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兒站到黛玉身邊,規規矩矩的給眾位夫人姑娘見了禮,這才在黛玉身邊的一張空椅子上坐了下來紅樓攻略。
在回揚州的路上偶遇蔣氏的事情,黛玉在回京的途中跟賈敏詳細的說過一遍,因此賈敏對念姐兒這般和黛玉親暱倒是沒有多詫異。她摸了摸念姐兒的頭,便從腰間取下一個用小顆的東珠鑲嵌起來的香囊,放到了念姐兒手上:「我倒是聽玉兒說起過你,這個小玩意便拿去玩吧。」
饒是念姐兒年歲小,卻也看得出來這香囊貴重的很,便朝蔣氏看了一眼。
蔣氏正關注著念姐兒這邊,見念姐兒詢問,便輕輕點了點頭。念姐兒轉過頭來,這才道了謝又歡歡喜喜的收下了,又央著黛玉幫她繫在裙子上。
念姐兒跟黛玉這般親近,賈母這邊便趁機跟蔣氏說了幾句話,蔣氏便把上次在途中遇見黛玉的事情說了一遍,卻掩掉了其中的凶險不提,自然又圍繞著這個說了些話。
待到戲散場了,西寧王妃卻獨獨留了賈敏和肖夫人說話。只是蔣氏是之後到的,她又是貴客,她沒有要走的意思,西寧太妃自然是巴不得蔣氏留下來多攀談攀談。
西寧王妃和賈敏沒說上幾句話,便有丫鬟來傳話說是太妃請王妃和眾位夫人姑娘過去敘話。
黛玉和肖凌薇正由周夢舒陪著在隔間說話,聽到丫鬟來傳話,她們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這才相視一笑跟著那大丫鬟去了太妃的屋子。
西寧太妃果然是把蔣氏當做貴客,竟然是在屋子裡和蔣氏敘話。蔣氏見了黛玉。臉上的笑意便多了幾分:「我聽府中的人說王妃留了林夫人說話,便想著打發人讓玉兒過來,卻沒料到驚擾到了王妃。」
這根那丫鬟傳的話根本不一樣,只是西寧王妃此刻也不會點破,只是笑道:「也只是話話家常。倒是有心跟夫人說說話呢。我還記得當初還做姑娘的時候,我母親便說過,夫人才是真正的巾幗不讓鬚眉。」
蔣氏笑了笑。
黛玉是見過蔣氏真正笑的模樣的。便知道那笑也只是浮於表面。蔣氏雖然可以算是奇女子,但是卻不妨礙她做一個內宅的婦人。
蔣氏便推了推身邊的念姐兒:「跟你林姐姐說話去吧,方才不是一直念著嗎。怎麼這會兒倒是矜持了。」
念姐兒便笑了笑。卻是落落大方的往黛玉這邊走了過來。
西寧王妃本來這次便打算著,不管明裡還是暗裡,總要把自己的意思向賈敏透露清楚。只是賈敏雖然心中清楚,但是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她也沒有辦法。正想把事情說開,卻沒料到太妃卻突然之間喚了她們過來。
不過聽蔣氏的話,她的願意並不是這樣,莫不然是太妃從中做了手腳。
西寧王妃朝太妃看過去。卻見她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聽著賈敏和蔣氏說話。
太妃只有一個嫡親的姑娘,卻跟著姑爺死在任上。唯一留下來的血脈便是這府中的表小姐孫怡。從小到大,太妃可是使勁的把鐸兒和孫怡兩個人湊在一起呢。
若是這個孫怡是個好的。她也就罷了。只是她這麼多年冷眼看著,孫怡雖然表面上看著怯弱,但是心中是個有心計的。並不是說有心計不好,但是這份心計全部用在算計的兒子身她和她兒子身上,說話做事又是一股子小家子氣,不光是西寧王妃看不上眼,周鐸同樣也是看不上眼的。
將來她兒子是要襲爵的,西寧王府如今雖然看著正是鮮花著錦的時候,但是風光的內裡還套住了一張密密的網。周鐸雖然聰明,但是年少心性難免衝動了一些,她看重黛玉的一個原因便是因為她足夠沉穩。
再說,這些年看過來,這個林家的姑娘確實能幫著收一收鐸兒的性子。若是孫怡的話,她便沒有這份能耐。
她依了太妃自然是家和萬事興,只是孫怡關鍵時刻是個沒用的,她如今便免不了還要和太妃周旋下去紅樓攻略。這些年來看來看去,見過的這麼多姑娘之中,也就只有黛玉最為合適了。性子和家世,她都覺得滿意。
至於周鐸的小心思,他不是不清楚。只是這事若能成,也只是錦上添花。她如今,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極力爭取。
只是太妃卻不這樣想,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流著她血脈的人,在她眼中自然是什麼都好。
西寧王妃想到這裡,便沉沉的往太妃的方向看了過去,卻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丫鬟進來換了茶,外面便有人傳話:「稟太妃王妃,世子和林家的大爺在門外候著……」
