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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311大勝 文 / 御井烹香

    海戰雖然不比陸戰變化多端,但也因此,身處下風時,想要扭轉情勢也有些束手無策。因現在風向不好,大秦船隊使進渾身解數,航速依然不快,如要變相,又將背道而馳,離廣州越來越遠。而那邊英國艦隊卻是憑著蒸汽機,雖說速度頗慢,但竟可以將風向的影響減到最弱,他們雖然後發,但距離大秦艦隊卻是越來越近。蕙娘和盧天怡在後甲板上看了半天,也算了半天,盧天怡面有焦慮之色,同蕙娘道,「只怕一個半時辰以內,可以追到交火距離內了。」

    大秦艦隊雖然走得慢,但也還是在前進,一個半時辰就能追上,不能說蒸汽船不快了。蕙娘眉頭一皺,「是天威炮的炮擊範圍,還是如何?」

    盧天怡道,「若燕雲衛資料不錯,英吉利的大炮,炮擊距離比天威炮遠很多,在安全距離之外,天威炮能射兩輪。再接下來,就是互相炮擊了。」

    打仗到了海上,有時真的就只是在算,連蕙娘這樣的外行人都能算出來一點苗頭:雙方實力所差不遠,也不像是當時定國公在日本海,搞船海戰術,自己這裡不過四五艘船,且還不大,兩輪炮擊能否把對方擊潰還是難說的事。而一旦開始互相炮轟,這就得看運氣了,就是再堅固的船也都有被擊沉的時候不是?不論是誰,也難言有必勝的把握。若是互相炮擊不沉,再接近以後便是互相撞擊,還有登艦白刃戰,當然,若走到這一步,那英軍無疑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畢竟他們的後援可以隨時趕到,而蕙娘等人的靠山,還不知在哪裡慢慢地過來呢。

    此時已經有接戰可能,全船人手,自然都動員起來四下跑動,片刻便有人來報道,「英國人打了旗語。」

    在南洋一帶行走,當然不能不明白夷人的旗語,英國人的態度亦十分簡單,那人道,「他們讓我們停船,說他們沒有惡意,只是要登船檢查找人。」

    這搜的當然就是迄今還不知名的小皮特了。蕙娘和盧天怡對視了一眼,盧天怡道,「互相炮擊以後,船隻很難保持平穩,不知公子的身子,能否支持得住……」

    這種事誰也不能擔保,看盧天怡的意思,他是不會一力主戰的了。蕙娘也不願背起這個責任,她斷然道,「這件事,我看還是要封公子自己做主。不知他現在還醒著沒有,我們下去問問他的意思。」

    盧天怡鬆了口氣,面上卻露出一絲黯然,他歎了口氣,低聲道,「按公子的性子,若是由他做主……」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婆婆媽媽的?蕙娘到了此時,倒是沒那麼多感慨,只道,「人怎麼活那都是自己選的,且看他怎麼說吧。」

    說著,兩人便下了甲板,往封錦艙房走去,且喜他雖服了止痛藥,但並未睡著,雖然插了一身的針,但看來氣色居然還好,未受顛簸影響太多末日小兵。聽得蕙娘和盧天怡三言兩語解釋了原委,他一時亦沒有作聲,只是閉目思忖,倒是權仲白歉然道,「沒想到他們真的把蒸汽船給鼓搗出來了,本來以為這一走,英國人是追不上的……」

    「我能保住這條命,都全靠仲白你和女公子的大恩了。」封錦聲音虛弱,卻堅定無比地道,「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那個什麼皮特,既然動了我,再交回去,朝廷顏面何存?我這口氣怎麼出?人絕不能放……你們儘管放手去打,我就是死了,那也是命。」

    他思維似乎有些不清楚,頓了頓怒,又吃力地說,「戰略如何佈置,聽……聽女公子的,天怡你只管聽令。若我不能活了,你們三人見證,給李晟帶一句話——為我一個人打仗,不必了,兇手他愛殺也好,愛放也罷了,都由得他,怎麼對朝廷有利就怎麼來。若要打,倒不妨以我做個借口,呂宋地多人懶,已被馴得服了,很適合做種糧地的……」

