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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3成謎 文 / 御井烹香

    寒冬臘月,忽然來了這麼一出,整個立雪院自然都被驚動了起來。儘管也沒有幾個人真正目睹了那顆圓得有點不像話的禮物,可不安的氣氛到底還是在立雪院裡流轉了開來,大丫頭、小丫頭,沒上夜的管事婆子,都揉著眼睛從床上翻身下地,吹亮了燈火,在簾子後頭窺視著主屋的動靜,彼此交換著擔憂的低語:二爺出門去了,好幾天都沒有回來,現在院子裡又出了這事兒,叫人心裡不敲小鼓都難……

    就是綠松這個頂樑柱一樣的大丫頭,這回也的確冷靜不起來了,她捂著嘴,小心翼翼地瞧著腳跟前的那一小塊地方,就是這樣,一聞到那新鮮的血味兒,也還是一陣一陣地從胃裡往上泛酸水。石英、孔雀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倒是螢石最為鎮定,還能同主子對話,「已經使人往前頭報信去了,按您的吩咐,沒驚動擁晴院,直接給歇芳院送了信兒。還有歪哥也給抱到偏廂去了,現在廖奶奶懷裡抱著呢,她請您放心,只要不是家裡出大事了,歪哥都不會出一點差池的。」

    主子就是主子,這麼深更半夜地如此驚魂,要說她不嚇、不怕嗎?綠松覺得倒也未必,可不論什麼時候,二少夫人的架子都從來不會坍,她的聲音鎮定而清涼,「知道了,進來的路給標出來了吧?」

    「現在幾個膽大的婆子在院子裡守著給打燈籠呢。」綠松雖仍不敢抬頭,可也不能不出聲說話了——這事就是她在主辦。「不過,我剛才在外頭站了那麼一會,也沒能瞧見什麼痕跡……」

    「能讓你看到的痕跡,那就不是痕跡了。」蕙娘不以為然,「武林好手,高來高去,你說要留一行腳印,那肯定是沒有的事,可畢竟人來過……肯定是會留下一點東西的。」

    她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忽又煩躁地歎了口氣,低聲道,「這都走了三四天了,還沒見人影,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句話,實在是戳中了綠松的最大擔憂,她鼓足勇氣,勉強抬起頭來,首次認真打量那駭人的物事:先模糊看了一眼,只知道是個成年男子的頭顱,根本就沒看清眉眼,萬一,萬一這是姑爺……

    視線落到首級面部時,她這才半是放鬆、半是遺憾地歎了口氣,正要說話時,院子裡一陣喧囂,權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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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大的事,自然要報到外院良國公那裡,不過夜深人靜,二門已經落鎖,蕙娘沒有輕舉妄動,是權夫人前來查看過後,這才使人拿鑰匙開門報信的。正好良國公也正和人議事未眠,不過一時半刻,就已經趕到了立雪院裡,在一群從人的簇擁下,倒背著雙手,面色陰沉地審視著院落中的白雪——蕙娘已經讓人圈出了一條從院中進門的道路,最大限度地把事發地給保存了下來。就是經過這麼一段時間,血手印已經逐漸凍實了,那麼淡紅的一個掌印拍在窗子上,看著真是怪嚇人的。令這位儀表堂堂的中年貴族,神色又晦暗了幾分。

    「嚇著你了吧?」良國公平時真很少直接和蕙娘接觸,此時的關懷也是有點不尷不尬的,他本人一貫是大家長的那一套,現在對小輩表達關心慰問,自己先就放不□段不說,再者和蕙娘也真說不上熟悉,可要無所表示那就更不好了,索性全賴在權仲白身上,「這個浪蕩子,又跑到哪裡去了,好幾天沒有一點音信——」

    他徵詢地看了蕙娘一眼,見蕙娘神色端凝沉肅,束手站在當地,比起身邊面色蒼白頻頻按摩心口的權夫人,不知冷靜了多少,心底亦不由暗自讚許:就是一般男兒,養在深閨錦繡地,乍然見到一枚頭顱,當場嚇出病來都有可能。焦氏這個人,果然是靠得住的。

