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如還欲再辯,卻沒什麼底氣。
夏明煌卻不再管她,逕自問向女兒:「你姐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夏伊晴見父親嚴肅的模樣,有些被嚇到,縮了縮頭,把頭埋在媽媽的懷裡,小小聲說道:「昨天,爸爸走後,姐就走了。」她不敢說是自己趕夏小離走的。
夏明煌也顧不得問上許多,打個電話向廠裡請假,馬不停蹄就往林家趕,心裡祈禱著千里別出什麼事呀。
張婉儀看到夏明煌有點詫異,以前是他嫂子的時候,兩人也沒怎麼交集,其實她是有些瞧不上夏家人的,沒一個有出息,真不知道自己當年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嫁到這樣一家人中去。
「有什麼事嗎?」張婉儀站在門口,半點想邀他進去坐會的意思都沒有。
「小離昨天有沒有來找過你?」夏明煌也不計較,直接開門見山,一個當人叔叔的比當母親的還急。
「問這個幹嘛?」她並不知道女兒被送上夏明煌家。
「小離從昨天離家到現在都沒有回家,她到底有沒有來過這裡?」
「昨天她是有來,但她早就回去了。」張婉儀這時也覺察出似乎有地方不對勁了,難不成這幾日小離都是在他家住的,夏明煌這時來找人說明什麼問題?小離失蹤了?不見了?
「她是怎麼來了?」夏明煌自言自語道,看向張婉儀時已有責怪之意:「小離既然來了,你怎麼不留她?」
「我怎麼留,遠帆不待見她,海瀾又病了,我忙都忙死了……」
「張婉儀,你搞清楚,小離才是親生女兒,你就算不留她,好歹你也把人安全送回家,你讓她一個走,你也放心得下,天下竟然有你這樣當媽的。」夏明煌實在是氣極了,他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媽。
「我還沒說你把我女兒弄丟了,你也知道她小,那你還讓她跑到這裡,現在出了事,你來怪我,小離是我女兒,難道我會不心疼?」張婉儀對夏明煌急得快上房揭瓦的樣子很不屑,覺得他就是裝的,小離又不是他親女兒,她不信他真會這麼上心。
夏明煌瞪大眼睛,對這個女人無語了,心中挺為他哥叫屈的,他哥那麼好的一個人,居然看上這樣的女人。
心中知曉跟她再說下去也沒用,決定還是自己去找找小離,心想著,或許她是躲在哪個角落哭泣,又或者迷路,老天保佑,可千萬別出事。
夏小離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一處陌生的地方,她躺在一床草蓆上,屋頂懸掛著一隻電燈泡,發出暈黃的光,同在一起的還是十幾個跟她差不多年歲的孩子,有男有女,都靠在牆邊上,有的小聲地哭著,有的神情恍然。
忽聽到一邊的吵雜聲,小離扭過頭去,便見得有四五個大人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牌,大門緊鎖著,他們也不怕這些小孩跑了。
小離剛從席上爬起來,門就從外面被打開,進來一個人高馬大,留著八字須的男人,他的手裡還提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被扔在地上,那本抓著他的人破口大罵,腳狠狠地踹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他媽狗娘養的,竟敢逃跑,差點害老子被條子抓到。」
幾個大人丟了牌,走過來,其中一個問道:「阿強,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叫阿強的男人不解氣地再踢男孩一腳,啐了一口痰,「這臭小子居然敢逃跑,差點讓跑他到警察局,要不是我機靈,老子現在就在蹲大牢了,混蛋。」阿強抄過一旁的斧頭,砍向男孩的腳。
阿強出手又快又狠,硬生生將男孩的腳確斷,腿自膝蓋以下與身體分了家,血花四濺,殘斷的骨頭血淋淋的,那麼明顯,看著就讓人膽寒。
「啊……」那男孩慘叫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尖叫聲一聲蓋過一聲,孩子們閉上眼睛,抱作一團,不敢再看這血腥的一幕,膽小的甚至尿了褲子。
小離瞳孔緊縮,眼前只看到血紅的一片,那麼刺目,血的味道飄散在整個房子裡,令人欲嘔。
她嚇傻了,怔怔的,連眼睛不曉得閉上,這一天,她見識到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竟還有如此殘酷的一面,一個活生生的人連螻蟻都不如,說砍就砍,那男孩的驚恐聲似乎還縈繞在她的耳邊。
「既然這小子這麼不聽教,一隻腳沒了也沒用,另一隻也別留了。」說話的男人大家都叫他虎哥,他身材矮小,但是卻是這群人的老大。
後來,夏小離才知道這些人把孩子們的手腳砍斷還有另外一個用處,那就是把他們丟到街上行乞,殘廢得越可憐淒慘得到的錢往往比身體康健的小孩多,不過這是最下下之舉,一般的孩子他們會訓練去當扒手和騙子,那些年歲小,還不太懂事的則高價賣給人,像這些被砍掉雙手雙腳的,要不就是像那小男孩一樣不聽管教,尋思著逃跑的,要不就是實在長得不堪入目,沒大用處的。
虎哥在這些孩子面前砍掉男孩的雙腳,或多或少是存著殺雞儆猴的心思。
這一夜,夏小離怎麼都睡不著,也不敢躺下,一個人靠在牆角,一閉上就浮現那殘忍的一幕,她似乎看到那男孩瞪大眼睛,裡面充滿著恐懼,額角青筋凸出,臉上猙獰,那臉就在她眼前,那眼睛似乎在瞪著她。
小離抑鬱得想放聲大哭,可是她不敢,她怕那些人也會這樣對待她,她不也想像手腳與身體分離是怎樣的痛。
誰會來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