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雖然俱是慌亂,但因為有前車之鑒,卻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無頭蒼蠅一般地亂撞紅樓攻略。
即使那內侍是鳳藻宮裡的,卻是私下裡傳的話,賈政還是決定等宮中來了旨意再做打算。只是宮中的旨意遲遲不來,而賈政想著那內侍說的話有板有眼,越想就越覺得心中不安了起來。
又過了三兩日,便到了初一,依宮中的規矩,宮外的命婦是可以經傳召進宮探望后妃的。
賈家苦等了一日,終不見鳳藻宮裡來人,眾人猜測紛紛,卻都不敢在賈母跟前提起。
那日賈政打發人進內院裡傳話,只說讓她把話帶到榮禧堂王夫人那裡。只是恰巧王夫人在賈母處陪著玩笑,那人也是個愚笨的,見王夫人讓她說,便當著賈母的面——了出來。
卻沒料到賈母聽完,當即就暈了過去。因為這事,賈政倒是訓斥了王夫人一番,王夫人心中也委屈的很。
賈母雖然好了,卻是好一陣子傷心,到底是年紀大了,再也受不得刺激,因此眾人才格外小心起來。
只是賢德妃的情況,賈母焉有不清楚的道理。她先前便大病了幾場,如今身子更是難過,賈家又請了一個坐堂的大夫在賈家住著,便是怕賈母有什麼不好。
賢德妃在宮中音訊全無,即使是有什麼不好,賈家也無法幫到她。賈政心中思量著,終於在王夫人的煽動下。往林家和護國公府動起了心思。
除了初一和十五,外命婦無傳召不得進宮,這件事情賈敏也是沒有什麼辦法的。只是若是賈敏出面的話,護國公府那邊便不再好推辭了。
黛玉也算是皇親,她與一般的命婦不同,當初冊封黛玉誥命的時候,便給了她遞帖子進宮行走的權利。
賈政便是想到這一點。隔日在林如海下朝之後,便特意在半途截了林如海的道。
林如海自然知道賈政是為了賢德妃的事情上火,而這件事情能求到他頭上來。便是要林家托了黛玉再去宮中瞧一瞧了。畢竟對於護國公府來說,賈家和那府上又隔了一層,不好出口相求。
只是林如海也有些為難。賈元春的消息能這樣傳出宮來,而且反反覆覆的,焉知是不是今上在暗中試探呢。若是讓黛玉貿貿然去宮裡打聽,又怕犯了今上的忌諱,更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賈政不管怎麼說也是他的舅兄,宮中的賢德妃又是賈敏的內侄女。賈政如今都求到他跟前了,雖然他明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行,只是若是他一口回絕了,反而不好。
林如海思量了一番,這件事情的利弊或許應該由趙淵來衡量。便打發人請了趙淵來林家商議。
黛玉自然是跟著趙淵一起回的林家,趙淵進了大門則是即刻被林如海請進了書房,而黛玉則是抱著旖哥兒一路往二門裡去了。
賈敏去莊子裡休養了一陣子,身子沒見好,反而有一日夜裡吹了風。患了些咳疾,如今也未見痊癒。林如海和黛玉心中都很清楚,賈敏恐怕是憂思太重所致。畢竟從林如海和護國公府的態度來看,京中不會太平。而賈家,必然要在其中受些牽連了。
黛玉歎了一口氣,便是因著賈敏的緣故。林如海都不可能對賈家置之不理。也不知有了如今的變數,賈家還會不會如原著一般的結局。
「姑太太可算是回來了,昨日裡說了要過來,太太就盼著呢。」黛玉定睛一看,卻見是映荷笑意盈盈的走上前來。
映荷原本便是賈敏身邊的大丫鬟,後來給了皓哥兒,只是去年似乎又回了賈敏的屋子裡伺候著紅樓攻略。
「嵐哥兒昨日裡貪嘴,太太見勸不住,便說姑太太也很喜歡那道點心,讓他留給姑太太明日來吃,沒想成嵐哥兒竟然真的就不吃了。」映荷說著上前給黛玉打了簾子,這才把黛玉請進了裡屋裡。
賈敏盤腿在炕上坐著,見黛玉親自抱著旖哥兒,便道:「快過來坐吧,旖哥兒沉得很,你一路抱過來想必手都酸了。」
見黛玉走近,她親自接過旖哥兒放在炕上,又拿了幾個顏色鮮艷的荷包引了旖哥兒注意。屋子裡只留下了映荷以及知雅照看著,其他丫鬟便都被賈敏支了出去。
賈敏神色有些憔悴,黛玉知道她心中煎熬著,便勸道:「母親也不必憂思過重,事情定然很快就過去了。不管怎麼說,也就是沒了富貴而已。母親最應該做的,便是養好身子,這樣尚能出幾分氣力。」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史家也就是奪了爵位而已。我想著你外族家若是追究,也只輕不重。只是你外祖母年事已高,怕是受不了連番的打擊了。前幾日又聽說宮中的賢德妃不好了,這消息反反覆覆地傳出來,也不知今上到底是什麼心思?」