    「並沒有說去哪裡了。」焦氏也接收到了良國公的疑問,她搖了搖頭,「只說會忙上一段日子,可能一兩天不回來。誰知道一走就不見人影,連小廝兒都沒打發回來報信。」

    良國公心頭一突,立刻就要去看那枚首級,焦氏顯然是看出了他心底的擔憂,她又續道,「不過這個人頭,那當然不是相公的。雖說此人面目被炸毀了大半,餘下一點,根本就不足以辨認出來面容。可相公的鼻樑骨顯然是要比他高一點兒的,前庭也沒那樣寬闊,從骨相上來看,一點兒都不像。」

    這個擔心,大家心裡都有,可卻都不敢說破。被蕙娘這一說,一屋子人都鬆了一口氣,權夫人不禁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這東西多大的凶氣、冤氣,你把它帶進屋裡也就罷了,居然還仔細看過了?你就不怕怨氣反衝——」

    婦道人家,膽子是小了點,良國公皺眉望了妻子一眼,「這種巫蠱魘鎮的講究,全是糊弄鄉野愚夫的,你怎麼也會當真?焦氏能看明白就好,不然,我肯定也是要找人回來辨認的。」

    他先安頓焦氏,「立雪院你不要再住了……先到你祖母那裡去安身吧,這裡稍候會有六扇門中人過來,女眷們還是都不要呆在左近為好。還有于氏你也不要再呆在這兒了,你膽子小,回去又要發噩夢。歪哥呢?小孩子受了沖犯,最容易發高燒。事關孩子,有些事不能不多做講究。焦氏你居中主持一下,做法事也好,燒點紙錢也罷,總之先盡盡心意吧。」

    一般母親,一旦提到孩子,沒有不立刻愀然動容的,焦氏卻毫無兒女之態,她答應了一聲,立刻就沖丫頭們使了一個眼色,幾個大丫頭頓時是開門開櫃子,開始搬動屋內的貴重物事。焦氏這裡給他介紹情況,「發覺此事之後,我敲磬喚了人來,先把屋裡搜了一遍,確實沒藏人,幾處偏門也都落了鎖。那人應該是沒有進來,只是扔了東西就走。」

    她又拿出一張麻紙來遞給良國公,「當時手印才摁上去,不像現在一通亂流,指上紋路已經模糊,乘著還新鮮,我拓了一份,您瞧著如對六扇門的捕快公爺們有用,那也就不算白費心機了。」

    的確,因屋內暖和,血手印是反覆融化凝結,這會紋路已經有點模糊了。良國公深深地看了兒媳婦一眼,淡淡地道,「好,你做得很好。現在快收拾收拾,壓壓驚好好休息吧。對仲白的去向,你有什麼想法,隨時就和我們說,這麻煩,沒準就是他浪蕩無行,在外頭惹來的禍事!」

    焦氏不置可否,見良國公示意他帶來的小廝前去炕頭再描摹一份指紋,便微微一笑,沖兩個長輩都行了禮,回過神簡短吩咐了幾個丫頭幾句,又留她的大丫頭綠松和螢石,「你們在這裡看看家,等天亮了再來人替換你們回去歇息。」

    說著,便毫無留戀地出了立雪院,在從人的護送下,逶迤往擁晴院去了。一行燈火彎彎繞繞,走了老遠,才化為黑夜中的幾處紅點。

    良國公站在窗前,目送著燈火消失在黑夜之中,久久都沒有說話,半晌,才慢慢轉過身來,猛地一掌落在桌上,哼道,「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我們在外辛辛苦苦的,為了這個家旰食宵衣,自己家裡人,倒是很熱衷給自己家裡人使絆子!我不管是誰安排的手段,一旦為我查出來,他這輩子都別想再踏進京城一步!」

    權夫人有點困惑,她都顧不上害怕那枚人頭了。「老爺這是怎麼了——您意思,這事,是家裡人做的?」

    「你也不用裝糊塗了,家外養了多少護院,你心裡也不是沒數的。有哪個道上高手,可以毫不驚動這些人,高來高去地闖進來,卻只是扔了一顆人頭就走?」良國公看來是動了真怒。「這擺明了就是家賊作怪,衝著他們小兩口來的!」

