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這些年,權仲白真的從沒有在這種事上如此主動過,蕙娘就算真是一身的疲憊,也免不得有些心跳,她扇了扇眼睫毛,在權仲白懷裡挪動了一下,半心半意地埋怨起了自己:以前是怎麼想的?總有一天,若權仲白主動了,她可得變著法子地折磨他,誰讓……誰讓他次次都表現得這麼假道學?好像她才是那個登徒子一樣,這個人真氣死人了……
可這會兒,當權仲白真的把她密密實實地擁在懷裡,身上那股略帶了藥香味兒的氣息,淺淺淡淡地被經由水汽被氤氳而出的時候,蕙娘本來很硬的腰骨,還是被……被旅途的疲憊,熏陶得漸漸軟了下來。她咬著唇,帶著貨真價實的委屈,卻又那樣做作地白了權仲白一眼,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撒嬌的時候,「不成,我……我要聽點好聽的。」
權仲白一直以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這個她心裡明白,可次次歡.好,從前都是她在主動,她都已經放下架子了,若還要那樣溫言軟語的,最後一點面子該往哪擱?就是她想撒嬌放賴,她也根本不會允許自己流露出除了掌控以外的情緒,即使哪怕是一點兒,那也有損於她的尊嚴。不過,現在是權仲白主動求歡,那就又不一樣了。見權仲白唇角微勾,慢慢地衝自己俯□來,蕙娘先並不動,只是凝視著權仲白,等他的唇快觸碰到了自己的時候,才略略偏開頭,只讓權仲白親到了唇角,她輕笑道,「壞郎中,你別想……嗯,敷衍過關,人家又不是布娃娃,還能任你擺佈麼?」
雖說這話,還是和以前一樣,彷彿透著十足的挑釁、十足的傲慢,可是被她這樣帶著笑意、帶著喘息、帶著嬌媚地說出來,這份傲慢,也不過是甜品上撒的那麼一點兒花椒,清涼涼、麻絲絲的,把甜味撩撥得更迷人。權仲白的態度,本來就比從前軟和,被蕙娘這嗲得幾乎有失體統的話一說,他的眼眸裡,也含上了一點笑意。他從善如流,「那,你想要我說什麼?」
衣服都還沒脫呢,一邊問,手指一邊就鑽到了中衣裡,雖說夏天衣衫穿得薄,可這也……蕙娘扭了扭身子,星眸半瞇,思維漸漸散漫,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笑道,「那得你自己想……哎呀,別擰那兒,癢——哎!癢死了,你……你討厭死了,權仲白……」
權仲白嗯了一聲,尾音也有點挑高了,他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道,「這麼久了,你還這樣連名帶姓地叫啊?禮貌呢?看來,不罰你是不成了。」
罰?怎麼罰啊?蕙娘咬著唇瞥了權仲白一眼,才要問他,權仲白腰輕輕地一頂,已經把這個問題給闡述得極清楚了。她扭著身子,又是委屈又是難耐地喘了一口氣,含糊地道,「你……討厭,怎麼就是一句話都不肯說嗎?」
她越是迷糊,越是呢喃,權仲白似乎就越有興致,他輕輕地咬著蕙娘的耳廓,低聲道,「我要是事事都順了你的意,你又要覺得我無趣了……」
趕了這麼久的路,說實話,她現在是真的有點睏了,蕙娘嘟起嘴,又困又累,又不滿又覺得……有點餓,她揉著眼睛,也懶得和權仲白繼續較勁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說,說你想我……」
「我想你。」權仲白輕輕地說,雖說算得上『被迫』,但他的語氣卻很誠摯。他靈巧的手指,輕輕地解開了蕙娘的衣扣,蕙娘忽然發覺自己已經羅衫半解,而權仲白卻還是衣冠楚楚。他發上的水珠,一滴又一滴地落到她面上,微涼的感覺,帶來的卻不是清明,而是越發溫熱的昏沉。她遵循心頭的頭一個想法,想為權仲白解開衣扣,可他的手指卻太不安分,這會,已經活動到了別的地方去。蕙娘才解開了一個扣子,手指就顫動了起來,她不滿地埋怨了一聲,權仲白便半跪起來,帶著笑意凝視著她,一顆顆地解開了紐絆。
