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波爾的軍議
波爾公國的首都，海港都市，波爾。
雖然是萬物回春，暖風陣陣，大地一片生機的季節，但這裡的氣氛卻如同嚴冬一般肅殺。
原本熱鬧喧囂的貿易市場突然變得清淨起來，商人們顯得行色匆匆，急急忙忙的想要將最後一單生意了結，然後帶著貨物和金幣迅速離開這個國家。
港口邊停泊著的船隻少了許多，搬運工們依舊如同螞蟻一般忙碌，但臉上卻掛著愁容，那是他們最後的幾件工作，接下來他們即將失業，為了第二天的生計而苦惱。
造成這一切的元兇，當然就是那該死的戰爭！
波爾公爵的城堡，這裡的僕人們默默的作著各自的工作，絲毫不敢懈怠，而大聲的喧嘩嬉笑更是禁止中的禁止。
會議室的大廳裡擺開了一排長桌，公國頗有地位的騎士和將領們排資論輩的一一坐好，而坐在上首的當然就是艾德.吉爾海姆本人。
他們的神情嚴肅，正在討論關於目前的戰局。
「他們怎麼敢！」一位粗豪的將領噴灑著口水，大聲的咆哮著：「那種弱國，竟敢不自量力的向我國宣戰，他們是瘋了麼？」
「那幫傢伙該不會以為能夠僥倖戰勝吧？！」另一位騎士附和道。
「聽說那邊的公爵是個笨蛋，但就算他一意孤行，難道其他人都是傻瓜麼？難道沒有人制止那個笨蛋麼？」
「我們絕不能示弱，必須反擊，直到將他們徹底擊敗！！！」
艾德.吉爾海姆坐在最上首的座位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部下們吵吵嚷嚷。
他的行為給了對方堂堂正正的宣戰理由，而對方則毫不客氣的撿起來使用，絲毫不顧雙方之間巨大的國力差距，這令他感到相當鬱悶。
原本斷定對方不敢反抗的他此刻遭到了當頭一棒，作為弱國的阿爾瑪克竟敢不惜一切的向強國波爾宣戰，這是他在事前無論如何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如今，敵人已然強勢的圍困了南方加斯克地區的南港，因此他必須在此做出妥當的回應。
波爾很強，但並非沒有弱點，關於這個艾德心知肚明。
這個國家最大的弱點就是缺乏人才，缺乏優秀的將領。
不要說優秀，甚至連能拿出來充當門面的騎士都沒有。
當日的那場大火將老公爵的親信們付之一炬，這很好，令艾德毫無阻礙的掌控了這個國家，但此刻弊病卻顯示了出來，老公爵是一位古板而嚴謹的人，因此聚集在他身邊的當然不可能是什麼浮誇的廢物，事實上那些被燒死的人大多都是公國的精英分子，而如今接替他們，卻是只一些二流三流的傢伙。
這些不成氣候的傢伙除了吵吵嚷嚷之外，根本就想不出有效的策略。
「安靜。」在忍受了至少5分鐘毫無意義的爭吵發洩之後，艾德不得不打斷了他們。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對於眼前這位一手促成了權利更替的年輕公爵，這些新上位的將領們在尊敬中保持著一絲畏懼。
艾德用嚴厲的眼神環顧四周，他的將領們眼神躲躲閃閃，甚至沒有勇氣和他對視，這令他感到頗為失望。
這一刻，他無比羨慕鄰國的那個笨蛋公爵，至少在他的手下還有著利昂.安.哈特那樣的強悍而忠誠的騎士，那樣的人才為何沒有出現在本國？艾麗西亞也是，利昂也是，那個笨蛋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想到這裡，艾德.吉爾海姆的心中不由得湧起了淡淡的妒忌。
他用眼神掃視著自己的部下們，然後，在最末尾的席位上停了下來。
在那裡，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
平靜，自信，以及適當的謙和。
看著那雙眼睛的主人，艾德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那是對於區區一介傭兵而言，顯得漂亮過頭的男人。
他的面容平靜，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絲毫沒有因為坐在一群貴人之間而感到緊張，這對於出生低賤的傭兵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比起那些身份高貴的騎士，這個人才更像是一位雍容華貴的貴族。
即使他穿著廉價的服裝，即使他沒有任何引以為榮的家世和血統，但這一切都無法掩蓋從他的身上散發出的光芒。
【可惜了，只是個出生低賤的傭兵……】艾德在心中歎息著，然後開口說道：「諸位，阿爾瑪克悍然入侵我國，現在召請諸位前來並非為了討論這件已成定局的事情，而是想要商討出一個切實可行對策。」
下首一片肅靜。
長久之後，才有一人開口說道：「南港對於我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南港絕對不容有失，在下認為這個時候應該前往增援，阿爾瑪克充其量也只有500兵，只需要調集我國一半兵力，就足以消滅他們！」
「這位騎士大人，阿爾瑪克公國所擁有的兵力並非僅僅只是500人，您還漏算了他們所聘請的僱傭軍。」
打斷他說話的正是那位傭兵，以協助者的身份被邀請參加會議的萊因哈特。
「閉嘴，傭兵，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剛才說話的騎士不屑的說道。
艾德忍無可忍了。
「你給我閉嘴！！」
那位騎士一愣，面容僵硬的看著自己的領主。
艾德看也不看那個可憐的傢伙，向萊因哈特點了點頭，說道：「請你接著說，萊因哈特先生。」
