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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六十五章 妒恨 文 / 雨久花

    柳鳳和穆婉秋,這一對調香界雙驕,一個被抓入獄,一個亡命天涯,曾經轟動了整個大周,早就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聽了這話,眾人又轉過頭去看牆上的昭告調香。

    矮胖男人偷偷擦了擦汗,抬腿想溜,餘光瞧見人群中似有幾道目光還盯著自己,眼珠轉了轉,又一步上前擠在人堆裡盯著昭告看,嘴裡朝先前那位書生大聲喊道,「……這上面都寫了些啥,你唸唸咱聽聽?」

    眾人也跟著附和。

    那書生當真念了起來。

    見眾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矮胖男人悄悄地退出人群,在貨攤前買了一隻烤鴨,二十幾個包子匆匆往鎮子東頭走去。

    在一個胡同口停住,左右瞧瞧沒人跟著,那矮胖男人一貓腰鑽進了胡同,轉了幾個彎,在一座農家小院前站住,抬手咚咚咚敲了三下門,隔了一會兒,又咚咚咚咚敲了四下。

    吱溜一聲,門被打開一條縫,一個農婦裝扮的人探出頭來。

    竟是柳鳳的大丫鬟珍珠,瞧見矮胖男人,眼前一亮,「季叔回來了。」一把將矮胖男人拽進門,又左右瞧了瞧,隨手將門關好從裡面插上。

    原來,柳伍德父女就逃到了這個鎮子上,這矮胖男人便是他的親信,叫季安,之前一直就住在這裡,替柳伍德收集邊境的情報,外人很少知道他是柳家人,柳伍德父女藏匿在此,便是他來回給打聽消息。

    關好門,見季安已走到門口,珍珠小跑著追上去,「……聽說外面又來了官府的人,怎麼回事?」聲音帶著絲明顯的不安。

    柳鳳被官府畫影圖形捉拿。她們逃亡的這一路上可謂過街老鼠一般,哪怕瞧見官府的一條狗,珍珠心都會跳上半天。

    沒回答。季安問道,「老爺呢。」

    「在後屋呢……」

    聽到聲音,柳伍德已經走了出來。「季安回來了,今日怎樣?」

    「老爺……」季安彎腰給柳伍德施了一禮。「邊境風聲很緊,這一去七八十里,十里一崗,盤查的甚嚴,老爺和小姐想要越過邊境去突厥,近期內怕是不易。」說著話,幾人彎腰進了後屋。

    柳伍德早年就是靠往突厥販賣兵器發家。眼見被黎君阮鈺追的無處藏身,便想起了去突厥避難。

    「……又沒有戰爭,怎麼突然就嚴了起來?」柳鳳正在炕邊繡花,聽了這話,騰地站起來。

    三個月的逃亡生活,她曬黑了,人也更加憔悴了,不過十七八歲的年齡,因為風吹雨淋,她眼角竟隱隱生出幾道細紋。配上一身農婦的妝扮,標準的一個農婦,哪還有昔日的風采?

    「都是太子的人……」季安說道,他看了柳鳳一眼。「小姐的畫像就被貼在關卡上,想是黎君知道老爺是靠和突厥邊貿發的家,怕您逃往突厥,才讓太子加了防範……」歎了口氣,季安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又是這個該死的黎君!」聽了這話,柳鳳把個銀牙咬的咯咯直響。