    見權夫人一臉茫然,貨真價實,良國公心底一鬆:看來,不論是哪個人在作怪,起碼老妻本人是不知情的……

    「你還不知道吧。」他又解釋了一句,「就是昨夜四更時候,密雲那邊出了大事。炸起來了,死了許多人!泰半是連面容都被炸得模糊不清了,就是今早天亮前的事,才七八個時辰,消息根本就沒有傳開,焦氏這是膽大異常,眼神又好,自己就鎮定住了。要是被嚇得六神無主,等到明天、後天,消息傳到耳朵裡了,稍一聯想,恐怕自己都能把自己給嚇死!」

    權夫人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她這會也顧不得害怕了,連忙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那人頭,越打量越慌,「老爺——她說這不是仲白,那就不是仲白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孩子,和楊家那個火藥瘋子往來得很好——」

    「放心吧。」良國公沉著臉說。「焦氏說得對,三庭五眼都對不上,絕不是他!你那個逆子,肯定還活得好好的呢!沒把他老子膈應死,他能放心撒手人世?」

    他越說越氣,「我就是氣焦氏!都說她最難得是能把仲白給羈縻住了,怎麼仲白出門幾天,她居然還不知他的去向——」

    「這倒是情有可原。」權夫人為蕙娘辯解了幾句,「仲白走之前,和她拌嘴來著……」

    良國公聽了原委,倒是面色稍霽,口吻卻依然沒有放鬆。「我也不管是誰做的,此人最令我失望一點,是腦子愚笨,手法幼稚到了極點。他要是衝著世子位,要給他二哥、二嫂扯後腿,那也就罷了,無非是各顯本事的事,可這算是怎麼回事?不論是仲白還是焦氏,像是會被這種事嚇住的人嗎?焦氏非但沒被嚇住,而且一下就捉住了這個機會……這要真的是我兒子幹出來的事,他還真是蠢笨得不配當我權世安的兒子!」

    權夫人面色頓時一白,她這才體會到了良國公和焦氏方纔那一番對話裡的潛台詞。對於良國公話裡藏的話,她一時沒有回應,而是謹慎地道,「這份指紋,她該不會——」

    「這麼大的事,能和達家一體處理嗎?她識得分寸,肯定不會作假的。再說,倉促間往哪裡搞來指印?」良國公望了權夫人一眼,語氣大有深意。「留這一份拓印給我們,一個是方便我們辦案,還有一個,那是為了告訴我們,她手裡肯定不止這一份拓本……你是嚇糊塗了吧,還沒明白過來嗎?焦氏非但很肯定是家賊所為,甚至可能都有了懷疑的對象,她這是要防著我們法外容情,把這案子給含糊了結。推著我們認真地把這一案辦透!」

    按良國公推測,此事似乎完全應該是家賊所為,現在府裡剩下的少爺,除了年幼不知人事的幼金之外,也就只有權叔墨和權季青了……權夫人立刻就有點尷尬,再不復從前處理桃花露一案的超然,她咬了咬牙,「身正不怕影子斜,老爺,這事我看也是要大辦,不論是誰做的,這歪風邪氣都不能助長,不然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我看娘也會是這個意思。」良國公也不禁歎了口氣,「往衙門那裡打個招呼,把這個怪事說一說,人頭交上去,好歹也把姿態做一做。內宅就交給你,外宅我來安排,把府門給封了吧!現在府內所有十歲以上的小廝丫頭,往上到管事,全都得留了右手印才能出府,連主子們也不例外。」

    他捲起袖子,隨手從炕桌上取過一封印泥,親自就將自己的手印,給印在了白絹上。「這第一個手印,就從我留起。」

    看來,老爺這是動了真怒,務必要把此案辦個水落石出了……

    權夫人心底念頭急轉,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她也學著權老爺,在白絹上留了個秀氣的手印,「事不宜遲,眼看天就要亮了,我這就著人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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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包不住火,雖說主人們竭力控制事態,可這人頭就像是一塊石子,到底還是在良國公府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有些流言也慢慢地在水底下傳開了:據說這個人頭,就屬於前幾天一出門就沒回來的二少爺,二少爺一貫出入宮廷,這到底還是招惹了當權者的忌諱,這次出去,就遭逢不幸,以身罹難了。只留下一個人頭被送回權家,這也是道上的規矩……

