒服異常,長長地舒了口氣,面色已經慢慢地回復過來,抬起頭,卻對上一雙擔憂的眸子,天後見他的臉色回復過來,便放寬了心,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手,為明崇儼輕輕地撫著他的後背,為他順著氣。
「謝謝——」好半天,明崇儼才從方纔的震驚中轉醒過來,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來。
「不……」此刻,天後也意識到了方才不妥的舉動,她低垂著頭,小聲地回道,「不謝——」耳根,已經全部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