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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58 風氣 文 / 聽風掃雪

    慶豐四十年,注定在大興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紅樓攻略。

    二月二十三日,一封密奏就呈到了御書房。巡鹽御史林如海彈劾江蘇巡撫陳也升和兩江總督焦陸濫用職權,以權謀私,私自下達搜城令,抓捕莫須有的逃犯。

    又寫了一個折子,彈劾六皇子在江南結黨營私,羅列了若干證據,隨著那份折子一起遞了上去。

    今上看完之後本來就勃然大怒,不料一日之後蜀地中傳出消息,說四川總督袁釗被殺一事就是六皇子自編自演的,目的就是陷害大皇子。

    消息傳得虛虛實實,今上心中起疑,自然是親自派人去蜀中查探。最後是從袁釗的幾個副將口中得知六皇子當初確實是以這件事情來栽贓大皇子,為的只是蜀地的兵權不落入大皇子手中。

    今上氣的又病了一場,幾日之後才算緩過了起來。大皇子侍疾今上寢宮前。婉言要今上還自己一個公道。萬貴妃則是日日悉心照料,今上三日之後便掙扎著上了朝。

    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今上斥責六皇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其心可誅」。

    這三個詞一出來,整個朝堂都轟然了。

    之後,今上便讓六皇子面壁思過,沒有他的命令不准出皇子府。後又斥責陳也升和焦陸結黨營私,各罰一年的俸祿,又讓其在江南閉門思過,卻沒有讓他們貶黜或者罷官。

    林如海便知道今上還是對自己起了疑心,畢竟他呈上去的那些證據雖然盡量都是挑選的近況,但是那些並不足以給予重重的一擊。只有把六皇子招攬他的事情也隱隱的透露給今上。才會讓今上起忌憚之意。

    畢竟他管著大半個江南的銀錢,是出不得錯的。六皇子招攬自己的原因無外乎是為了錢財,試問一個在京中的皇子要錢又要兵力,除了篡位還能做何他想?即使六皇子只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並不是為了篡位,但是今上多疑,必定會想的多些。

    自己在這個時候呈上折子,時間就已經晚了,但是這並不是今上會懷疑他的主要原因。關鍵是四川總督袁釗被刺殺的真相卻緊跟著被揭露了出來,今上的多疑。難免會讓他琢磨著林如海在這件事情上到底是為公還是為私。

    今上只是罰了陳也升和焦陸的俸祿,並不處置,其中一點就是為了平衡江南的局勢。

    既然起了疑,便不能讓林如海一人在江南坐大,而陳也升和焦陸無疑是牽制林如海的上好人選。

    林如海得到這個消息。只是一笑,神色間也沒見到彷徨之意。

    而古銅巷子裡的肖府中,依舊是那個外表看上去破舊的小院子裡。即使隔著好遠都能聽到肖霖雲的笑聲。

    「如今陳也升和焦陸被今上勒令閉門思過,子深你便在此處安心的養傷罷。」肖霖雲看了一眼屋子,傢俱和器皿已經全部重新置換了一遍,如今除了有些陳舊的牆面。這屋子倒也算住的人了。

    消息傳到江南之後,肖霖雲便要孟氏安排著趙淵住進客房。趙淵當即便拒絕了。雖說那兩人被勒令閉門不出,但是卻不排除還有風險,現在本該在京城中的他待在江南,凡事都應該以謹慎為主。

    肖霖雲便在暗中讚歎了一聲,這個少年心性成熟,處事謹慎,說話間也是滴水不漏。這天家教養出來的孩子,自然是和外面不同的。

    「林如海這般做,恐怕是早就懷疑了三皇子也有爭位之心。不過光憑著這件事情,我便有八分把握他是願意站過來的。如今的局勢。要是能把他爭取過來,卻是再好不過了紅樓攻略。」肖霖雲撫了撫下巴上的短鬚,神色間便帶了一絲欣喜。

    他和林如海是同年。兩人又在江南處事那麼多年,彼此之間自然是有幾分瞭解。林如海滿腹才華。光是看他接任巡鹽御史短短兩年之後,江南的鹽政便得到了整頓,就足以證明他能力出眾。只是他自詡清流,不肯站隊,日後必定是個犧牲品,不免讓人扼腕歎息。

    「林大人如今恐怕也別無選擇了,袁釗的事情在這麼巧合的時刻被捅出來,依照今上的性子,多少也會對林大人起了猜忌。」趙淵笑了一聲,遠目看了看窗外已經綠葉濃密的枝木,「不然陳也升和焦陸早就被撤職了。」

    「你不瞭解今上,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趙淵似乎對今上有頗多微詞,只是作為臣子,即使現在他已經站在了三皇子這一邊,但是說出對天家不敬的話,他卻還是不敢的。

