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的梆子敲過,暮春的夜色就更加暗沉了起來紅樓攻略。
已經過了宵禁的時間,街道上除了巡夜的更夫,也只偶爾有裝飾華貴的馬車疾馳而過。
城南的古銅巷子裡,卻依然可以見到蟄伏在夜色之中的人影。他們訓練有素的穿梭在每一個巷子之間,密密的往古銅巷子的西側逼去。相比於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的揚州,這裡的情形卻顯得格格不入。
古銅巷子的西側,卻正好是肖府所在之處。
初更還沒敲時,肖府的二姑娘便從西郊的普陀庵中回來了,因為肖家的馬車和巡撫家女眷的馬車相撞了,肖二姑娘倒是被嚇著了。
所以載著肖二姑娘的那輛馬車就直直的駛進了肖家的內院裡,肖家早前聽到消息就已經請了揚州城裡的大夫。肖大人疼惜自己的姑娘,便讓那大夫留宿在了肖府內,
只是這件事情的主角似乎對這些毫不知情,已經早早就寢了。但是肖府裡各個地方,都一反常態的徹夜亮著燈火。
肖府西面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裡,被肖霖雲請來的那位張大夫已經坐在燈下寫方子了。
「肋骨被平著刺進去一刀,差點就要扎個對穿,好在是在外側,沒有傷及到臟腑,不然華佗在世也是難救了。口子太深了,這疤痕是留定了的。」張大夫轉過頭往屏風後面看了一眼,才歎了一聲,「雖然傷得重,失血也是過多,好歹是拉回來了一條命。養一段日子就能好了。」
說完張大夫便擱下了筆,吹了吹方子上的墨跡:「最難辦的就是怕他燒了起來,今夜可是要小心照料。這方子拿著,三服藥煎做一碗,隔兩個時辰便灌上一碗。」他從桌子上拿起兩張方子遞到肖霖雲跟前,「這個方子,我也開好了。今夜這位公子身邊離不開人,只要他燒了起來,便把這個方子寫的藥也煎好了,也是兩個時辰灌上一碗。」
肖霖雲臉上是掩飾不了的焦慮神色。忙把方子給了身邊的賴嬤嬤:「府裡這些藥可都配的齊?」
賴嬤嬤也是識字的,她拿著方子對著光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似乎記得府庫中都有的,我這就去找找。」
「若是湊齊了,嬤嬤你便去廚房親自煎藥吧。若是湊不齊。你便打發人來說一聲,再想想辦法。」
讓人把張大夫送到二門外去休息後,肖霖雲便長歎了一聲。他往窗外看去。府中許多院子都依著他的吩咐亮著燈,而夜色,卻更加深沉了。
被馬車一路送回來的趙淵正躺在屏風後面的床上。這裡本來是婆子們守夜時歇腳的地方,如今那張陳舊的雙架床下層的棉絮鋪蓋已經被重新換了一套。天青色的貢緞疊浪被便顯得和這個屋子格外的不搭。
只是為了安全起見,肖霖雲只能把趙淵藏在這樣的地方。今晚。也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張大夫給趙淵清理傷口的時候,過度的疼痛和疲憊,已經讓他昏睡了過去。肖霖雲便轉過屏風走到了床邊,攬月已經被他從上房喚過來了,此刻正守在床邊照看著趙淵。
剛讓人把趙淵從馬車上背下來的時候,他身上就已經髒亂的不行了。那身染了血的袍子粘連到了血肉,卻是不敢貿貿然的脫下來,還是讓人用剪刀剪碎了才換掉。大概是一路上都忍著痛,冷汗都已經浸透了全身。
現今這副樣子,還是攬月拾綴了一番的結果。肖霖雲便藉著光看了一眼趙淵。
當年他離京外任為官的時候。三皇子只是十幾歲的年紀,並沒有上朝議事的機會。況且那個時候趙皇后勢大,六皇子又頗得聖心。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已過二十,已經上朝議事。三皇子在這三個皇子的光環之下。竟然被映照的暗淡無光。
明明是先皇后的嫡子,明明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卻落到這麼個地步紅樓攻略。
肖霖雲也只是在宮中的晚宴上遠遠見過一次三皇子,十年之後,早已經記不清三皇子是個什麼模樣,孟家卻傳來了消息。
這個絲毫不起眼的三皇子,卻在十年的時間內,讓西寧王府和孟家站在了他的身後。這些年來,他在江南也為三皇子做了不少事情,才逐漸的瞭解這位看似毫無建樹的皇子,把自己藏的有多深。
雖然大皇子比三皇子歲數上大上很多,但是比起心機權術來,卻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僅僅只是拿四川總督、六皇子的表舅父被殺一事來說,這件事情肖霖雲很清楚不是大皇子做的。四川總督袁釗不久便要回京述職,今上卻無意間在趙皇后面前提及,要讓川寧侯府的三子來補這個缺。而川寧侯府卻是二皇子的母族,今上這般做,便等於是把四川的兵力送給了大皇子。
