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擁著,任山風吹拂,此刻哪怕是天崩地裂,也無法讓寒煜放手了。
「誰?」
「什麼人?」
驀然聽到些微的動靜,兩個人立即分開,寒煜本能地把南宮玲瓏護到自己的身後,南宮玲瓏又本能地想護住他。在危險的面前,本能的動作才是最真心的。
身子一掠,南宮玲瓏如同燕子一般,飛快地朝山丘後面的雜草堆掠去。
一抹青影從雜草堆裡躍出來,站在原地,一邊卻拿著一把鈍了的劍。
赫然是啞奴。
「啞兄?」正想出手的南宮玲瓏看到是啞奴,急急地收手,落站到啞奴的面前,驚喜地叫著。從她回京後,都沒有再找過啞奴了,此刻看到啞奴出現在這裡,她能不高興嗎?
啞奴雙手抱著鈍劍,朝玲瓏拱了拱手,算是問候請安。他那雙深幽的眼眸定定地鎖著南宮玲瓏的俏臉,眼神有幾分的灼熱。當他眼角餘光捕捉到隨即躍來的寒煜時,眼裡的灼熱立即斂得乾乾淨淨的,換上了波瀾不驚。
「啞兄,你怎麼會來這裡?是不是小璃發生了什麼事?」玲瓏驚喜過後立即關心地詢問著。
啞奴伸手從他的青袍裡取出了一封顧小璃寫給南宮玲瓏的信。在聞人初的大掌櫃找過聞人初之後,他們便開始對信記下手。不是米被滲了大量的沙,就是布匹質量差,要不就是茶葉不新鮮等等,凡是信記名下的商舖都陸陸續續地出現了問題。
就連天下第一好的生意也受到了波動。
顧小璃立即猜到這是聞人初打擊信記的手段,對聞人初,顧小璃可是恨之入骨的,因為正是聞人初令顧家落敗變得一無所有的。現在顧小璃成了玲瓏的大掌櫃,他還要趕盡殺絕。顧小璃努力在保住信記的時候,也把這件事寫在了信裡,交給啞奴,讓他一定要找到玲瓏,把信交給她,不管玲瓏有沒有辦法保住信記,這件事都必須讓玲瓏這個東家知道。
啞奴一直都關注著玲瓏的動靜,顧小璃讓他來找玲瓏,他便在最短的時間內找了來。只是,他出現得有點不合適,剛好看到寒煜和玲瓏相擁的畫面。那畫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卻半分痛感都不能表露出來。
接過信件看了之後,玲瓏臉色一沉,又是聞人初那傢伙。
「瓏兒,怎麼了?」寒煜關心地問著,伸手從玲瓏的手裡拿過信件來看,啞奴敏感地發現了玲瓏並沒有阻止寒煜的動作,任寒煜接過信件來看。他們之間的關係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個粘著,一個閃著。
兩人相處時間長了,真能擦出火花嗎?
腦裡忽然掠過了顧小璃那張清秀的臉,以及那意外的一吻,啞奴在心裡微愣,隨即飛快地把顧小璃的身影強硬地從腦裡驅趕。
他在意的女人是主人。
看完信之後,寒煜並沒有意外,想必他早就知道信記是玲瓏的產業了。看到他沒有問,玲瓏在心裡暗思著:這個男人的能力遠遠不止此刻表露出來的。
「瓏兒,這件事我會幫你擺平的。我們溜到這裡來也有些許時間了,回去吧,有些事情不能耽擱了。」寒煜把信還給玲瓏,溫和地對她說著,他會幫她擺平。在京城裡,賣他帳的人比賣玲瓏帳的人要多。更何況他在京城裡還有別人不知道的暗線,天下第一好的生意尤其好辦,只要他讓他親娘吩咐宮女到天下第一好買首飾,然後讓他父皇隨便讚兩句,保證能讓天下第一好的生意起死回生。
他話裡有些事情耽擱,指的是回頂天山幫冷天宇度過難關。
其實,他就是不爽玲瓏看到啞奴時,一臉的驚喜。
看到他的時候,怎麼不見她那樣開心?