    權仲白插入道,「你不要多說話了——這些話我們都記下了,你先休息休息,真到了不行的時候,我保你有說遺言的時間。」

    封錦便目注他微微一笑,他雖然面無血色,右臉還裹著白布,但這一笑之間,依然有絕世風情依稀流露,因權仲白讓他不要說話,他便不再說話,只是目注盧天怡和蕙娘,深深地點了點頭,便閉上雙眼,再不言語了。

    蕙娘又看了權仲白一眼,權仲白便站起身,三個人一道走出艙房,權仲白先道,「我這裡最好還是什麼事也不管,先盡力保住封錦性命再說。這仗該怎麼打,我聽封錦的,封錦既然讓你做主,你就不要謙虛了。」

    盧天怡本身不是領軍出身,對指揮作戰亦沒有太多心得,偏偏他們這一次出來,本也沒打算和誰交戰,只是先到婆羅洲去看看風色而已。船上水兵都是老手不錯,卻正少了將才。蕙娘見兩個男人都看著自己,一時頭皮也有點發炸——這要是陸戰,她一准抓瞎,好在海戰還可以指手畫腳一番。因也不推辭,沉吟了一番,便道,「我們這艘旗艦炮火是否最猛?」

    這是當然的事,蕙娘見盧天怡點頭,又說,「那麼,少了我們這艘船,就更難打贏嘍?」

    盧天怡歎了口氣,頹然道,「不錯,船上幾個百戶剛才過來和我說,最好還是把我們這艘船排在最外圍,這樣也許還能爭取齊射三輪。把英軍的旗艦給轟沉了,這樣我們以比較小的損失結束戰鬥,不用近身戰,對日後的旅程也比較有利。」

    蕙娘咬了咬唇,斷然道,「那就這麼辦,維持隊形盡力往前開,離呂宋越遠越好,等到他們追上以後,在天威炮射程內,先齊射旗艦,把他們的指揮打斷。」

    她的這個決斷不能說有多妙,只是沒人有她這個魄力而已。若是三輪齊射沒有拿下的話,旗艦立刻就成為受炮火轟擊最猛烈的筏子,到時候別說封錦了,連他們如何都是不好說的事。盧天怡神色更為肅然,點頭道,「是,我這就吩咐下去。」

    竟是真拿蕙娘當上司一般,得令就去傳話了。蕙娘和權仲白交換了一個眼色,權仲白亦無兒女之態,只是握住她的手,道,「你先去指揮,若真到了不行的時候,回來找我,實在要死,我們也死在一塊。」

    蕙娘雖有前世經歷,曉得不論多麼英雄人物,都很可能因為極荒謬的原因死亡,但她也沒想過自己會因為如此離奇的原因,默默無聞地死在南洋——若他們全軍覆沒,大秦那邊可能幾年都查不明真相。一時間她是又有些好笑,又有些興奮,倒沒有多少感慨之意。她捏了捏權仲白的手,也道,「好,要死,我們倆也死一塊。」

    不知如何,這句話說出口,她心頭倒是一輕。見權仲白對自己報以笑容,便也回以一笑,兩人便不再做兒女之態,而是各自分手。蕙娘又到後甲板上去觀測敵情。經過他們這一番耽擱,果然英國人追近了不少,倒是呂宋港口在剛才一段時間的航行之下,是真的被漸漸拋到了遠處。

    這個季節,風向是變幻多端的,剛才逆風,這會兒倒是順風了,艦隊一邊調整隊形,一邊加快了航行速度,滿帆兜風之下,倒是把英**艦又落下了一段路仙道魔道最新章節。本來漸漸接近的船隻,這會被拋到了身後——他們雖有蒸汽機,但張帆也要一點時間,就是藉著這麼一小段空當,再加上大秦水手技術嫻熟,本已接近的路程,又被拋下了。英軍這回也不打旗語,只是一味猛追,看來還是沒有起疑,依然以為這不過是遠洋商船,只是仗著順風不肯服軟而已。

    準備的時間變得更充分了,蕙娘倒是漸漸安下心來,畢竟對方顧忌著小皮特,應該不會上來就開火,即使實在不行也還有些斡旋的餘地,她在船尾看了半天,又讓精通航海的老水手果然估算了船速:這些中年漢子,雖然不能識文斷字,也不能把數字列出來算給蕙娘聽,但只憑眼望了一段,便道,「最多三個時辰,一定能追上的,這些人的船,的確是特別,順風速度竟更快了!也不知是什麼理兒。」