在他的眼光裡,蕙娘忽而有些害羞,她別開頭去,不敢看權仲白,可她到底還是焦清蕙——雖說害羞彆扭,她到底還是自己撩起了羅裙,半張開了腿。
權仲白髮出一聲輕吟,下一刻,他忽然出現在蕙娘雙腿之間,用他的身體、他的器官一次又一次地碾壓、摩擦過她的,他從容不迫地在她身上印遍了親吻,胸有成竹地觸碰著她,刺激著她。而蕙娘漸漸地越來越被他迷惑,迷迷糊糊地,她想到了焦勳,想到了定國公,甚至是想到了權季青——這些人對她的欲求,也許都比權仲白更為強烈,她對這些追逐者,也不是沒有自己的看法,但只有眼前這個人,是她唯一應去渴求,唯一能去渴求的。她需要的東西,只能由他身上得到,那些別人所提供的,讓她也有些心動的情感……
「說……」她半喘著說,以平時絕不會流露出的軟弱和索求,輕聲要求。「說你愛我。」
權仲白的吻停了一刻,在她腰際頓住了,他的唇印在她肌膚上,像是一道清涼的傷口,灼熱得讓她發痛。
隨著寂靜的持續,蕙娘慢慢地將要清醒過來,她的理智一點一點,聚沙成塔,一股難堪聚集起來,讓她的興致漸漸地淡去了。她正想說話時,權仲白又恢復了動作,他向上滑到了蕙娘唇前,在上頭輕輕地印了一吻,略帶嘶啞地道,「我愛你。」
即使兩人間做過了無數親密的接觸,但這……依然感覺過於私隱、過於觸動,過於親密,蕙娘在他唇上輕輕地驚喘了一聲,權仲白卻把握住這個機會,把舌頭伸了進來,他輕柔而穩定地吸吮著她的舌尖、她的齒列,這一吻不像是他在索求,反而像是他在給予。給予一些他不願明說,卻又不想再隱藏的情緒,比起他們之間慣常的、激烈的唇齒交鋒,這樣的一吻,實在是輕柔得她幾乎無法承受。
「我愛你。」當唇瓣分開時,她聽見權仲白輕聲說,「我很中意你,我好想你。」
不知為什麼,她竟有點想哭,她不是沒有哭過,如果流淚算數,在他們的交鋒裡,她掉過眼淚,被逼得無奈了、氣急了、渴求得狠了。可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從沒有一刻她的心裡如此酸軟,她竟無法直視權仲白,她只能緊緊地閉上眼,唯恐一睜眼,淚水便要奪眶而出。
「再說。」她哽咽著要求,「再說「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啊……」
權仲白一挺腰,滑入了她身體裡,兩人之間不知何時,已經裸裎相對,此時再也沒有一絲隔閡,蕙娘能感覺到他在她身體裡頭,沉靜然而又蓄勢待發,她能感覺到權仲白的眼神專注地盯著她,這一切尚未開始,但沉澱在小腹處的熱流,卻好似已經積澱了許久,只要幾個進出就將潰堤。然而權仲白的動作卻並不算快,他慢條斯理地在她體內進出,不像是在排遣自身的欲.望,反而像是……像是……
她的思維蒸發成了一片混沌,像是滾水一樣在她腦海裡冒著泡泡,她發出各式各樣的聲音,像是水壺在火上低嘯。世界退化為三個點,權仲白的聲音,權仲白的接觸,權仲白的侵入……
「權仲白,」她斷斷續續地叫,再也沒有任何偽裝,她太疲倦,倦得沒有力氣去壓抑她的情緒,她需要永遠高高在上,永遠胸有成竹,她是焦清蕙——可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考慮這些,權仲白把這些都從她的腦海裡擠出去了。她記得的只有這個名字,在激流裡將她狠狠地錨定在當地,讓她無法離去,她對他的愛與恨、埋怨與歉疚,在這樣幾乎是無窮無盡的折磨中已經退到了腦海深處,她記得的就只有他,不分好壞、無關愛恨,只是他,佔據了她的所有……撫平著她、蹂躪著她。「權、權仲白……」