    謠言這東西,一向是當家人越忌諱,私底下就傳得越歡。因此良國公對此話是處之泰然,連權夫人都不以為然,從太夫人到蕙娘,誰都是如常度日,沒有特別的反應。可這謠言卻沒有因此而平息下去,而是越傳越歡,隨著密雲那場爆炸案的消息,漸漸擴散到了京城,竟又自行演繹出了許多版本,譬如說二少爺其實是死於此案,他是陪楊家少爺去試射火藥的,沒想到卻發生如此慘案。更有甚者,還有人說這個爆炸,根本就是為了除去二少爺而安排佈置的云云,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因權仲白始終都沒有消息,更沒有露面,三四天來,府裡是人心浮動,連綠松、石英這樣的大丫頭,都有些浮躁同擔憂。倒是蕙娘氣定神閒,依然照常起居,這一日更是按早就和娘家說好的行程,同長輩們報備過了,往焦家去看望文娘:文娘的婚禮就在正月,她這個做姐姐的,也很該回去給她過個生日。

    因權仲白不在,良國公便派權叔墨護送嫂子回焦家去,也算是表示權家對這個兒媳婦的看重。才吃過早飯,權叔墨就備得了車馬,在前頭遙遙引路,將蕙娘送到了閣老府,他自己告辭離去,還是回軍營裡去摔打筋骨。蕙娘也很佩服這個三弟:不管府內如何風雲變幻,他永遠同往常一樣,總是這麼雷打不動地沉浸在自己的軍事裡,甚至都不曾踴躍向家裡要求,安排他入軍服役出征。單單是這份數年如一日的韌勁,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的了。

    幾個月沒回娘家,此番相見,四太太、三姨娘等人自然喜悅,雙方廝見過了,蕙娘便要去花月山房看望文娘,不想卻為四太太止住:老太爺雖然入宮未回,可卻給蕙娘留了話,讓她在小書房等候,他一下朝,就要見到孫女兒說話。

    得啦,祖父的意思,自然大過一切,蕙娘便又上了轎,往小書房過去,可女轎娘們才走了一半,卻又拐進了一條長長的甬道之內,直進了老太爺平日裡修道打坐,時常在此靜心誦經的別院。

    她自不是愚笨之人,見底下人如此行事,心頭早有了模糊預感。落轎後,也不等下人上前,自己掀簾而去,三步並作兩步就進了裡屋——

    雖說是早就有這一番猜測了,可才一見到權仲白那熟悉的身影,蕙娘身上那股勁兒,忽然一下好像被誰給抽走了似的。她險險沒跌坐在地,扶著門沿緩了好半晌,才半是嗔怪半是埋怨地道,「這麼重的傷!你是有兒子的人了!權仲白,你不顧我可以,難道連歪哥都——」

    話說到這裡,她才忽然發覺:幾乎是破天荒頭一回,她的聲音裡飽含了濃得難以忽視的心疼、脆弱和慌亂……

    作者有話要說:哎,爆炸就在身邊,咋可能沒受傷呢。

    話說,解釋一下最近單更的原因,的確,歲末年初,活動比較多。但這不是單更的主要問題,主要是我前幾天過敏,犯了鼻炎,有兩個晚上睡覺是睡下去一小時,然後窒息著醒來,因為鼻子不通氣。甚至連坐著都不通氣,必須得熬一小時兩小時,等鼻子通氣了睡意也回來了,這才能又睡一小時,然後重複窒息醒來。這種情況其實非常疲憊,根本是沒精力去工作的。而鼻炎不是說你噴了藥就能好的,加重到減輕有一周到兩周的病程,這期間睡眠質量是逐漸變好的,所以我很怕感冒或者犯鼻炎,一犯那就是一周多不能加更,這也是為了質量著想,不然我水出個雙更來也很容易,但那就沒意思了對不對。所以還是希望大家多理解,為文章質量著想,讓我多休息幾天吧。期間滿足的雙更條件等我恢復後一定給補上的。

    謝謝16顆\讀香\浮生六記\阿里的地雷和阿里、某只、kikikok、香雪海、黑羽莊主、澹台式微、蒹葭蒼蒼、同寶寶的長評!!長評都送積分並且回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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