六皇子自然是不肯的,便策劃了這起假謀殺案,想嫁禍給大皇子,至少讓今上對大皇子存著疑心。當然這起嫁禍的謀殺案,並沒有打算要了袁釗的命,充其量也只是皮肉傷。
三皇子卻在這裡面橫插了一刀,趁機結果了袁釗,導致了大皇子和六皇子徹底撕破臉,連表面的平和都裝不下去了。
袁釗死了,今上對大皇子起了猜疑,四川總督之位最後便落到了柳思旻的身上。這個柳思旻雖然看著兩邊都不靠,卻已經是三皇子手中的棋了。
而這一次趙淵則是從京城去了蜀地,也不知是去佈置什麼。到底是被六皇子的人發覺了一些不對之處,便派出了人馬追殺。
只是這趙淵倒也聰明,沒有直接回京城,而是繞道江南,輾轉了幾個省才到了揚州這裡。西寧王府暗中傳來的消息是,無論如何都要保證趙淵的安全,。
只是如今,焦總督已經發覺,說不定今晚就有人到府中查探。況且,趙淵又身受重傷,短時間內恐怕下不得床。
不過,三皇子既然示意肖府的這枚暗棋可以浮出水面,肖霖雲便知道他定是下了什麼決定。當年活在六皇子陰影下的孩子,現如今正在一步一步的計劃著,奪回自己本該得到的東西。就衝著三皇子的這份隱忍和心機,肖家也應該站在他身後。
肖霖雲又朝趙淵看了一眼,都說外甥似舅,也不知這趙淵和三皇子到底長的有幾分相像。他眼中的灼熱清晰可見,彷彿透過這張臉,看到的是未來帝王的輪廓。
三更剛剛敲過,肖霖雲書房的門便被下人急促的敲響了。
「老爺,後院裡,後院裡又進來了三個人,都已經進了二門內了,還好陳護院發現的早……」
肖霖雲面色如水的端坐著,緊蹙的眉頭則是暴露了他心中的焦急。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是絕對不能慌亂的,便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讓他們好好守著,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進來。」
那小廝應了一聲,到底還是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肖霖雲握緊了雙手,只要撐一夜,明日他便要把趙淵轉移到其他地方。這是三皇子的親外甥,是已故的和佳公主的兒子,他們肖家在三皇子跟前,根基本來就沒有西寧王府和孟家那麼深。這次雖說是一個難關,卻也是一個機會。
這一夜,肖霖雲在書房裡坐了一夜,書房裡來回話的人來來回回了十幾趟。卯時一刻,天終於透出了一絲昏暗的光線,過不了半個時辰,就要亮了。
肖霖雲正面對著窗外,表情中卻不知道是鬆懈還是緊張。他在書房中踱了幾步,索性打開門大步的往趙淵所在的那個院子裡去了。
晨起的掃撒丫鬟們在園子裡清掃著,見急匆匆走過去的肖霖雲,半響之後才反應過來,對著早已經走遠的身影請安。
一路到了那個小院子,卻迎面撞上了出來的賴嬤嬤。見是肖霖雲,賴嬤嬤臉上便露出了幾分喜色:「老爺,那趙少爺剛才醒了,半夜裡雖然發了熱,但好在已經退下去了,人看著也沒什麼事了。」
肖霖雲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便聽到賴嬤嬤道:「老爺可要去看看,張大夫說醒過來便要吃些清淡的食物,廚房裡都備著呢,我去催一催。」
肖霖雲只是點了點頭,人卻已經往屋子裡去了。
東邊已經透露出了一絲光亮,但是這個屋子裡陰暗,因此還是點著燈。肖霖雲繞過屏風,便看到趙淵果然已經清醒,正由攬月扶著靠坐在了床上。
「肖大人安好,學生有傷在身,不能起身行禮,不敬之處,還望見諒。」趙淵坐在床上欠了欠身子。他臉色蒼白,但是卻掩不掉少年意氣。
肖霖雲便說不敢當,又問趙淵覺得可否好了一些,又讓攬月去傳張大夫過來。
攬月便應了,才退出去帶上了門。
「你可有何打算,若是你沒什麼想法,我想著今日還是趁早轉移地方。焦陸盯上了這裡,肖府已經不安全了。」肖霖雲便壓低了嗓音說道。
趙淵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才回道:「如今肖府外面肯定都是焦陸的人,如果這個時候貿然出去,恐怕還得不償失。」
肖霖雲便歎了一聲:「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昨夜就有一批人偷偷的潛進了府中,我怕今晚,肖府內就已經守不住了。」
「我倒是有個方法,卻不知行不行的通。」趙淵突然抬頭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