權仲白輕輕地啃咬著她的唇,他的動作越來越快,聲音也慢慢地破碎,他低聲說,「阿蕙,我很想你,我很擔心你,我有點後悔讓你出去。」
蕙娘再忍不住,她的世界濃縮成一團白光,一切聲響全都退回了原點,她什麼都聽不到,這純粹的極樂捲走了她的一切。
她從昏睡中醒來時,權仲白竟還沒有離去,他正輕輕地撫弄著她的長髮,她的髮結已經被打散了,黑髮在枕間流瀉,權仲白的長指輕輕地捏著她的頭皮,蕙娘這才發覺她的肩頸有多酸痛,她轉過身,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我睡了多久?」
權仲白心不在焉地挑起她的一縷髮絲,道,「四個來時辰吧。」
蕙娘挑起一邊眉毛,「四個來時辰,你就一直看著我?」
她到家本來就晚,四個來時辰,已經接近五更了,權仲白輕輕地噴了口氣,道,「我也睡了一會,醒得早而已。」
到底還是迴避了蕙娘的問題,她嘟起嘴,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調整了一下姿勢,略帶期待地望著權仲白,而權仲白竟也意會了她無言的要求,他唇邊略現一絲笑意,將她攬入懷中,蕙娘還扭了扭,口是心非地道,「做什麼,粘粘糊糊的,比我這個娘們還女氣。」
權仲白道,「哦,不是你讓我抱你的嗎?」
蕙娘哼了一聲,在他懷裡調整了一下姿勢,把頭擱到了權仲白肩頭,理直氣壯地問,「我讓你抱的,我說話了嗎?」
權仲白的胸膛無聲地震動了起來,他的手滑落到蕙娘背下,輕輕打了打她的屁股,蕙娘也忍不住小小的笑聲。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可室內氣氛,卻是說不出的欣快與寧靜。
「你瘦了。」過了一會,權仲白說,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按著蕙娘的脊背,「我剛給你把了脈,脈象也不如出去前健旺。」
蕙娘唔了一聲,權仲白又道,「我已開了藥,明日起,給你好好補一補。」
「我回來這才多久,你怎麼就做了這麼多事?」蕙娘忍不住問,「難道你還起來開藥方了不曾?這天都沒亮呢——」
「藥當然是開在腦子裡的。」權仲白隨意地道,「一會起來就讓人去抓藥給你,不准不喝。」
蕙娘先道,「你把我當孩子嗎?」想到藥味,她又不禁道,「你不說還喝的,你說了就偏不喝。」
權仲白的聲音又帶了點笑意,他柔和地道,「哦,不聽話?」
察覺到他的手有往下的趨勢,蕙娘忙道,「不要……我……我還有點酸……」
百度搜索「小說領域」看最新章節她在權仲白懷裡動了動,白了他一眼,「你就只會這個呀?」
權仲白失笑道,「你還指望我會哪個?」
蕙娘也不知為什麼,這會是真有點害羞了,她扭了一會,才道,「嗯……也還有別的事可以做的呀……」
「比如?」權仲白從容地問,蕙娘卻說不下去了,只好橫了權仲白一眼,悻悻然地住了口。
又過了一會,權仲白低下頭在她耳邊道,「你在嘟嘴。」
「我生氣,不行啊?」蕙娘道,「你……」
她的聲音弱成了權仲白口中的一點呻.吟,手也自動環上了他的脖頸,她緊緊地靠著他,緊得恨不能消失每一絲空隙。過了許久,權仲白才將她放開,他的聲音有點不穩,「你會乖乖吃藥了吧?」
蕙娘撲哧失笑,環住他的脖子,輕言淺笑,「再親我一下就吃。」
結果,這再親一下,變成了兩下、三下……差一點點就又要擦槍走火,不過,權仲白到底還是克制住了,他說,「你現在的確有點元氣虛耗,這一陣子還是要以調養為主,這種事不好太頻繁。」
