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只想著若是兩個玉兒之間處的好,即使再大的問題對於她來說也不算是難事紅樓攻略。是以寶玉頻頻說出不合理的話來,賈母也只是略聽一聽,只當做小孩子玩鬧來處理。
不過見賈敏臉上神色確實說不上好,賈母便知道寶玉今日這番話實在是說的過了,她本來是長輩,雖然沒有出聲阻止,還卻不能是樂見其成的態度。
她是賈敏的母親,即使賈敏心中不喜,也不會當著她的面給她沒臉。不過皓玉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都說童言無忌,頂撞個一兩句,況且話也沒說太過,賈母自然是不能計較,何況皓玉說的話也是在理。
一個五歲的小兒都懂的避諱的事情,寶玉卻口無遮攔的說了出來。
不過要是讓賈母說重話,她卻是捨不得的,便只能訕訕的笑著打圓場:「皓玉這孩子,也太較真了。寶玉只是擔心玉兒,我前日裡在他跟前說了這番話,許是他不懂是什麼意思,這時才來學舌罷了。你們還小,小孩子之間玩鬧玩鬧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賈寶玉雖然性子懵懂,但是卻是個極為較真的人,見賈母說的話並不對,而且還扭曲了他對林妹妹的一番心意,便立刻要出口反駁。
這鳳姐如何不知寶玉是這般的性子,見他又要壞事,便連忙笑道:「可不就是這樣麼,林妹妹我也是極喜歡的,現在幾日沒見到她,心裡就想的緊。」
說完三春和寶釵也紛紛表態,這才堵了寶玉的嘴。
這簾子裡面在拚命的打圓場。簾子外面的王夫人早已經氣的臉色發青了。她在寶玉說話的時候便進來了,聽到皓玉的聲音,便知道賈敏又到賈家來了。雖然她暗地裡不待見賈敏,卻萬萬不能做的明顯讓人看出來。
若是讓人知道她跟外嫁的小姑子不和,不說賈母心中會埋怨她,就是外人也會覺得她不賢惠。
是以她先示意外面打簾子的丫鬟不要說話,在外間站了一會兒,調整了一下臉色和情緒,才準備著進去。不過卻沒料到,會聽了皓玉「教訓」賈寶玉的這一番話。
賈珠走了之後。王夫人老來只有這個一個依靠了,平日裡連重話都捨不得說一句的親兒子,如今卻被林家一個黃毛小兒教訓了,王夫人心中如何不窩火。
她更窩火的是賈寶玉的態度,家中的姊妹那麼多。她還特意讓寶釵平日裡多陪賈寶玉說說話,卻不知道寶玉是不是被林家的那個丫頭勾了魂,時時刻刻的都是念著她。說什麼恨不得替了那丫頭生病去。這樣至自己這個親母於何地?
王夫人越想心中越氣,她覺得自己若是此刻進屋,臉上的神色必定算不得好,便掉了頭往外面走。
直到走到院子裡來。王夫人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是心中的郁卒始終都是消散不了。這林家的一群人。活像是來克她似地。
林家還未上京之前,她就被賈母當著小輩的面敲打了一二,得了一個大沒臉。平日裡請安的時候,也是時時敲打她,讓她切莫怠慢了林家紅樓攻略。好不容易林家來了,老太太又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不是自己這裡做的不對,就是那裡做的不好。
她的那雙兒女,也活像是來生生氣死她的。林家的那個哥兒一來,老爺便是滿嘴的誇讚。連著越來越不待見寶玉了。遇到寶玉時,便是動則呵斥,寶玉如今見了賈政便像是見到了貓的老鼠。那林家的丫頭更是不必說了。也不知使了什麼方法,讓寶玉這般惦念著她。就連她這個親娘都比了下去。
王夫人氣的喘了一口氣,甚至都不想進屋去見那幾張她討厭的臉。她狠狠的看著院子裡的那一叢紅白色相間的秋海棠,臉上猙獰的表情不知怎地就沉了下來。
「當年我還以為她過不了那個冬天呢,你說她怎麼還沒死呢,死了不是挺好的嗎?」王夫人突然之間幽幽的說道。
雖然她聲音小,但是站在她身邊的周瑞家的聽到王夫人說的是什麼之後,早已經嚇個半死了。她立刻左右看了一下,雖然見周圍沒人,守著院子的婆子也隔得遠遠的,但聲音裡還是帶著十足的恐懼:「二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以後這話可不能在人前說的,說出來便是禍端。」
王夫人也從怨恨之中回過神來,恍然間意識到了自己之前說了什麼,王夫人心中不但不覺得後怕,反而生出了一股奇妙的快意。
只是她也知道周瑞家的話說的沒錯,便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平息了心中洶湧的火氣,又木著一張臉進了裡屋。
王夫人這般恨賈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做姑娘的時候便不是能說會道的,在家中幾乎得不到重視,處處都被自己的妹妹壓了一頭。好不容易在自己妹妹艷羨的目光中進了賈家,想著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了,卻沒想到賈家的事情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她又被自己的小姑處處壓了一頭。
而這一次她受的委屈更多,即使在家中得不到重視,但是當家做主的是她母親。她怎麼說也是王家的姑娘,除了不被人重視,還能受多少委屈?
