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萍臉上便帶了一絲笑意,她看了一眼院門外半個身子都探進來的丫鬟,才輕聲道:「姑娘來的倒也快,這沈大夫前腳剛走,你後腳就來了紅樓攻略。」
說著她便拉了黛玉的手,把她往屋子裡帶。
賈敏還在裡間,黛玉進去先給她請了安,便細細的瞧了瞧賈敏的神色,卻見她臉上沒有什麼異常。
「我剛瞧著沈大夫走了,他可是說了什麼沒有。」黛玉便小心翼翼的看了賈敏一眼。
賈敏突然笑出了聲來:「你這孩子總是愛白操心,我能有什麼事情。」見黛玉走近,她又伸手拉了黛玉在她身邊坐下,「我就說只是累著了,沒什麼大事,你還非要把沈大夫請來一趟。」
黛玉便疑惑的歪了歪頭。
看賈敏的症狀,即使她這個外行,都知道並不單單只是勞累過度而已。但是聽賈敏剛才的意思,沈大夫卻是說賈敏沒有大礙了?
「我今日才知道沈大夫是被趙管家從寒拓寺請過來的,昨日裡芷萍也不跟我說清楚,不然我也不能由著你們這樣瞎折騰。」賈敏點了點黛玉的頭,笑道,「我怎麼感覺你近來倒是跟驚弓之鳥一般。」
黛玉才衝著賈敏笑了笑:「那依沈大夫的意思,他也是說母親是因為舟車勞頓才會累著?」
「自然是這樣,說是身子虛弱了一些。剛剛開了一張溫補的方子,讓我照著定時喝。」賈敏說著臉上便是一苦。
芷萍便在一旁笑了出來:「剛才太太還說這大半年沒吃過藥了,這突然之間又要喝。還真是有些怕那藥的苦味呢。」
黛玉勉強笑了一聲,心中始終有些不安。但是既然沈大夫都看過了。便不會有太大的事情。
送走了肖家,便進了十一月。林如海這段時間公務更加繁忙,十日裡也只有一日歇在內宅。十一月後,皓玉便重新開始上學,黛玉也偶爾跟著去聽聽。曹先生素來是不大管她的,只任憑著她高興來去。
黃繡娘倒是對她的要求更加嚴格了,黛玉的針線功夫這半個月內倒是見長,只十日便繡好了一個荷包,又跟著繡娘學更複雜的繡法。
那個荷包先前就準備著送給皓玉的。只是黛玉到底是不甘心就這樣給了他,繡好之後便讓芷蘭收了起來。尋思著要晾他一段時間。
賈敏這半個月倒是一日好過一日,趁著精神頭好,甚至還開始查賬。免得事情全部堆到臘月,到時候又忙的錯不開手。
林家似乎又恢復了先前安穩規律的生活,黛玉看著心中也安定了一些。
一晃便過了大半月,這一日黛玉下了學,便和皓玉一起從重山閣出來。曹先生剛剛隨口誇了他幾句,皓玉的臉上未免有一些得意之色。黛玉便說讓他去賈敏那裡轉轉。賈敏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興。
皓玉自然聽出來黛玉說的是反話,本意是告誡他不該自滿,便不自在的轉了話題:「說起來。我前段時間瞧著母親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只是這幾日,似乎又懶散了一些。」
黛玉心中一跳,這些日子雖然賈敏吃了沈大夫的溫補方子,精神似乎真的要好了一些,但是黛玉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的。想想賈敏那半個月昏昏欲睡的情景,都讓黛玉如鯁在喉。
「昨日裡我下了學去跟母親請安,芷萍說她正在歇午覺呢。只是我記得那個時辰並不是歇午覺的時候,先前在船上我是真的嚇住了,便稍微留意了一下。」皓玉偏過頭去看黛玉,臉上是明顯的擔憂,「我問了芷萍,她說沈大夫隔幾日便過來扶脈,但是卻沒說有什麼毛病。」
見黛玉沒有搭話,皓玉便笑了笑:「既然沈大夫沒看出來什麼毛病,那指不定是我多心了。」
黛玉聽著皓玉的話,心裡早已經掀起了滔天大浪紅樓攻略。她心慌意亂的看了皓玉一眼,臉上卻是滿滿的驚惶。就連她聽著自己的聲音,都覺得在顫抖:「皓哥兒,你,你現在去外院,讓林管家再去把沈大夫請過府一趟,要快。」
皓玉一臉莫名的看著黛玉,見她臉上的驚慌不似假的,便安慰道:「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也怪我多心了,姐姐可別多想。」
「你去便是了,我先去正房那裡看看。」說完她推了皓玉一把,卻也不管皓玉,匆匆往正房裡去了。
按照黛玉的作息,她往常吃了中飯,歇了午覺之後便跟著繡娘做半個時辰的針線,這才回到賈敏房中。昨日她去的時候,賈敏還在睡。她還以為是賈敏早先沒有歇午覺,便沒有打擾。但是皓玉卻說早上下學的時候賈敏就睡著了。
這樣算來,賈敏至少是睡了兩個時辰。雖然近來賈敏在對賬,難免累了一些,但是去年臘月的時候也不見得睡那麼久。
況且,自從回來之後,黛玉便在暗中留心著賈敏的情況。近幾天,賈敏雖然沒有在船上一般嗜睡,但是比起進京之前的作息,也確實是更加容易勞累。
這絕對不正常!