還能有什麼心思,無外乎是疑心太重,懷疑賈家身後還有什麼幕後之人,想一次拔出乾淨了。只是往深處想想,若只是這樣,又何必反覆拿賈元春的事情來試探。
都說聖心難測,今上的心思,連趙淵這個在他身邊長大的人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她們這些尋常人了。
黛玉見賈敏一臉憔悴,卻又想起了皇貴妃的話。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得幫另外一個人,皇貴妃給她傳遞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倒還另一說,便是說皇貴妃特意給她傳消息的心思,便讓黛玉有些匪夷所思了。
「上回女兒去宮中,雖然未曾見到賢德妃,卻是去景瀾宮走了一趟。」黛玉狠了狠心,卻還是跟賈敏把皇貴妃的話複述了一遍。
賈敏聽完之後怔愣了一會兒,這才道:「若是這消息是真的,那賢德妃,恐怕真的是個餌了。有了這麼個把柄在身上,即使過了這一回,她也是命不久矣啊。」
黛玉點了點頭,果然見賈敏神色黯然。
「你外祖母若是知道了,必然是十分傷心的。賢德妃當年便是她親自教養的,你外祖母一直對把賢德妃送進宮一事十分愧疚,又念著賢德妃小小年紀便吃了許多苦。若是知道賢德妃如今的處境……」
說罷賈敏幽幽地看了黛玉一眼,這才道:「這話玉兒跟我說便可以了,不管是因為皇貴妃還是因為你外祖母,一個字都不能傳了出去,不然又是好大的動靜。」
「女兒自是省得。」黛玉輕聲應了一句,又聽著賈敏囑咐映荷與知雅,便低下頭來逗弄起旖哥兒來了。
旖哥兒今日還在睡便被黛玉帶了過來,在來時的馬車上倒是十分振奮,如今卻是昏昏欲睡了。
賈敏見如此,又讓知雅伺候著旖哥兒在床上睡了,這才拉著黛玉說起話來。
而在外頭書房的趙淵,卻是直接拒了賈政的請求。林如海聽到趙淵斬釘截鐵的拒絕,似乎也在暗中鬆了一口氣。
賈政見趙淵這般不客氣,臉色也有些難看了。趙淵雖然是國公爺,但是在輩分上說,卻是他的小輩。便是林如海在他跟前也是十分客氣,卻沒料到趙淵卻絲毫不懂得委婉說話。
只是有求於人,況且趙淵雖然年少,卻是天子近臣,如今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也不過是進宮一趟的事情,只要讓外甥女去宮中給皇后娘娘說說話,暗中打聽一番便是。若是打聽不出什麼消息,我也不怪你們。」賈政扯出了一絲笑意說了一句。
上回黛玉進宮,便是被皇貴妃特意請過去了一趟,今上已經問過一次了。雖然還不至於懷疑他們護國公府是不是私下跟皇貴妃有什麼牽連,卻終究是多了心。
阮皇后不喜歡黛玉,也不過就是面子情而已,讓黛玉去宮中與阮皇后說話,這個借口本來就太勉強了。賈元春橫豎都活不到明年,又何必為了她反覆折騰。
只怕賈家越是折騰,今上反而越是疑心重。
「既然是鳳藻宮的內侍跟賈大人傳的話,大人自然是要請老太太遞了牌子去皇后娘娘那裡,光明正大的求見賢德妃才是正理。」趙淵想著今上的最討厭他人在背後是手段的性子。若是直來直去,說不定在賈元春的事情上,他還會對賈家網開一面。
趙淵是好意勸說,但是聽在賈政耳中卻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若是這樣便能行的話,我又何苦求了你。」他心中想著定然是趙淵不願意幫,卻又要故意找借口推了,心中也是慪氣的很。
雖然嘴上不說,賈政臉上卻還是帶出了情緒,跟林如海告辭之後,便頭也不回得走了。
賈政是個悶性子,自然是為這件事情生了許多天的悶氣。最後他卻是因為探春的關係,求到了南安郡王府裡。南安郡王倒是應下了此時,說是讓太妃或者是王妃去宮中打探一番。
賈政對比之後,更是覺得這是一樁小事,是趙淵不肯幫而已,竟然是有些埋怨了。
沒過兩日,南安郡王妃果然便遞了牌子去宮裡。南安郡王妃素來便跟阮皇后不怎麼親厚,反而是皇貴妃性子柔和,倒是跟皇貴妃很是合得來。
這一次南安郡王府往宮裡遞牌子,自然是送到了景瀾宮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