兩個人論年紀都不小了,這等鴛鴦交頸、耳鬢廝磨的事,做來卻有點生澀,隨著天色漸漸放亮,蕙娘漸漸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卻又不願離開權仲白的懷抱,好在權仲白看來也不大介意,她便挨在他懷裡,同他說些在路上的生活瑣事。
權仲白也算是大秦難得心胸開闊的男子漢了,對蕙娘扮男裝同桂皮、綠松出門,半路還把綠鬆甩掉,只帶著一個小廝上船的事,他沒有流露出丁點不快,只是很關心她在路上的飲食起居,蕙娘也說了許多她在當地吃到的特色美食給他聽,又說了文娘的事,還說到了在船上遭遇的風雨,「那麼大一個人,那樣就被吹沒了……唉,她本來不想過去關窗的,只因我、桂皮畢竟是客,又在門口……也是我沒想到,想到了也就不讓她過去了。」
權仲白居然也認得不幸去世的小寒姨娘,「孫夫人身邊的陪嫁大丫頭,在她身邊也有些體面的,這一次讓她過去,也是讓她看著定國公不要亂來的意思。」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又道,「生死有命,這種事誰說得清楚?若你跟在我身邊,對這種事會更加習慣的。」
聽到她去吉原見識的事,他也不覺荒唐,反而拊掌大樂道,「有意思,我也沒去過這等煙花之地,下回若能重臨故地,還要請公子帶我去見識一番。」
蕙娘瞇眼道,「你真沒見識過?」
她故作妒忌,可自己也不禁要發笑,一邊叫絕說,「若是真有這樣的事,傳出去我們可要出大名了,當娘子的扮裝帶夫君去逛青樓,世上哪有這樣的事。」
「我是真沒去過青樓。」權仲白道,「雖說走南闖北,也有過這樣的機會,但我嫌髒。你要是看過花柳病的病灶,包保一輩子不想再去那種地方,在那裡坐坐心裡都要打鼓。」
蕙娘忙道,「可不是呢,我在外頭,別說青樓了,就是客棧都不敢脫了外衣。那場風雨把我的包袱全捲去了,真是不方便,還是回到大秦了,才讓焦勳趕著去買了幾身成衣來穿,不然,只能穿桂皮的衣服。桂皮沒衣服替換,氣得不得了,又不敢說什麼。」
這一次出門,真是苦了桂皮,蕙娘說了幾件事,權仲白剛才已是樂不可支,只是現在提到焦勳,他的笑容,難免淡了幾分。蕙娘看在眼裡,又扯開話題,以新大陸的變化著眼,給他說了從日本到山東一帶的變化。
此事干係甚大,權仲白聽得也十分專心,等蕙娘將她的分析、推測說出時,他亦難免露出震動之色,半晌都作聲不得,好半日方道。「別人不敢說,如是楊七娘,也許真有這個可能。」
他畢竟是在廣州呆過一段時間的,而且又算是許家、楊七娘的恩人,權仲白對楊七娘的情況,應該是能瞭解得很清楚的。蕙娘也是精神一振,留心聽權仲白道,「她對西洋文化,一直很有興趣,自己就學會了英語。許家商船,也是定國公第一次出海時跟到了新大陸的商船之一,如果楊七娘事先有所交代的話,完全可能為她留意收集到新大陸的種種局勢。她曾對我說過一言半語,言道新大陸上必定有一場戰爭,若魯王能利用這個機會,也許能在新大陸上立穩腳跟。」
他陷入回憶之中,思索著道,「我當時回她,問她為何不把這話說給封子繡聽,如果皇上能放下對魯王的擔心,朝廷政治,也許不會這麼緊張。起碼楊閣老地丁合一之路,可以走得更順一點,不必時時刻刻都想著要求穩。當時她聽了只是笑而不語,未有解答……如今想來,也許當時她就已經料到了今日這一步。」
「這樣說來。」蕙娘不免皺起眉,「她還真是不惜一切力量,要推廣自己那所謂的蒸汽機了。甚至連天下大局都能去擺佈、算計……也不能這樣說,應該說她是看得比別人都准,遠在七八年前,就料到了這一日的到來。這麼說來,她真正的目的是否只是這麼單純,還不好說呢,畢竟,蒸汽機對她自己沒什麼好處不說,就連對天下的好處,也只是讓許多人口渡海到新大陸去而已,於國於民於己無利,奇怪許鳳佳也就這樣任妻子胡鬧嗎?」