還沒等院子裡的丫鬟請安,黛玉便一陣風似地進了賈敏的屋子。賈敏倒沒有睡,只是靠在榻上看賬本,芷萍在一旁坐著按賈敏的吩咐登記著。
「母親昨日裡睡得可好。」黛玉見了賈敏,倒是突然間心安了下來,她又細細的看著賈敏,卻見她臉色正常的很。
坐在一旁的芷萍手中的筆便停了下來,她抬起頭來看了黛玉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往賈敏看了一眼,芷萍才重新低下了頭,什麼話也沒說。
這個樣子卻是特意做給黛玉看的,黛玉想著對於自己的事情賈敏素來是怕麻煩的,便一直留心觀察著芷萍的反應。這其中果然是有問題。
「母親這些日子是不是又開始嗜睡了,昨日裡皓玉來的時候母親就在歇午覺了,我一個時辰之後再來母親還睡著。」黛玉說著語氣便有些重了起來,「我知道這段時間沈大夫來扶脈都說沒事,只是這樣始終不能讓人安心,要不然,咱們再去請其他大夫看看?」
賈敏臉上便帶了笑:「這揚州城裡,沈大夫的醫術還不算好嗎,既然他說沒事,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況且我覺得,比起前半個月,真的是要好上很多了。」
「這揚州城沒有,其他地方總是有的,便叫父親去打聽打聽。」黛玉連忙接了話。
賈敏便不贊成的皺了皺眉:「我就是怕這樣呢,你父親這半個月忙的腳不沾地的,我又沒什麼事,何必拿這些小事擾了他。」
黛玉還想說什麼,見賈敏臉上帶著一絲倦意,便放鬆了語氣:「要是母親累了,便先歇一會兒吧。我突然間聽到母親似乎又嗜睡了,便打發人去請沈大夫了,正好今日是他來府中扶脈的日子,今日恐怕要早來個把時辰。」
到底身子還是有些虛弱,賈敏便由芷萍伺候著半躺了下來。尋思著沈大夫隔了不久就要進府了,黛玉便索性在正房的小隔間裡歇息了一會兒,只是這般心神不寧,倒跟度日如年一般了。
好不容易沈大夫進了院子,又給賈敏扶了脈,照舊是說了一些身子虛弱,元氣虛耗,需要靜養的話。黛玉在隔間自然是聽的清楚,見沈大夫說溫補方子照舊之後,黛玉連忙讓春緋出了隔間請沈大夫進來。
這沈大夫已經二十有三,她聽賈敏提過一句,似乎是原配死了,卻一直都未曾續絃。黛玉如今只有七歲,又是見大夫,自然不用講那麼多的規矩,因此也就沒有攔屏風。
「姑娘可是有什麼不舒服,可是要扶脈?」
黛玉卻是直接開門見山:「我請沈大夫過來,是想問問我母親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沈大夫沉吟了一番,半晌之後才低聲道:「我每隔一日便來府中給令堂診脈,已經大半個月了。從脈象上看,除了元氣耗損,令堂沒有什麼大礙。」
黛玉便立刻抓到了沈大夫的語病:「只是從脈象上看沒有大礙?難道沈大夫還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沈大夫便抬頭細細看了一眼黛玉,突然之間便笑了起來:「林姑娘果然……」停了一會兒,他才繼續道,「我是大夫,自然是依著脈象說話,其他的話卻也不敢亂說。單從脈象上看,令堂確實是沒什麼事情,只要靜養一段時間便好了,前段時間我便只是這麼想。」
黛玉的心便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她像是呼吸困難一般的喘了一口氣。
「只是前段時間令堂吃了我開的溫補方子,原先丟失的元氣應該都補回來了。我瞧著她似乎好了一段時間,這幾日似乎又虛弱了起來。」沈大夫想了想,又說道,「在下才疏學淺,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只是現在看著確實是沒什麼大礙。也是姑娘問起了,我便多了一句嘴。」
讓芷萍送沈大夫出二門,黛玉便在隔間坐了良久。
沈大夫只說姑且再觀察幾日,若還是沒有什麼明顯症狀,他也是沒什麼辦法的。只是她越想心中就越發的不安起來,而她的這種不安卻沒有人能夠真的理解。
雖然不知道原著中賈敏是因為什麼原因去世的,但是原著開始的時候賈敏確確實實是不存在了。她這只蝴蝶這樣突兀的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改變了這個身體的命運,還貪心的想得到更多。
那個癩頭和尚的話至今她都記得,他說天命已定,讓她凡事都莫太強求,這話裡的玄機想起來黛玉便更加不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