但是她進賈家是做人媳婦的,上面還有一個成了精的婆母,下面還有一個跟她不親還處處搶她管家權力,害的她差點進不了賈家大門的小姑子。姑娘在娘家便都是嬌客,更何況這個敏姑娘還是自己婆母的心頭肉,那幾年她受的委屈,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而這一次,在她接管了賈家之後,那個病秧子賈敏又回來了。從她要上京的書信到賈母手中至如今,王夫人心中沒有一刻是歡喜的,她恨不得賈敏這個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在自己跟前了。但是賈敏還是被老太太好生的請到了賈家,時時刻刻在她眼前晃著,時時刻刻都有人提起她。
不但如此,賈敏一來,林家的那個姑娘一來,她的寶玉就變了,這才是讓王夫人最恨的地方。那個病秧子若是永遠病著那該多好,最好是病的下不了床,死在了揚州才好。這樣一來,她便不會出現在自己跟前,勾起自己那麼多憋屈的回憶了。
王夫人雖然恨,但也只是木著一張臉進了屋子給賈母請了安,便只是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不再說話。
而她進來坐了好久,寶玉也只是待在寶釵身邊,只是初進來時給她請了安。再看看一直在賈敏身側的皓玉,王夫人心中徒然漫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而和寶玉說話的寶釵自然是眼觀六路的,見王夫人森然的往她和寶玉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的落寞不加掩飾。寶釵心中「咯登」一下,不禁敲起小鼓來了。她這個姨媽是什麼性子,不說上京之前就聽薛姨媽說過無數遍。就說這幾日接觸下來,薛寶釵便能看出一二。
她便勉強的笑了笑,推了推坐在她身邊的賈寶玉,輕聲道:「我現今有些乏了,姨媽一個人坐在那裡,你去跟姨媽說說話也好呀。」
賈寶玉扭頭看了王夫人一眼,見她臉上蔫蔫的,便以為她身上不舒服,連忙小跑的湊到了王夫人跟前。
王夫人見寶玉過來,又是噓寒問暖的,心中好歹是舒坦一些了,望著薛寶釵的眼神也緩和了些,不像之前那般鋒利的跟刀子似地。
薛寶釵鬆了一口氣,背上早已經被汗浸濕了。雖然她這個姨媽平日裡叮囑她,好歹和寶玉是親戚,平日裡多走動些也是好的。可是寶玉真跟她親近的時候,這個姨媽又常用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來看著她。
寶釵心中煩悶,想著這件事情晚上還是應該回去跟自己母親說說,便只是扭頭和旁邊的探春說起話來。
因為被鳳姐打了岔,賈敏又念著賈母畢竟是她親母,便想著不再提這件事情,只是和賈母說著小話,無外乎是說那日在西寧王府看的那幾出戲。
賈敏帶回來的元春的消息,賈母一個字都沒有跟王夫人透露,因為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來,便想著好歹緩一緩。只是讓賈敏向西寧王妃打探消息的主意,還是王夫人隱約的在賈母跟前提起的,聽到賈敏說西寧王府,王夫人自然是支起耳朵聽著。只是聽了半晌,賈敏似乎絲毫也沒有提起元春來。
王夫人便以為賈敏許是為了林家,壓根沒提這件事情,心中又恨了起來。老太太的私庫都快給林家搬空了,只是讓賈敏幫一點小忙,她便推三阻四的,實在是讓人惱火。
「今日他父親不在,若是去外間,還要請寶玉多多照看著皓玉些。這孩子跟我像,脾氣直了一些,但是是個懂事的。」賈敏卻在一旁跟賈母說著這番話。
賈母便笑道:「敏兒何出此言,都是一家子,忌諱這些做什麼?皓玉才是五歲的小孩子,還不如跟著我們在內院裡來的便宜。不說這皓玉,就連寶玉我也是不准他到外間的,他老子在外面,寶玉也玩的不自在。」
賈敏心中驚疑,這老太太竟然真的是這般的溺愛著寶玉,長到七歲了,居然還不放心他坐在外間。只是皓玉若是不出去的話,便和那個薛蟠碰不到頭,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總不會出什麼事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