「許家在他之前,並不是常年帶兵。」權仲白淡淡道,「進項就靠祖產、生意,自從她接過世子夫人的位置,現在許家也算是京城有數的豪富了,你沒去過廣州,不知道她在廣州的生活有多精緻。許鳳佳和她之間,看似是男強女弱,其實他對楊七娘言聽計從,倒像是她的扈從。她要去做的事,許鳳佳未必能夠阻止,也未必有阻止的理由。反正不管她還有什麼別的目的,都肯定不會危害到國公府,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現在朝局背後,又牽扯進了新的力量。」蕙娘低聲道,「又有了新的變化,就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知道這點,又會做出怎樣的應對了。」
「他的身子恢復得還不錯。」權仲白主動提供資料,手繞著蕙娘的頭髮打圈,「再加上子梁的發明,子繡又不曾離京,這一陣,他的心緒還是相當緩和的。」
他略略皺了皺眉,又道,「就是子梁,為了火器幾乎掏空了身子,又還貪多嚼不爛地,帶學生,自己鑽研新學問……我說了幾次,他都我行我素的,身子是見弱了。」
蕙娘道,「帶學生?」
「嗯,」權仲白點了點頭,「現在二皇子是正式拜他為師,學習算學不說。他自己還在帶學生,有了他的範例在前,許多大戶人家也願意讓自己家的孩子搗鼓這個,都當成是登天的捷徑了。做什麼的都有,還有人別出心裁,去折騰什麼蒸汽車,白雲山現在不像是道觀,倒像是他專用來折騰這些事的廠子了。」
他又笑道,「對了,忘記和你說,那個夷人村,隨著騾機被推廣開來,忽然間非常走紅。許多商家都到那裡去挖工匠,焦鶴拿不定主意該怎麼辦,來問我主意,我給你做主,讓他們都拿了身契,自尋生路去了。沒想到最後留下來的,倒真的都是工匠居多,學問人竟是都回去了。」
「這也是自然的事。」蕙娘隨口道,「越是學問人,越是以天下為己任嘛,現在去泰西的商船那麼多,他們的戰事又有點平息的苗頭了。想要回去報效,也是自然的事,能留下幾個來都算是不錯了。」
她離開了四個多月,肯定有許多事要瞭解,夷人村這一步閒棋,基本上在把克山送給楊七娘以後,已算是令人喜出望外地發揮了作用,現在權仲白這麼處置,蕙娘也覺得沒什麼不妥。她又有點睏了,便睡眼朦朧地道,「對了,克山的騾機現在已經被推廣了?難道朝廷就沒做什麼?」
「現在楊閣老和他們綁在一起。」權仲白道,「一時半會也拆分不開來,皇上怎麼好和楊閣老做對?再說,流民去西北,也算是得其所哉,克山因為這個騾機,現在是聲名遠播,已成遠近聞名的富戶了,他好像又去鼓搗新機器了,不知還會折騰出什麼動靜來。」
蕙娘免不得搖頭歎道,「你看,這個楊七娘,思謀是何等的深遠。」她揉著臉,瞪了權仲白一眼,「一般人離她遠遠的還來不及呢。就只有你,一天到晚拉著歪哥去招惹她的女兒!你不知道嗎,人家可看不上歪哥做她的女婿。」
「是麼?」權仲白有點吃驚,「歪哥配他們家三柔,怎麼都是綽綽有餘吧。」
他想了想,也並不在意,「孩子還小,就是讓他們多交幾個朋友,也沒想那麼多。就是真的走到這一步了,也不用擔心什麼,楊七娘和她族姐一樣,都說是孩子的親事自己做主,三柔要真的看得上歪哥這個小弟弟,楊七娘應該也不會食言的。」
因又解釋道,「帶歪哥出門,主要是不希望他被父親帶在身邊教養,索性多帶他出去遊蕩一番而已。許三柔和桂大妞都把他當作弟弟,沒有什麼不該有的事,你放心好了。」
「就有事,吃虧的也不是歪哥。」蕙娘不由笑道,「我是放心的很,就怕別人心裡怨我呢。楊七娘這樣的厲害角色,我可不敢得罪。」
「沒事,我敢。」權仲白乾脆利落地道,「她還欠我兩條命呢,這個人情,還換不來她一個女兒嗎?」
