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見王夫人暈了過去,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紅樓攻略。那些婆子見狀,動作也不再拖拉,逕直便把王夫人駕了出去。
薛寶釵見賈母氣的直喘氣,也不敢出聲說一句多餘的話,只是沉沉的看了一眼鳳姐。見鳳姐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對賈母也沒有了先前的熱絡,眼中的厲光一閃而過。
賈母大概是鐵了心要讓王夫人擔了這個責任,翡翠帶著幾個婆子依言到了榮禧堂,把榮禧堂裡的小丫鬟們都趕了出去,便直奔榮禧堂的私庫。
屋子裡只有玉釧兒帶了幾個大丫鬟守著,見那群婆子來勢洶洶,加之前幾日又經歷了抄家之變,個個都有些不知所措。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是木木的站在一旁,一絲反抗質疑都沒有。
只有玉釧兒最先反應了過來,她和翡翠是熟識的,見翡翠虎著臉站在院子裡,便靠近了悄聲問道:「翡翠姐姐,可是出了什麼事情,老太太那裡……」
翡翠瞪了玉釧兒一眼,她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如狼似虎的婆子,低聲道:「老太太把二太太禁足在沁柳園裡了,如今讓我來守著查二太太的私產,待會兒榮禧堂裡必然亂的很,你留個心眼。主子的事情,咱們下人管不了也不能管,只要聽命就是了。」
翡翠見玉釧兒呆愣住在那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金釧兒和玉釧兒是跟著她一起進府裡當差的丫鬟,從做掃撒的丫鬟熬到現在,自然是很有幾分交情的。前些年金釧兒投井,她們心中也唏噓過,便是鴛鴦在私下裡也對玉釧兒不同些。
如今翡翠提點玉釧兒一句,也算是過了本分。其他的話,便也不再說了。
玉釧兒茫然的站在一旁,看著被翻的凌亂的屋子,神色間帶著幾分掙扎。她知道翡翠既然不讓她管事,恐怕便是二太太也自身難保了。想到這裡。玉釧兒臉上帶過一絲怨恨。見院子裡的丫鬟都只顧盯著那些婆子,便往翡翠跟前湊了湊。
「翡翠姐姐。若是你真是來搜二太太的私產,這樣掘地三尺怕是也找不出來。」話已經開了頭,玉釧兒倒是覺得繼續說下去也沒那麼艱難了。「這私庫裡。只放了明面上的東西。」
翡翠聽了眼睛一亮。
老太太讓她帶人來搜二太太的私產,便是打著讓二太太填了祖產的缺。若是她搜不出什麼來,不但是打了老太太的臉,便是那二十萬兩銀子。都不知道從哪裡擠出來。
見翡翠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玉釧兒想起王夫人的性子。心裡不禁打了一個突,語氣便軟了一些:「翡翠姐姐要跟老太太交代,我日後也是要跟二太太交代的,翡翠姐姐莫要……」
「當然是我們自己找出來的,跟你又有什麼關係。」翡翠理所當然的看了玉釧兒一眼,眼神中都帶著幾分笑意。
金釧兒和玉釧兒是親姊妹,金釧兒又把玉釧兒護的很好,自小兩人之間感情便十分好。金釧兒投井之後,玉釧兒雖然神色上面木了一些,但是還是低眉順眼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怨恨。
翡翠先前還十分疑惑玉釧兒一聲不吭,像是她姐姐的死對她來說沒有多少影響似的。只是如今瞧著,玉釧兒是個深沉的,怕是這份恨意都藏在心底了,這個時候反咬王夫人一口,便是報復來了。
玉釧兒素來便比金釧兒有心計一些,可歎二太太還以為她是個沒有脾氣的,害死了她親姐姐,還敢留她在身邊伺候著。
「庫房裡有一些,周瑞家的在管著,多半都是二太太的嫁妝紅樓攻略。雖然我也不確定,但是院子右角連著庫房的小佛堂,很值得懷疑。」玉釧兒躲在翡翠的後面,聲音說的極小,「應該是有暗門的,其他的我便不確定了。」
有一年年底時各地的莊子鋪子交完了帳,東西都抬到庫房裡去了之後,她見到王夫人半夜裡悄悄起來,往佛堂裡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並不在意,以為是王夫人做噩夢了,要去佛堂裡唸經呢。這幾年來,她也見過幾次了,便沒有出聲打攪。
後來便聽到佛堂裡有重物搬動的聲音,她好奇之下瞧瞧去看了一眼,卻只見到佛堂裡櫃子後頭的牆轉開成了一道門,王夫人正滿頭大汗的從櫃子後頭走出來。她自然知道這是一個秘密,連金釧兒都沒說。