    三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夠吊著人的了,在船尾吹海風,滋味也沒多好。蕙娘便令人在船尾眺望,等英國人接近炮轟範圍時再來提醒她。盧天怡忙著在幾艘船之間來回傳令協調,詢問情況,蕙娘自己返回艙內,乾坐著也有點緊張,想要給歪哥寫封信,又覺得此信寫了也送不出去,再說也有些不吉利。正猶豫間,忽然想到小皮特,便令人叫了他的看守來,因道,「你們把他伺候得怎麼樣了?」

    燕雲衛如今在大秦的威風,有多少是封錦給他們帶來的,這些親衛心裡都清楚得很。不必任何人鼓動,都是深恨皮特,那親衛冷笑道,「若非公子下令留他活口,此刻他已是有氣的死人了。兄弟們給他上了針,這會正樂呵著呢。」

    燕雲衛的針刑也是非常有名的,以痕跡少、痛感高,後患少聞名,也不知有多少翻身落馬的官員,在他們的金針刺穴下痛得讓說什麼就說什麼,讓攀咬誰就攀咬誰。在朝野間,亦是能讓人聞之色變、止小兒夜哭的絕活。

    蕙娘微微皺了皺眉,竟絲毫沒有被嚇著的意思,只是若無其事地道,「不要把人給痛傻了,他留著日後說不定還有用的。」

    那親衛亦是精幹人,聞言忙道,「這絕不會,兄弟們手裡有分寸呢,針一撤保準能恢復如常。」

    他又說,「乘便,咱們也把前因後果給逼問了一番……」

    便說出了一番原委來:原來小皮特一直在追求費麗思小姐不果,又因為自己行事浪蕩,就算家世顯赫,國王一直沒有首肯派任他為呂宋總督的提案,費麗思越發嫌他沒有出息,那日在總督府門口遇見,費麗思看到權仲白,便笑著向小皮特說了一句『連這些黃種豬玀看起來都比你能幹』。

    皮特遂懷恨在心,當晚他和總督因殖民地事務爭吵——他想要出兵婆羅洲,總督持重不許,因而更為負氣,奪門而出時,見費麗思和封錦跳舞,雖然在社交場合,本是尋常事,但見到他要為難的人站在跟前,和意中人跳著舞,未免更添新氣。想到此人人種如此微賤,同當地呂宋人一般,都是黃種人,費麗思竟不知廉恥、自低身份地和他共舞,更是怒火中燒,只恨不得打死這對姦夫□,因此便拔槍射去,倒是忘了自己剛外出回來,佩槍裡裝填的是會開花的子彈。

    蕙娘聽他說完原委,也不禁一陣無語,半日方道,「看來,他是真的痛得神志不清了,倒是把什麼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又道,「他身上搜出了彈匣沒有?若有,留著,回去也許楊善榆有用的,能仿製出來也未可知。這子彈雖然歹毒,但在戰場上確實好用,英國人心腸毒辣,真有許多不錯的武器戰艦。」

    那親衛自然領命去尋找彈匣,蕙娘自己負手又沉思了一會,略感疲倦時,甚至還打了個盹兒,底下人方來傳話道,「他們已經快接近天威炮的炮擊範圍了。」

    蕙娘走出去一看,果然見英軍那邊也架起了大炮、尖角,看來是預備強行突破了。大秦艦隊這裡,亦是盡量把船側對著他們,上層甲板上推出了許多大炮,不免歎了口氣,道,「海戰看來都是要靠算,但你們又不能給我天威炮具體的射程,這個怎麼算才好呢?寧可只能齊射兩輪,也等旗艦再靠近一些再出手吧。別的事我也不會,還不如你們內行,各艘船見機行事,自己劃定目標。」

    雖然看著是靠近了,但真要航進射程內,還得一會功夫極品高富帥全文閱讀。各船盡可以從容傳話不說,英國人還在那有條不紊地作著炮擊的準備呢。蕙娘透過千里眼看去時,只見這些水兵軍容齊整,亦是頗為可觀。她深吸了幾口氣,和來到船側的盧天怡交換了一個眼色,見四艘軍艦航進射程內,便道,「放煙花!開炮孔,把天威炮推出去!」