    只是趙淵不同,他還得叫今上一聲「皇祖父」。

    「既然是這樣,林如海恐怕不久之後便會跟我們聯絡。」肖霖雲便避開了趙淵的話,又繞回了之前的話題。

    趙淵心中一頓,自哂了一下。這安靜久了,便總喜歡回想以前的事情。

    「不行,我們要主動去找林如海。只要他進了這一步,我們即使多上前幾步又有何妨。」趙淵沉吟了一聲,「等到林大人給了確切的答覆,我便即刻上京。」

    「這麼快。」肖霖雲驚訝的看了一眼趙淵,「你的傷還沒好,要是上京的話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

    「今上這段時間必定是盯著林大人,等過十天半個月的,再暗中和他聯繫。到時候,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京城裡的局勢怕是又要變了。」趙淵說完便低下頭,屋子裡光線偏暗,映襯的他的神色也是晦暗難辨。

    肖霖雲外任十幾年,也只見過今上數次面,對於今上的性子自然沒有趙淵瞭解的清楚。見趙淵這般說,便也點了點頭:「那子深便好好休息吧,這一處我已經吩咐了人不要來打攪,要是有什麼事,便喚外間伺候著的丫鬟。」

    趙淵便隔空行了一個禮,肖霖雲才推門而出。

    三月七日,肖霖雲便坐著一輛絲毫不起眼的馬車從後門出了府,繞著揚州城轉了一圈,才進了一個幽深的巷子,而那輛馬車還是繞著揚州城轉著圈。

    三個時辰之後,他又從巷子的另外一個出口走了出來,還是進了來時的那輛馬車。

    隨後,一個穿著灰褐色長袍的男子也從那巷子裡走了出來,他身後倒是跟著幾個長隨,進了一個茶樓坐了一會兒,林府便來了一輛馬車把他接走了。

    又隔了一日,在江南蟄居了半個多月之久的趙淵終於啟程回京。雖說是輕車簡裝,但是肖府還是派出了府中最好的護衛護送。

    江南熱鬧了一回便也安靜了下來。肖霖雲稱病謝客,焦陸和陳也升閉門反思,林如海忙於公務,日日不得閒。江南的大小官員們都想從他們口中套話,想得知今上斥責六皇子和揚州發生的這件事情到底有何關係,卻都沒找到機會。

    孟氏卻還是隔三差五的設宴,揚州城其他夫人也是跟樣學樣,帖子的名目更是花樣繁多。只是讓人奇怪的是,就連平日裡不怎麼熱衷赴宴的夫人們,以及沒有收到帖子的夫人們都紛紛的趕了過來。

    而賈敏卻稱自己春天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管是對孟氏還是其他夫人的邀請,都以身子抱恙為由拒絕了。就連黛玉,都以侍疾為由躲開了那些姑娘們下的請柬。

    賈敏這一病,就從春末病到了炎夏也沒見好。本該侍疾的黛玉卻依舊如往常那樣跟在賈敏學著理家,只是出了侍疾的名由,她早上便不去書房跟著曹先生唸書了。

    大興朝慶豐四十年的這個夏天格外的漫長,林家寒冬時從北方運過來的冰,往年都有剩餘的,今年直到用完了,天氣也不見有涼爽下來的跡象。

    而朝中的形勢,卻比這天氣還要灼熱的逼人。

    春夏交替之際,一連有五名二品以上的官員彈劾忠烈侯長子貪贓枉法,又彈劾其三子在地方上賣官。今上大怒,下令刑部徹查此事,卻發現所言非虛。第二日,忠烈侯便跪於御書房前,忠烈侯府長子和三子也紛紛撤了職。

    今上又斥責忠烈侯教子無方,令其閉門反思一月。因其還任著兵部尚書一職,便讓兵部侍郎常勝暫管兵部諸事。

    夏季過了一半,暑氣最重的時候,今上突然在半夜查抄了六皇子府,發現府中暗格裡藏著若干巫蠱之物,意指在剋死今上和其他三位皇子。消息傳到宮中,今上震怒,命人把六皇子押至宗人府,擇日再審。

    趙皇后在今上寢宮外跪了整整一夜,今上也未傳召。

    奇怪的是今上在查抄六皇子府的前一日還覺得胸悶,查抄之後身子變覺得鬆快了許多,更加對六皇子以巫蠱之物害他一事深信不疑。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在一旁煽風點火,六皇子的處境更加窘迫起來。

    六皇子被關進宗人府兩日之後,正是子時剛過,宮中便傳來了喧囂聲,火把的光徹夜未息。膽大的官員便在暗中探聽消息,膽小的乾脆已經收拾好了細軟準備隨時離京。

    這一夜的廝殺終於是出了結果,六皇子犯上作亂,帶著禁衛軍殺進了宮中。只是本該是六皇子這一方的王子騰卻臨陣倒戈,反將了六皇子一軍,生擒了六皇子。今上被嚇了一遭,舊疾復發,急宣諸葛太醫進宮扶脈。

    剛剛好轉的形勢便又亂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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