那位傭兵微笑著向公爵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首先，我們需要明白一點，那就是敵我雙方真正的實力對比。」
「答案顯而易見，即使再加上你口中所謂的僱傭軍，我方依舊佔據了決定性的優勢。」一位騎士，似乎是剛才那位騎士的同伴開口說道，並用不屑的眼神斜視著傭兵。
「您說的不錯。」傭兵絲毫沒有被影響，心平氣和的繼續說道：「我們擁有著決定性的優勢，那就是龐大的兵力。」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萊因哈特攤了攤手：「需要擔驚受怕的反而應該是我們的敵人才對，一旦我方派出了大軍，他們將毫無勝算。」
四下交頭接耳。
雖然對這個傭兵沒有任何好感，但這些騎士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完全正確。
心浮氣躁的騎士們漸漸的感到了一絲底氣。
這些從沒經歷過戰事，才能平庸的騎士因為突然遭受的打擊而驚慌失措，在萊因哈特的一番言論之後，竟然迅速的鎮靜下來。
艾德.吉爾海姆靜靜的注視著這個漂亮過頭的男人。
單就能力而言，這個漂亮的傭兵確實有一套。
只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無法獲得提拔，若是自己不顧一切的重用這個人，那麼擁戴自己上台的貴族和騎士們一定會聯合抵制，而得位不正的自己不可能和他們翻臉。
「既然如此，你認為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艾德開口詢問。
「在此，我有一點需要確認。」萊因哈特伸出食指：「阿爾瑪克公國是認真的想要攻略南港麼？」
「真是廢話！！」見公爵大人竟然堂而皇之的讓一介傭兵在作戰會議上侃侃而言，感覺騎士的榮耀遭到羞辱的人斥責道：「阿爾瑪克同時出動了所有的軍團，近衛騎士團，綠風，紅蓮，如此全軍盡出的舉動還不算認真麼？！」
「的確，如您所言，敵人出動了所有的軍團，因此，現在的阿爾瑪克恐怕已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虛吧。」
「既然如此，我在此提議，向阿爾瑪克的本土進軍。」
萊因哈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再強大的軍隊若是失去了祖國和補給，也會變成一群烏合之眾，因此，只需要出兵佔領對方空虛的首都，此刻正在前線攻打南港的阿爾瑪克軍隊就會立刻潰散吧。」
四下再一次交頭接耳起來，騎士們討論著眼前的這個戰略的可行性。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誘人的戰略，而成功的可能性無疑很高。
公爵大人閉上雙眼，靜靜的思索，良久，當四下的議論漸漸安靜下來，他終於開口說道。
「你的提議很不錯，但我必須拒絕。」
傭兵平靜的看著公爵，靜靜的等候下文。
「南港是我國的領土，作為領主，守護自己的領土是最為基本的責任，我不會放任一群強盜在我的領土上肆虐而不顧。」
其實艾德還有一點沒有說明，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貧瘠的阿爾瑪克就是一群光著腳的土包子，而富庶南港則是穿著漂亮皮靴的體面人，拋棄一個富庶的地區來換取貧瘠的阿爾瑪克，艾德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注意。
歸根結底，傭兵說對了一件事，那就是阿爾瑪克那稀少的兵力，絕對抵抗不了擁有龐大軍隊的波爾。
即使不使用任何謀略，單純的比拚兵力，勝利的天平也必將會倒向強大的波爾一方。
即使被拒絕了提議，萊因哈特也絲毫沒有氣餒，他微微一笑，退回自己的座位。
然後，艾德.吉爾海姆從座位上一躍而起，高聲說道：
「我決定了，增援南港！」
「哦！！！！」四下紛紛呼應。
「伯尼，凱拉！」吉爾海姆點取了兩位還算過的去的騎士：「由你們兩人率領2000軍隊前往增援，另外，萊因哈特先生，希望你手下的僱傭軍能夠同行，利用你的經驗，幫助我取得勝利吧！」
「願意聽從您的吩咐。」傭兵立刻表態。
「剩下的人隨時待命，當我方的援軍擊退攻擊南港的敵人之後，我們立刻出發，對阿爾瑪克本土展開攻略。」
「是！！」眾人回應。
有意無意之間，這些騎士，包括艾德公爵在內，都一再忽略了巴爾扎克和他那支僱傭軍的存在。
或許，在他們的眼中，所謂的僱傭軍永遠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存在，根本不必在意。
同為僱傭軍的萊因哈特並沒有出言提醒，他當然瞭解那個噴火龍傭兵團的厲害之處，兩支僱傭軍在過去曾經有過幾次短暫的合作，他非常瞭解那位巴爾扎克的實力，但是他並沒有再次強調什麼，靜靜的看著眼前那群慷慨激昂的貴族老爺。
會議結束後，騎士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會議室。
萊因哈特一個人被排除在外，那些騎士不屑和一介傭兵同行，當然這位漂亮的男人絲毫沒有在意這些，獨自一人向外走去。
當所有人離開了後，會議室中僅僅剩下艾德一個人。
「哼，竟會妒忌區區一屆傭兵，我究竟是怎麼了……」艾德自嘲的笑了笑，拒絕那位傭兵的提議，並不僅僅只是因為表面上的原因，其中還蘊藏著一部分私人因素。
