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黛玉在護國公府過的第一個新年,好在她在林家也當過幾年家,如今還不至於會手忙腳亂紅樓攻略。
只是護國公府比起林家來,情況自然是要複雜的多了。
除了要管自己嫁妝的那一部分莊子和鋪子,趙淵年前倒是又給了黛玉幾處私產來打理,再加上和佳公主嫁妝裡的那些田地,因此剛剛到了臘月,長信堂裡便顯得忙碌了起來。
好在趙梓清這半年跟在黛玉身邊,倒是學的有模有樣。黛玉與趙淵商量了一番,便把和佳公主陪嫁裡的那些莊子都交給了趙梓清來管。
只是想著趙梓清年紀小,又是初次獨立做這樣的事情,便又把管著莊子賬目的秦貴家的打發到趙梓清身邊,從旁提點著她。
相較而言,護國公府公中的產業便顯得有些寒酸了。當年大房和二房分家的時候,國公爺心中偏著二房,除了嗣田和祖產那些必須留給大房的物什,其他出息高的莊子以及地段好的鋪子,多半都給了二房,因此公中的產業,卻也只剩了幾處田莊和鋪子。
和佳公主是個目下無塵的,即使她心中察覺了,卻是不屑去爭。
這一次從二房手裡拿回了和佳公主的嫁妝,因為要填嫁妝裡的虧空,二房元氣大傷,倒是賣了不少產業,都轉手被趙淵私下買了下來。這些後頭買來的產業,趙淵也沒有歸到公中去,卻是轉手便連著地契送到了黛玉屋子裡來。
而嗣田和祖產,自然都是趙淵全權著手處理了。
素來年底對賬,都是春緋在一旁幫襯著,眼看著來年春緋就要出嫁了,黛玉便讓管事娘子們帶著聞音和知雅二人在一旁學著。
而先前在內院裡伺候趙淵的兩個丫頭錦繡和珠璣,黛玉讓人冷眼觀察了她們一段時日,如今瞧著錦繡倒是十分安分。便讓她進了屋子裡來伺候著。春緋倒是閒了下來,便在屋子裡教錦繡這屋子裡的規矩。
另一個丫頭珠璣,則是被黛玉遷到了東廂那頭,就是想進正房。還要幾個丫鬟層層通傳了。
各地交上來的賬目從臘月初便開始對,黛玉對底下的人也是放心的,加之她身子比起之前重了不少,倒是不能事事躬親,也只是最後給她過目一番罷了。更需要她操心的,倒是送給各府的年禮。
臘月初開始對賬的時候,齊氏倒是打發身邊的嬤嬤來問了幾遍。說是黛玉身子重了,她這個做長輩的便勉為其難幫襯一番。又提起各府的年禮,說往年的年禮單子在二房收拾的時候弄丟了。
這便是威脅著黛玉讓她插手年禮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讓二房跟大房徹底分了,黛玉怎麼可能還讓齊氏來插手年禮的事情?既然分了家,這年禮,自然是各房送各房的了。
況且黛玉想著,如今的風向似乎快要變了,這年禮自然是不能依循著往年的來。倒是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趙淵重新清理出一份年禮的單子。
趙淵動作卻也十分迅速,黛玉前一晚剛提起,他第二日便列好了年禮單子。又讓暮鼓送到了內院裡來。黛玉大略的看了一眼,見先前提到的景陽侯府顧家,以及其他幾家都在其中,便對暮鼓道:「這單子可是有備份?」
「爺說這是另外抄寫的一份,他留了一份在外院的書房裡。」暮鼓回了話,見黛玉無話帶給趙淵,便輕聲退出去了。
這景陽侯府顧家,便是肖凌薇的夫家。肖凌薇嫁的是顧家三房的嫡次子,其父是順天府的府丞,肖凌薇的夫婿如今在翰林院任著典籍紅樓攻略。之前跟趙淵只是點頭交。卻也因為肖凌薇和黛玉私交不錯的關係,倒是熟悉了起來。
見暮鼓打了簾子出去,風清和月朗便端了茶點進來,春緋連忙上前來接了過去。
雖然把錦繡調進屋子裡來伺候著,但這裡屋的事情多半都是春緋以及風清和月朗管著,吃食之類的東西更是沒有離了春緋的眼。而錦繡。多半時間都在外間待著。
黛玉又琢磨了一番年節的禮單,想著這紙上各府之間的關係,便聽風清低聲道:「奶奶,二奶奶正往咱們這邊過來,即刻就到長信堂裡來了。」
黛玉聞言,卻微微勾了勾唇角。又讓月朗把年節的禮單抄寫一份送到羅嬤嬤手上,讓她在庫房裡把禮單裡的物什備齊了,再來長信堂裡回話。
待到抄寫了一份小心收好了,月朗前腳出了門,安氏後腳便到了長信堂裡。因為黛玉先前吩咐過,錦繡便直接帶著安氏進了裡間。
因黛玉本來畏寒,今年倒是覺得尤其冷。長信堂右邊正房後頭的抱廈便改建成了暖閣,地面下挖了火道,又設了暖炕,白日裡即使不添爐子與火盆也是十分暖和的。黛玉在臘月未至時便搬到了暖閣裡,她倒是覺得十分舒適,只是趙淵有些不適應,外面滴水成冰的冬日裡,他只要進暖閣待久一些,便要換了春衫。