玲瓏點點頭,便吩咐了啞奴幾句,讓他趕緊回京城繼續保護顧小璃,而她則和寒煜飛快地離開了小山丘。
冷天宇帶著一千多名的將士從頂天山上殺下來,山腳下那兩千名伏兵現身,三千五百名的精兵迎戰冷天宇一千多名的將士,戰爭有多麼激烈,冷天宇處於何等的下風可想而知了。
退至離平昌鎮十里以外的那些官兵知曉寒曜和聞人初都已經脫身,立即沒有畏懼地向頂天山前進,玲瓏留下的那六名水月宮弟子自然是無法阻止那幾千名官兵,只能循著一些古怪的路記找玲瓏等人去了。
她們以為那些路記是玲瓏吩咐人留下的,卻不知道那是南宮明月留下讓奉國將軍順著路記精準地猜到眾人的路向,然後提前在路的前方埋下弓弩手進行截殺的。
出宮前,陳青桐吩咐過南宮明月要隨時讓她掌握到玲瓏的動向。二夫人出宮後,就把這件事拋開了,她想著早點回到夫君的身邊,察覺到陳青桐的心狠後,她就不想再幫自己和女兒爭什麼了,害怕不小心丟掉了身家性命。但陳青桐硬是把母女倆人送到了玲瓏的身邊,那些壞事情,都是南宮明月做出來的。
寒煜和玲瓏吩咐雲英等人帶著百姓先走,只要遇到村莊,就花點錢把那些百姓安排進村莊裡融為一體,反正官兵們又不認得誰是平昌鎮的百姓,又不可能遇到百姓都捉。然後在村莊路口製造出很多人經過留下的雜亂腳印,引導追兵往前方追去。
玲瓏等人帶著餘下的人往原路折返,趕往頂天山。
因為是急急趕路,不可能再帶著不會武功的南宮明月母女,玲瓏想著終是自己的親人,又安排了兩個人把母女倆送往南方,追趕南宮家人而去。
南宮明月雖然想死跟著玲瓏,卻被玲瓏點了昏睡穴,交給護送的兩個人強硬地帶走了。大家都想不到,玲瓏顧念親情反倒幫著自己清除了內奸,更救了自己一命。
南宮明月身上攜帶著的劇毒,意欲毒死玲瓏的陰謀,就這樣失敗了。
陳青桐也失去了掌握南宮玲瓏動向的線頭。
日起日落,轉眼間又是黑夜了。
頂天山腳下的戰爭暫時休停了。
雙方交戰一天了,強攻,智取,什麼計都用上。
朝廷這邊因為在山腳下,冷天宇在山頂上,頂天山的山勢本來就易守難攻,在發現山腳下有伏兵之時,冷天宇果斷地命令將士們撤回山頂上,他的人在頂天山上居住了一年多,日夜被訓練著攀爬本領,往回撤退時,那動作簡直就像是一個一個猴子在爬山一樣,讓那些官兵看得傻了眼。人家眨眼間就爬上了半山腰,官兵們卻是爬一步跌五步,怎麼追也追不上。
到最後,還是冷天宇等人居於上風,官兵處於下方。
雖然雙方都有死傷,但官兵死傷慘重一些,僅是被石頭砸傷砸死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玲瓏等人趕回到頂天山腳下的時候,整片大地已經深入了夢鄉。
官兵們在山腳下的空地上紮營,原本搭在山腳下的茶棚早就被夷為平地了,在那裡供應茶水的「小老闆」也死於官兵的利刀之下。官兵們打算明天再攻山,如果攻不上,就放火燒山,不過那是下下之策,畢竟頂天山石頭居多,順風時還有可能燒得上去,不順風的時候根本就燒不了,再說了,石頭怎麼能著火?更何況頂天山頂上積著白雪,如果敵方不怕冷取來雪球滾下來,不但能傷人也能滅火。
藏在山路邊的雜草裡,玲瓏死死地盯著那空地上一排排的軍營,小聲地對伏在她身邊,大手還不老實地攬著她肩膀的寒煜說道:「放火燒營如何?」
寒煜細細地打量了一下扎於空地上的軍營,一排接著一排,放火燒營的方法不錯,不過官兵們來來回回地巡邏著,也很難一下子就把軍營全都點燃。
攬著玲瓏肩膀的手不經意地觸到玲瓏柔軟的髮絲,他便挑起了一束髮絲,然後輕輕地鬆手,任風吹著。
「你幹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像個無賴似的。」玲瓏沒好氣地扯回了自己的秀髮,沒好氣地瞪了這傢伙一眼。
「瓏兒,你看,他們的軍營是從東排到西,密密麻麻的,此刻剛好吹著東風,風力很大,我們只要把最東面的那幾座營點燃了,火勢就會順著風向把其他軍營也點燃。這樣我們不必動用太多的人去點火,人少了,成功的希望才大,如果每個人都去點火,就算個個都像你那樣有著絕頂輕功,還是逃不脫被人發現的。」寒煜不在意她的指責,只是低低地向她解說著。
他剛剛挑起她的秀髮又放開了手讓風吹著她的頭髮,就是在確定風向。
春末夜晚的風有時候大得驚人。
更何況還是野外。
聽得他的解說,玲瓏知道自己錯怪了他,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也順著他的意思把遠處的軍營細細地看了一遍,發覺他說的都是事實。
扭頭,她立即招來自己的親信,細細地叮囑著,那幾名輕功不錯的親信隨即就去準備火把了。
因為是夜晚,如果火把一亮起來,對方就會發現。所以他們必須先準備火把,等到躍到軍營旁邊時,才能點燃火把,這樣就算官兵發現的時候,火把已經丟進軍營裡點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