還沒等那丫鬟說完,西寧太妃便立刻道:「趕緊請進來。」
那丫鬟點了點頭,便悄聲退了下去。
周鐸要進來,黛玉便想著自己要不要迴避,卻沒想到西寧王妃笑道:「不礙事,都是自家人,長輩們都在這裡呢,姑娘們便不用迴避了。」
黛玉看向賈敏,卻見賈敏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點了點頭。
黛玉便端坐起來,看著簾子掀開,周鐸穿著一襲藍色暗紋的春衫走了進來,皓玉卻是走在周鐸的右側。
二人給太妃和王妃請了安,給長輩行完禮之後,這才和同輩相互間行禮。
西寧王妃便指著黛玉道:「鐸兒可還認識林家的姑娘,前幾年在揚州時應該見過吧。」
周鐸的眼睛便亮了起來,他臉上帶了笑,一眼便把黛玉掃了一遍,這才道:「當初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冒犯了林姑娘,如今想起來心中也是後悔的,還望林姑娘不要見怪。」
周鐸如今已經十五了,雖然臉上還帶著一絲青澀,但是卻已經脫落成了男子應該有的模樣。他的眼神早已經不如幼時那般張揚,倒是多出了幾分沉澱,此刻卻是異常明亮。
黛玉便移開眼神輕聲道:「那時候年幼,我早已經忘了,世子也不必介懷。」
若是周鐸還是幾年前的他,這一刻恐怕早已經負氣刺黛玉兩句,然後再找了借口出去出氣了。只是他畢竟已經成長了,或許有什麼在催促著他快些成長,他才能在幾年之間學會了在適當的時候收斂自己的性子。
「到底是我的不是,即使林姑娘大度忘記了,我心中也是不安的。」見黛玉蹙起眉尖,周鐸連忙道,「能得到林姑娘的諒解我心中多少開懷了些,我母親也說賠禮道歉至少要有誠意。前兩年便已經準備好了,只是想著親手交給林姑娘,卻沒想到如今才得見一面。」
黛玉正想回絕,沒想到周鐸卻是早有準備,喚了屋子外面的丫鬟進來。
他打開匣子道:「這是一本《仲尼夢奠帖》和《蘭亭記》,都是歐陽詢的孤本。若是林姑娘不喜歡,我倒是還能尋到其他的。」
黛玉倒是驚詫了一下。練字可以陶冶性情,她素來便只有這麼一個愛好,行書、草書、隸書的名家字帖她都輾轉搜集到了,卻獨獨差了楷體。林如海這幾年也在幫著黛玉找歐陽詢先生的字帖,卻沒有什麼眉目,今日見到她如何能不驚訝。
她看著匣子裡的兩本字帖,心中有些意動,卻只是偏過頭去道:「方纔我說過了,當時年紀小而已,世子不必介懷。這麼重的禮,我卻是不敢收的。」
推辭了一番,周鐸的兩本字帖終究是沒有送出去,他便命人好生放回自己的書房裡。又跟肖凌薇說了幾句話,便坐在一旁陪著太妃說話。
賈敏便把皓玉叫到了身邊,問他在外面看了什麼,見了什麼人,有沒有失禮之類的。
從始至終西寧王妃卻只是含笑看著,賈敏幾次想說話,想了想終究是沒有開口。倒是蔣氏坐在一旁看了半晌,才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打轉。
肖凌薇比起以前倒是沒有那麼怕周鐸了,便湊到黛玉跟前道:「你有沒有覺得,我表哥今日似乎有些奇怪。」
黛玉不欲現在便跟肖凌薇討論起周鐸,便敷衍了一句道:「沒看出來。」
肖凌薇見黛玉似乎不欲往這個話題說下去,便收了回來。她旁邊坐的是念姐兒,肖凌薇便跟念姐兒打聽閩地的風光來。
不過及至黛玉出府,西寧王妃也沒單獨跟賈敏說上一句話。賈敏說天色不早,也應該回府了,蔣氏這才恍然道自己也該走了。雙雙辭了王妃和太妃,只留了肖夫人和肖凌薇在西寧王府上。
上了林家的馬車,賈敏靠著車壁久久沒有說話。等到車駛離了西寧王府所在的那條街,賈敏這才歎了一句:「我以前只知道世子頑劣,但是畢竟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如今看著,倒是一表人才,進退得宜。」
黛玉看了賈敏一眼,便見賈敏閉上了眼睛,只是拍著嵐哥兒的背哄著他睡覺:「西寧王府人口也並不算複雜,我瞧著府中的那個庶出的姑娘也是到了定親的時候……不過如今看來,太妃和王妃不是一條心……只是猜不透西寧王妃到底想什麼,若是……」
賈敏一邊想著一邊叨叨的說了出來,語句並不連貫。斷斷續續間,黛玉卻是懂了的。
只是她和周鐸……她似乎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在她眼中,周鐸大概是跟皓玉一般的存在,半大的孩子而已。雖然這個「孩子」比起以前來長大了不少,但是要她對這個「孩子」懷有什麼其他的感情,她還真是覺得有些怪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