    一路上吃盡了苦頭,想起曾經風光無限的日子,她狠毒了黎君和穆婉秋。

    眼見柳鳳眼底泛起一層紅霧,季安忙轉了話題,「……老爺,小姐餓了吧,先用飯吧。」把買回的烤鴨和包子攤放到桌子上。

    「又是包子!」一見這個,柳鳳就想嘔。

    藏身在這裡快半個月了,幾乎天天都是這些東西。

    「小姐就將就些吧……」珍珠已經擺上了筷子,嘴裡安慰道,「我們都不會做飯,季叔又不好天天去酒樓買,會被人起疑的。」

    這小鎮不大,住的大都是窮苦人,偶爾買只烤鴨都是新鮮,別說上酒樓了,能去的起酒樓的都是名人,季安去那兒買菜,不出三天就會被人盯上。

    哪怕嗅到一絲異味,黎家的影子都會如蛇跗骨般纏上來。

    鬥了兩年,柳伍德是徹底領教了黎君的手段。

    見柳鳳臉抽成一團,季安有些不忍,搓著手商量道,「……要不,奴才就去請個廚娘來?」自己做些湯水,總比每天嚼這乾巴巴的包子強。

    「不行!」柳伍德果斷地搖搖頭。

    當年他獨自行商,輾轉南北,比這還苦的日子都有過。

    「父親……」柳鳳緊抿著唇調香。

    對於窮苦人家,這包子已經是難得的美食了,可從小錦衣玉食,這乾巴巴的包子讓柳風實在難以下嚥。

    「鳳兒再忍忍……」對上女兒憔悴的臉,柳伍德也是一陣心疼,他語氣緩了下來,「挨過這陣子,等我們到突厥就好了。」

    也知父親說的對,柳風不甘不願地坐了下來,拿起個包子一小塊一小塊地撕著往嘴裡塞。

    屋子異常的沉寂。

    用過飯,珍珠端上茶水,喝了一口,季安想起什麼,道,「安康來了昭告,穆相的案子被平反了,那白秋就是穆相的小女兒,已經被萬歲認做義妹,賜號皓月公主……」

    「今兒外面謠傳來了官差就是這個?」珍珠錯愕地睜大了眼。

    柳風卻騰地跳起來,「什麼?她竟被賜封為公主了!」妒恨的眼睛都冒了火,她回頭看著柳伍德,「……父親在安康不是還有密碟嗎,就把她抓了賣到妓院,看她還張狂不!」

    同為御賜調香師,尋常壓自己一頭也就罷了,如今自己過著過街老鼠般的生活,她卻成了公主,這怎麼行?

    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柳風面容幾近扭曲。

    聽了這個消息,柳伍德腮邊的肌肉也跟著顫了顫,可是,畢竟老謀深算,只一瞬間,他便恢復了鎮靜,形勢不如人,現在的穆婉秋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鳳兒……」他低叫了一聲。

    「父親!」柳鳳尖叫,「……豁出命,鳳兒也要親眼看著她死!」又道,「不是她縷出奇香救了黎家,父親何至於有今天!不是黎君救走谷琴,我們又何至於逃亡天涯?」嘴唇咬出了血,「……她不是黎君的心頭肉嗎,鳳兒就讓黎君眼睜睜地看著她死!」一直以來的隱忍終於爆發,柳鳳早忘了她是個逃犯,只淒厲地叫住。

    「小姐……」珍珠嚇得死死地抱著她,「您冷靜些,仔細讓外人聽到。」

    一番話,也令柳伍德想起自己曾幾次把黎家逼入絕境,就是穆婉秋一次一次化解,翻手間便是另一番光景,一瞬間,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手裡的茶杯頃刻間化為齏粉,茶水順著柳伍德手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好!」他咬牙說道,「左右我們也越不過邊境,我就成全了鳳兒的心願。」眼裡閃過一絲狠戾。

    所有的聲音頓時一空。

    柳鳳不可置信地看像柳伍德,輕聲問道,「父親答應鳳兒了,父親不再隱忍,肯出手了?」

    冷靜下來,柳伍德身子一震,「是的」兩字在舌邊打了幾個旋,卻遲遲說不出口。

    可黎君鬥了兩年,他陪上了全部家當,落得個亡命天涯的地步。

    再要出手,鬧不好他就會陪上身家性命。

    看看柳風,又看看柳伍德,季安突然嘿嘿笑起來,開口道,「老爺這個主意也不錯!」

    柳伍德眨眨眼。

    「奴才也聽說那黎君用計毫無破綻,算無遺策,他唯一的弱點便是白秋……英王殿下也對白秋恨之入骨,老爺正可聯絡了殿下在安康的舊部一舉將那白秋擒了。」他吐出一口氣,「……用她做人質,想那黎君一定會乖乖地出錢出力送我們出境。」

    「好策。」柳伍德連連點頭,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就這麼辦!」

    說著話,吩咐珍珠上了壺茶,去門外守著,柳伍德和季安坐在桌前密議起來。

    聚精會神地聽著兩人的談話,柳鳳眼底閃過一絲狠色:

    只抓了她來做人質?

    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既抓了來,她就要叫她下半輩子生不如死!

    ……

    進宮謝了恩,穆婉秋在公公的帶領下走出宮門口,遠遠瞧見黎君等在馬車邊,就快步迎了上去。

    「阿秋……」黎君已經走過來,「怎麼樣,皇后娘娘沒難為你吧?」把她斗篷上的帽子給戴上,「秋天風大,仔細吹著。」

    皇后原本就因英王逃逸和南帝失和,現在又因穆婉秋為父申冤把英王當年的舊事翻出來,直讓南帝下了狠心處置英王,已經下明旨昭告天下,撤銷了他的王位貶為庶民,黎君好擔心皇后會因此記恨穆婉秋。

    「沒有,皇后娘娘還賞了我一副羊脂白玉手鐲呢……」穆婉秋抬手給黎君看,「……皇兄收了我做義妹,就絕不會再殺我,黎大哥真的不用擔心,不用再這等我。」又指指身後跟出來的十個侍衛,「皇兄還給了我十個侍衛呢。」責備的語氣中帶著股甜絲絲味道,她在宮裡逗留了兩個多時辰,他就在宮外等了兩個時辰,讓她心有不忍,卻甜甜的。

    畢竟,他不是一個閒人,有大把的時間。

    聖心難測,誰知道南帝什麼時候會翻臉無情?他又怎麼敢保證她進宮去不會一時衝動又捅出什麼大簍子?

    總之,伴君如伴虎,她在裡面一刻,他的心就懸著一刻,直看到她平安出來,他才放心,聽了穆婉秋的話,黎君搖搖頭沒言語。

    他可不敢說是擔心她又在裡面闖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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