蕙娘細問之下,才知道楊七娘原本生育艱難,是得他的方子,才拔去餘毒的事。因不禁點頭歎道,「她也算是有大福運了,屢屢都能絕處逢生,說不準她要做的事,還真能做成呢?」
「這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權仲白就事論事,「就是她也沒這麼有能耐吧……」
他頓了頓,忽然扯開話題,道,「以往我常誇你有本事,你好像沒有投桃報李過。你忌憚楊七娘,我卻不忌憚,你覺得此事,說明了什麼,當得起你的一句什麼?」
蕙娘從未見過他表現得如此無賴,一時不禁愣怔住了,她抬眼瞅著權仲白,見他眼角溫存含笑,便道,「我……不知道,你啟發啟發我?」
權仲白瞪了她一眼,蕙娘不禁咯咯輕笑——又覺得自己笑得也太肉麻了點,忙收住了,盡力一本正經地道,「你挺厲害的,行了吧?神醫就是神醫,本事硬是驕人……高興了嗎?」
權仲白低下頭,在她唇角印了一吻,不依不饒,「還有呢?出去幾個月,你心裡想的都是什麼?」
蕙娘直想笑,她說,「想得可就多了,不知道這一次出去,正事能不能辦得順利……」
權仲白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是說思念。」
「思念,思念的人也多呀……思念……兩個兒子。」蕙娘扳著手指,「思念我姨娘、文娘、喬哥——」
見權仲白又要白她,她忽然感到了他從前的那種欣快,這樣逗弄人,的確也有種別樣的風味……不過,她比不上權仲白那麼忍得住,見他把不快形於外,便又忍不住笑了,圈住他的脖子,輕聲道,「我也很想你呀,傻二哥。出門在外,那麼孤苦伶仃的,能不想你嗎。」
權仲白哼了一聲,看來是滿意得多了,他又瞅了蕙娘一眼,方以一種特別淡然的語氣道,「會這麼說,還不算虧心……也不枉我這幾個月,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
蕙娘奇道,「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是我娘家的事麼?」
「你不是把你姨娘的事交給我了?」權仲白擰了擰她的耳朵,「忘性倒是大起來了。」
蕙娘這才想起,她曾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讓權仲白幫她操心操心三姨娘的事——不過,她也沒想到權仲白真的能對三姨娘有所幫助。她生母的性子她也是瞭解的,一旦下了決定,那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一條路上走到黑的勁頭,是比她還足……
「怎麼,難道姨娘改了主意?」她有點吃驚,「難道是四姨娘的事,對她也有所觸動?」
「嗯?才回家就知道四姨娘的事了?」權仲白有點吃驚,蕙娘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焦勳告訴我的……」
她的注意力,更主要地還是集中在三姨娘的問題上,隨口說了這一句,便扯著權仲白道,「這是怎麼回事,快仔細說說。」
權仲白瞄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等你出門以後,很快喬哥也過了大祥,我便安排兩個姨娘並喬哥去鄉下我的別業裡小住,美其名曰,讓喬哥體會一番平民過的日子。那裡沒什麼人服侍,什麼事都要親力親為,四姨娘沒住幾天就覺得疲憊,先回府去了。三姨娘倒是自得其樂,在那處住了三個月。後來四姨娘跑了,她才和喬哥回府去操辦她的『喪事』。」