但公爵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傭兵的策略或許不錯，但即使是堂堂正正的對決，艾德也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這就是強國的自信，對於艾德.吉爾海姆而言，輸給弱國阿爾瑪克，幾乎是無法想像的事情，他找不出自己會輸的理由。
在城堡外，巴斯，僱傭軍中那個如同魔獸一般的男人斜靠在牆邊，等候多時。
「讓你久等了。」見到等待的好友兼部下，萊因哈特露出和會議中那種淡然自若的笑截然不同的燦爛微笑。
「真是等了很久啊，萊因哈特。」巴斯咂咂嘴，懶洋洋的說道：「情況如何？」
「如我所料，在那裡的是一群從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弱雞罷了。」
「哼哼，就是說到最後還是要依靠我們的力量嗎？」
「呵呵……」傭兵笑而不語，並為同伴說明了會議上的情況。
「那些混蛋根本就看不起我們！」巴斯暴躁的說道。
「畢竟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呀，而我們僅僅只是土包子的傭兵罷了。」萊因哈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覺得我們真的要服從那個公爵的命令，跑去增援麼？」
「讓我在意的是阿爾瑪克真正的目……」萊因哈特並沒有正面回答好友的提問：「攻略南港？不，並不是那麼膚淺的答案。」
「為什麼你會這樣認為，他們確實已經用上了所有的兵力，難道還有餘力做其他事情麼？」巴斯疑惑的說道。
「因為我看不到勝機。」萊因哈特聳了聳肩：「攻略南港真的是一步好棋麼？我不這樣認為。」
「另外，噴火龍傭兵團又在什麼地方呢？這是疑點之二。」
「哪裡的貴族都一樣，阿爾瑪克的笨蛋們也同樣看不起僱傭兵，因此放著不用也並不奇怪。」巴斯憤憤不平的說道。
「是這樣麼？或許吧，但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麼蹊蹺，率領全軍猛攻南港，波爾會如何對應呢？對，派遣數倍的援軍前往增援，如此一來，波爾本土的兵力自然會變得不足，等等……莫非……」
「呵呵……哈哈哈……這還真是有趣呢……」銀髮的傭兵突然大笑起來。
「沒能和那位有趣的公爵聯手，或許真是人生一大遺憾也說不定吶。」
「你在說什麼，萊因哈特？」巴斯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家的頭兒變得神神叨叨。
「不明白麼？巴斯，沒關係，你只需要知道，經歷了漫長的顛沛流離，這一次，我們或許真的能夠出人頭地了。」
「是這樣麼？」如同魔獸一般的男人顯然腦子有些不夠用，他跟不上萊因哈特的思維，因此依舊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相信萊因哈特說的話，這位優秀的頭兒從來沒有令他失望過，一次都沒有。
「巴斯，你明白麼？」傭兵的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只有陷入了真正危急，獲得拯救的人，才會對救援者感恩戴德，越是珍惜自己性命之人，就越不會例外。」
「所以，讓我們大幹一場吧，巴斯。」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萊因哈特！！」
半天之後，包括萊因哈特的隼之傭兵團在內的大隊人馬乘坐著大船匆匆的離開了波爾，向著南港的方向進發。
潛伏在城裡的探子立刻發回了這個消息。
「斯科特他們在南港幹的不錯嘛，不過現在輪到我們的回合啦！」
凡得意洋洋的說道。
旌旗招展，噴火龍傭兵團潛伏在距離波爾都城不遠的地方，等待著時機的降臨。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哦，巴爾扎克，把勝利帶給我吧。」
「如您所願，我的公爵大人。」巴爾扎克平靜的說道，然後他的臉上掛起了一絲奇特的笑容：「說起來，您的馬術學習的如何？」
「我已經學會要如何使用12種香料來烹飪馬肉了！」公爵大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巴爾扎克，用你的黑王來讓我試試技術吧。」
「這次戰爭結束後，會有充足的戰馬讓您展示這份手藝，在那之前，請您暫且忍耐吧。」高大的傭兵連連牽著愛馬後退。
「我的大鍋，已經飢渴難耐了啊！！」凡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不過看上去一點都不可怕，反而像是剛斷奶的小狗正在朝人呲牙咧嘴，顯得稍稍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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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字，一不小心就溢出了……
距離艾麗西亞回歸還有4章……數錯了，還有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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