翡翠微微一思索,見周瑞家的不肯交出庫房的鑰匙,被兩個婆子按著還在哭鬧,便道:「你現在去跟周瑞家的待在一起,她是二太太的心腹,日後若是二太太追究起來,你還有個人證。」
玉釧兒便露出一個淺笑,連忙奔到周瑞家的跟前,與那兩個婆子撕扯起來。
她過完年就十八了,也到了該出府的年紀,等這件事情完了,她便讓她娘求到老太太和太太跟前。
既然有了目標,翡翠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仔仔細細摸索了半個時辰,這才尋到了暗門的開關。
自從鴛鴦出府之後,賈母屋子裡事情便全部落在了翡翠的手上,自然賈母的私庫,都是歸了翡翠管的。賈母是世家出身的姑娘,再加之還是賈府的老祖宗,這些年來,手中也存了不少好東西。
只是那些東西雖然都十分名貴,但也是穿戴之物,沒有王夫人暗門後面那一箱箱的金銀那麼震撼。
饒是翡翠有心裡準備,也不禁被那黃白之物晃花了眼。
翡翠聽到身邊不約而同的吸氣聲,倒是鎮定了下來,便對跟著自己過來的小丫鬟道:「你跟我一起把這些東西都造冊,張嬤嬤和胡大娘守著這裡,我等冊子造好之後,還要到老太太跟前回話。」
翡翠是賈母身邊的大丫鬟,雖然不及鴛鴦得力,眾人卻都是信服她的,自然是點頭應下了。
等翡翠回到賈母的院子,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薛寶釵本來是想走的,賈寶玉前幾日因為被來府中抄家的官兵嚇了一遭,夜裡便燒的糊塗,請了大夫看了,如今還在床上躺著休養。
若是把賈寶玉叫了過來,老太太便是看在寶玉還在病重的份上,也不會對二太太這般狠。若是真的等老太太抄了王夫人的私產,日後分到自己手中的銀錢,倒是要憑空少了許多。
只是不知是看透了薛寶釵的意圖還是怎麼的,賈母等王夫人被捆走之後,倒是冷靜了下來。她吩咐丫鬟上了茶,一句話都不說,只讓薛寶釵和鳳姐坐下來生生等著。
薛寶釵有些煩躁,鳳姐倒是一副十分閒適的樣子。
本來今日這場戲便做的十分粗糙。若不是因為衙門裡給的添缺的時間十分緊迫、那關邱又不知身在何方、金陵又路途遙遠、二老爺又被官府捆了去,說不定過一兩日便要查個水落石出。
不過老太太早就不相信二太太了,以她的性子,定然是要查抄二太太的私產的。而二太太這些年做了些什麼事情,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但賣了祖產,還貪墨了公中的錢,甚至還放了印子錢。這些年攢下來的私產,怕不是一筆小數目了。若是真的查抄出來,老太太自然是深信不疑,誰還管上門來逼著賈府買回祖產的洪單。
鳳姐自然是要在這裡把戲看完了才能安心、
翡翠帶回來的消息當然是讓賈母十分憤怒,等細細看了一遍翡翠造的冊子,賈母的手杖便在地上杵得「通通」響:「真是家門不幸,枉我這些年來還這般信任她,把內宅的事情都交到她手上……」
薛寶釵臉色複雜,王夫人倒了霉,她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可是這樣一來,王夫人攢了那麼多年的私產,便像是煮熟了的鴨子,眼睜睜的看著它從自己手上飛走了。
這讓她怎麼甘心?
「老太太,如今大老爺和二老爺還未回來,咱們還是趕緊補齊了祖產,早早給衙門一個交代吧。」鳳姐見薛寶釵一臉焦急,便出聲提醒了賈母一句。
「正是,讓璉二過來,如今家中也只能交代給他去做了。」賈母愣了一會兒,這才吩咐了一句。
又讓底下的人守緊了榮禧堂和沁柳園,便讓眾人散了,自己則是由翡翠扶著往裡屋裡去了。
剛進了屋子,賈母便咳的連腰都彎了起來。好不容易喘平了氣,便聽到翡翠帶著哭腔道:「老太太,您都咳出血來了,一直拖著做什麼,還是趕緊打發人去請大夫瞧瞧吧。」
賈母方纔的氣勢一掃而空,此時倒像是一個真正的歷經了滄桑的老太太。
她擺了擺手,虛弱道:「無妨,老毛病了,還是按先前的方子吃著藥吧。如今家中亂的很,若是我這裡再傳出一些什麼不好的,這個家怕是真的要垮了。」
翡翠含著淚,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
「今日的事情,你讓咱們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和榮禧堂的人封了口,若是查出是誰多嘴傳到外院裡去了,一律打死。」賈母喘了一口氣,在榻上慢慢的躺了下來,「榮禧堂裡讓人看著,趕出來的那些小丫鬟都不准放進去。府裡還要繼續收拾著,剩下來的事情,等搬出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