安氏跟著錦繡一路進了暖閣,便覺得一股暖意撲面而來,饒是她進門時已經解下了披風,還是被這股暖意蒸騰出了薄汗。
見黛玉穿的單薄,安氏便知道這暖閣裡的炭火是整日都不斷的。
黛玉盤著腿坐在暖炕上,面前擺著一張矮几,此時正伏在暖炕上看賬本。暖炕上頭懸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加上屋子頂上鋪的是琉璃瓦,即使屋子裡封的密實,也是十分亮堂的。
先前黛玉便知道安氏進來了,見安氏久久不說話,她便抬起頭來看了看,卻見安氏站在屏風前頭,暗自觀察著這間暖閣。
「倒不知弟妹已經進來了。」說罷黛玉又轉頭看著春緋,「春緋你如今被我縱的愈發沒有規矩了。二奶奶進來了,也不提醒我一聲,可是讓人上茶了。」
春緋也不惱,笑著上前去請了安氏過來。又道:「已經讓風清去換了。」說話間,又請了安氏在暖炕的另一頭坐了下來。
「見大嫂正看的入迷,便不好打攪,可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安氏接過了春緋遞過來的茶,卻也不喝,在手上捧了一會兒,便擱在了矮几上。
前段日子齊氏以年節單子為由。想要插手護國公府的事情,多半是想在離開護國公府之前,借此再狠狠撈上一筆。畢竟雖然這些年來老護國公偏著二房,分給二房的傢俬也多的很,卻也經不住京中的花費。
趙時任太常寺卿,他當年為了升職可是用了不少銀錢來疏通,雖然如今是正三品,卻是個油水不足的官職。又在天子腳下。哪比得上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逍遙。再加上因為要補全和佳公主的嫁妝,二房這次可是賠了不少進去。
即使東院和西院隔得遠,黛玉卻也時常聽下人間碎嘴。說是齊氏這段時日脾氣很是不好。
所以即使是安氏,也是有些動心的吧。
畢竟如今黛玉有了身子,又對歷來年禮不是十分熟悉,即使是讓二房管一管公中的賬目,依安氏的熟悉程度,也能從中小賺一筆。
只是齊氏先前用年禮單子來試探黛玉了,沒想到幾日過去了,長信堂這邊絲毫沒有動靜,相反安氏的心倒是被勾了起來。
若是開門見山說這些倒是不好,安氏見黛玉讓春緋收了矮几上的賬本。便跟黛玉閒話起來。
說話自然是要挑對方感興趣的話題來說,安氏瞧了一眼黛玉春衫下略微有些鼓起來的肚子,便說起了如今已經兩個月大的安姐兒。
安姐兒洗三和滿月的時候黛玉因為還在坐胎,卻也只是露了一面做足了禮數便回了東院,對安姐兒什麼模樣倒是沒什麼印象了。只是如今她也有了身孕,聽安氏講安姐兒的那些瑣事倒有了幾分興趣。便算是和安氏相談甚歡。
等說了一刻鐘,又讓春緋換了熱茶上來,安氏繞了許久,這才說起了來的目的:「我瞧著大嫂如今已經顯懷了,這身子越重負擔越重,大嫂還是小心保養為重。」
「一個月裡倒是請大夫來府上看三、兩次,都說我這一胎懷相極好,前三個月還有些食慾不振的,如今倒是都好了。想來日後若是生出來,也是個乖巧的。」黛玉伸手摸了摸肚子,卻是一臉的笑意。
安氏莫名的覺得黛玉臉上的笑意有些刺眼,想想齊氏對安姐兒不冷不熱的態度,她眼睛裡便帶上了一些冷意,卻即刻低下了頭。
「雖然這麼說,只是這頭一胎大嫂也要多留心些。」說罷安氏抿了抿嘴,「二太太瞧著大嫂辛苦,昨日裡便央著二老爺去跟老太爺商量了一番。老太爺昨日裡發了話,說是如今咱們兩房還未分,今年的年禮還是兩房以護國公府的名頭送出去。」
黛玉眉心一跳,老護國公果然是吃了齊氏的虧,倒是給趙滔定下了安氏這樣精明的媳婦。
若是兩房的年禮合在一起送,自然是走的公帳。雖然說如今公中都歸了大房,二房多少還是會出一些,只是其他府中回的禮怎麼算,就又是一筆糊塗賬了。況且二房出了銀子,怎麼可能不出人力,安氏便也順其自然的插進了內宅的事情裡來。
倒也不單單是銀錢撕扯不清楚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大房如今和二房交好的人家是不同的,怎麼能讓二房藉著護國公府的名頭,去招惹麻煩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