    一般的遠洋商船,能在船上設置四到五門炮,算是非常富裕的了。但這和軍艦壓根就沒法相比,因此英軍那邊氣氛是比較鬆懈的。現在二層船身油布一扯,機關一開,炮身這麼慢慢地填滿了空洞時,軍艦上才起了一陣小騷動。但此時已來不及,不論是收帆還是熄火都遠沒那樣快,大秦這邊從容把炮彈填上時,四艘軍艦已經絕對進入了炮擊最理想的距離內。無需蕙娘發話,艦隊陸續發炮轟擊,這些老水手雖然不懂指揮,但都剛從台灣回來,對天威炮還是上手熟悉的,此時一番齊射,幾乎十發八中,有些擦身而過在水裡炸開的,也激起巨浪,一時間海面上都是轟隆巨響,震耳欲聾,連蕙娘這裡都能感到輕微的顛簸。

    一輪齊射以後,英軍艦上已有一個大煙囪不冒煙了,第二輪齊射正在準備,那邊船上有人開火,但根本只是洩憤,倒是有人還比較聰明,要張帆直接撞過來,盡快進入交火節奏。蕙娘在心裡默數著時間,不免又歎了口氣,同盧天怡抱怨道,「許將軍帶兵也太粗了吧,第一輪齊射也罷了,第二輪齊射很難做到『齊射』,其實應該盡量訓練,讓他們把裝彈時間協調好。分做幾個檔次,這樣上頭下令就簡單得多了。」

    盧天怡也不是行家,不能回話,倒是身邊一個百夫長道,「其實這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將軍作戰,第二輪炮擊喜歡由一點試探,第一輪過後有些船其實已經不堪一擊,若少量炮火能夠擊垮,就不必浪費彈藥了。」

    蕙娘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不免也歎息道,「倒是我心急了,天下也不止我一個人有腦子。」

    正說著,這些水兵也已經按自己的作戰習慣配合了起來,旗艦發了一枚炮,直衝那煙囪罷工的軍艦而去,取的居然是船身中翼,一般最堅固的龍骨處。蕙娘就是外行也看出了不對,正是費解時,只聽一聲大響,那炮彈正中龍骨——船身倒是沒事,但那高高的煙囪卻吃不住勁兒,緩緩向鄰船傾斜傾倒了過去。頓時帶得整個船身都跟著側翻,噗的一聲巨響中,這艘船竟立了起來,緩緩地往水面落去,上頭水手下餃子一般往水裡跳,看來這一艘是已經廢了。

    眾人精神頓時大振,蕙娘亦無需下令,炮彈已如雨飛出,全衝著煙囪招呼,偏偏這些煙囪又真是軟肋,一旦擊中了發生斷裂,全斷了也罷,還留著一點的,就必定把船身也帶斜,還有些軍艦第一輪齊射後就已經漏水,本來就手忙腳亂的——令人訝異的是,第二輪齊射以後,這四艘軍艦居然是全軍覆沒,全都——翻了。

    就是定國公的艦隊對著那些商船,如果船數相等,贏得都不會這麼輕鬆。眾人一時都忘了歡呼,只是呆呆地看著這四艘軍艦往水中沉去,激起了一個極大的漩渦。那些水兵在海中呼號慘叫,卻還是身不由己地被大漩渦往裡吸去。別說眾人沒心要救,就是想救都來不及——也救不了。

    居然就這麼贏了?才兩輪齊射而已……

    好半晌,盧天怡才幹咳了一聲,對蕙娘拱手道,「公子神機妙算,這一仗真是勝得輕巧,錯非您運籌帷幄、殺伐果斷,我們哪能毫髮無傷,便取得此等大勝。」

    蕙娘就是臉皮再厚,此時也只能抽動著唇角,無言以對了——她自負是有些能力不假,可也沒到這個地步吧,對軍事她壓根就是門外漢,趕鴨子上架,吩咐的那都是一些最普通的命令而已……

    盧天怡見她沒說話,又肅容道,「卑職也不是和您開玩笑,兩輪齊射,全殲敵艦。這一戰若是……正經行伍中人指揮,如此大勝,必定聲名鵲起,這份功那是誰都貪不了、誰也都不敢貪的……」

    蕙娘的唇角抽動得更厲害了——這運氣來了,美名還真是擋都擋不住,若此功被如實記載進史冊,後人看她,說不定都和看個妖怪一樣了。一個女流之輩,會做生意也就算了,第一次打仗,戰功居然還如此彪炳,這簡直是比戲文裡說的都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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