這說得平鋪直敘的,無限文章都藏而不露,蕙娘連瞅了他幾眼,權仲白才微笑道,「那裡真的只是個很小的別業,三姨娘在村子裡過的日子,據說和少女時期無異。村中有個富戶,家境頗為殷實,喪偶數年,還沒續絃。論年紀比三姨娘只小了兩歲,一兒一女都命苦,天花沒的。三姨娘平時出來做活,他常上前幫手,一來二去,就說上話了。後來三姨娘和喬哥回城,他還來打聽過幾次他們的去處。」
千言萬語,都比不上身體力行,權仲白這番安排,是比她老成得多了。蕙娘也有點不服氣,不禁道,「那你是如何知道那村裡又有那麼一個人的?我看,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你忘了我是大夫?」權神醫笑了,「他那一雙兒女,還是我確診的,後來我還給他親自種了痘呢。」
蕙娘方才只能罷了,想到三姨娘如此簡單就動了心,心裡又是為她高興,又是有些酸澀:一面,是捨不得生母,一面,也是覺得她平時日子不易,連村中這樣簡單生活,都能令她比從前快樂。她現在不想多談論這個問題,便轉開了話題,問道,「四姨娘的事,又是怎麼說?人怎麼忽然就跑了,和誰跑的,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又沒住在焦家。」權仲白攤了攤手,「就她一個人住在府裡的時候,我就更不會過去了麼。反正現在她人都死了,你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蕙娘狐疑地望著他,不肯挪開眼神,權仲白被她看得沒法,只好道,「好吧,她是又看上了街坊裡一個生意人,遣人過府來問我意思,可此人平時私下有放印子錢的,我直言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還要看你的意思。她當時沒說什麼,後來就出走了。也還算有些腦子吧。」
蕙娘如何聽不出權仲白的真實態度?她不免嗔道,「好麼,你也就放她走了?還把喪事給辦了,防著我找後帳呢吧——」
「阿蕙。」權仲白加重了語調,「得饒人處且饒人,她情願拋下一切,你也不必逼人太甚吧?」
想到四姨娘的那些手段,蕙娘依然有些不快,只是權仲白既然這樣說了,她也不為己甚,嘟囔幾聲,便惡狠狠道,「哼,虧她見機得快,也就在我出門的時候把這事辦完了,不然,看我怎麼捏她。」
這麼說了一句,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蕙娘問道,「還有什麼是我該知道而沒知道的?」
權仲白道,「沒有了吧,喬哥越來越懂事了,歪哥、乖哥也都挺好的。宮中麼,二皇子發奮讀書,和三皇子越來越別著勁兒了。朝中的事你也知道了,暫時沒什麼大的紛爭。別的事,就得等他們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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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仲白卻沒動彈,相反,他還把蕙娘給摁回了自己懷裡,似笑非笑地道,「你該知道的事,都知道了,我該知道的事,是不是還有一件沒知道?」
蕙娘頭皮一麻,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名字,她強自鎮定地道,「你說的是什麼呀?」心底倒是已做好了和權仲白對質一番的準備。
權仲白笑了笑,也沒和蕙娘裝傻,他爽快地道,「桂皮和我說,似乎……定國公對你頗有幾分意思?」作者有話要說:小別勝新婚,某人十分地那啥喲……
大家肉麻沒有,我都快肉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