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恩親王酷愛音律,柳鳳這支曲子可是他親自出面求了谷陽大師調教的,見恩親王趙斌整個人都癡了去,左鋒微微一笑,「五王爺……」他叫了一聲,卻不說曲好,只指著那香爐,道,「……這就是風靡一時的黯然**香,五王爺覺得味道如何?」
猛一激靈,恩親王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場精彩的香藝表演已經結束,大廳裡正瀰漫著一股纏綿悱惻,絲絲縷縷的奇香調香。
收住最後一個音符,柳鳳把琴一推,緩緩地站起來朝恩親王盈盈一拜,飄飄然坐回女賓席。
「……好曲!」啪啪啪,恩親王率先鼓起掌來,感覺眾人目光錯愕,才發現說錯了話,忙又改口道,「好香,好香……」一雙微微泛紅的眸子卻始終不曾離開柳鳳。
阮鈺臉色一陣陰沉。
左鋒卻哈哈大笑,「……五王爺可知這香出自誰手?」
收回目光,恩親王轉頭看向左鋒。
「……這香就出自柳姑娘之手。」左鋒說道,「柳姑娘天生奇才,一雙妙手不亞於曾經被譽為神的谷大師,不久前剛剛被聖上諭旨欽封為一級調香師……」極盡所能地將柳鳳吹捧了一番。
「就算谷大師在世,也未必能調出柳大師那一手奇香,左大人不見,自柳大師的藝荷香坊開業以來,黎家的買賣便一落千丈……」席間有人高聲說道。
在座的人都知道,黎家出口陳國的香都出自谷琴之手,現在柳鳳遠勝於谷琴,陳國再進口香料就要考慮是否應該更換進口商了,一句話落地,廳內一陣沉寂,所有目光俱落在恩親王身上。
「想不到柳姑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奇才……」恩親王由衷地讚歎道,「這香直直地令人**,遠勝於谷大師的鼎盛之作。」**兩個字咬的及重,他話題一轉,「聽聞谷大師過世,我主萬歲還扼腕歎息,斷言谷大師之後,怕是大周再無好香。如果看來還是我主萬歲錯了,今聞柳姑娘之香。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看來密報不假,陳國新帝真有重新擇選進口商的意向,這一次,陳國的進口業務已經穩穩地落入了柳鳳手裡!
聽了這話,左鋒心一陣砰砰亂跳,他藉著酒意傾身上前,壓低了聲音道,「五王爺不知。不僅這一款,柳姑娘只最近一個月就推出了十幾種絕世好香,款款勝過谷大師。」
「真的?」一掃色迷迷的神態,恩親王重新打量起柳鳳,喃喃道。「佳人如此嫵媚,本王還以為……」搖搖頭。恩親王眼底掠過一抹遺憾。
本以為她是左鋒專門安排給自己的人間尤物,不想竟是名聲赫赫的大師傅,這些大師傅,別看身份卑微。一個個可都是有傲骨的,怎會摧眉折腰以色伺人?
恩親王難免要失望了。
「……本官怎敢戲弄五王爺。」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左鋒微微一笑,「五王爺若想品鑒,宴後本官讓柳姑娘去驛館為王爺單獨展示……」聲音戛然而止,左鋒別有深意地看著恩親王。
單獨去驛館展示?
她一個人?
聽了這話,恩親王臉色一陣漲紅,他只感覺口舌發乾,下意識地添了舔嘴唇,端起酒杯朝左鋒揮了揮一飲而盡,看向柳鳳的目光漸漸迷離,突然,他俯下身來,貼著左鋒耳朵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左大人不知,本王此次前來大周除覲見貴國國君外,更為主要的一件事是為我主萬歲重新擇選進口商……」他嚥了口唾沫,「一旦選定,將一簽五年的契約……」
「……重新擇選進口商?」左鋒身子一顫,他露出一臉恍然之色,「本官竟一點不知,五王爺這一路走來可有眉目?」
恩親王嘿嘿一笑,「……大業素有香都之稱,若有眉目也當在大業……」聲音戛然而止,他狀似無意地瞟向柳鳳。
混身的血往上湧,恩親王臉色一陣潮紅,他強壓下滿心的興奮,不動聲色地說道,「聽說柏葉坊的黑公子是貴國的廉郡王,黑公子天縱奇才,柏葉坊開張一年來便縷出奇香,名聲大噪,五王爺怎不選他?」
這是他和阮鈺最不解的地方,既然有現成的柏葉坊,陳國為什麼還要捨近求遠大張旗鼓地選進口商?兩人甚至懷疑,黑木的戶籍文書就是假的,他這番話看是不經意,實則卻是和阮鈺反覆推敲斟酌商定的試探之語,說完,左鋒靜靜地看著恩親王,心提到了嗓子眼調香。
卻見恩親王一哂,「……不過一個異性王爺,盜得幾個秘方罷了,哪就有奇才了?」他看向左鋒,「柏葉坊開業一年來,只是名聲響,左大人可見他規模大了?」
「這……」左鋒心一動。
可不是,柏葉坊名聲響亮,規模卻不見壯大,生產的香品雖奇,可也就那麼五六種,甚至不如藝荷,只兩三個月,規模已經遠遠超過兩三個柏葉坊,不是場地空間等條件限制,怕是已經直逼黎記了。
「柏葉坊規模也就如此……」見他遲疑,恩親王又神秘一笑,「再大了,我主萬歲擔心貴國君王不高興……」
哪有那麼嚴重了?
大週一向崇尚經商自由,只要是大周境內的商人,是不分國別種族的,都一視同仁,除非柏葉坊規模直逼曾經的黎記,否則,萬歲才不會介意。左鋒疑惑地看著恩親王,正對上他投過來一個「你知道的……」眼神,一瞬間左鋒心裡有一個明悟:
這是典型的重臣間相互傾軋!
試想,若真讓一個郡王爺掌握了陳國的經濟命脈,他們這些親王豈不是離死不遠了?
看來不用他和英王動手,單憑來自陳國的鉗制,柏葉坊也不可能壯大了!
柏葉坊,已不足為懼!
念頭閃過,左鋒臉色一陣潮紅,一瞬間醉意便增加了三分,和恩親王相視良久,兩人哈哈大笑,左鋒話題一轉,「五王爺這次打算在大業逗留多久?」
「公務在身,本王明日一早便啟程前赴安康……」又附在左鋒耳邊壓低了聲音,「……此事尚未公開,左大人知道就好,不可外傳了。」
「五王爺放心,本官自有分寸。」左鋒說著,端起酒杯,「五王爺請……」痛快地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左鋒目光落在柳鳳身上,開口道,「柳大師妙手調香,神技驚人,直令五王爺讚不絕口,何不上前敬上一杯。」
柳鳳正巴不得,逐站起身來,裊裊娜娜地來的恩親王桌前。
早有丫鬟呈上了酒具,柳鳳端起托盤上的酒壺親自斟了滿滿一杯,雙手端著盈盈下拜,「五王爺人中龍鳳,俠中豪傑,實令小女敬佩,請……」
「柳姑娘過講了……」恩親王哈哈笑著伸出手去,卻沒接杯,一隻大手瞬間撫上了柳鳳柔嫩的小手,摩挲起來,柳鳳一哆嗦,臉色騰地漲紅,「王爺……」她輕叫了一聲,目光悄悄向左鋒下首的阮鈺噯去。
阮鈺臉色一陣青黑,嘎巴一聲,手裡的酒杯瞬間被捏的粉碎,眼見不好,左鋒輕咳一聲,招呼丫鬟迅速換了酒杯,「阮大人請……」起身端酒親自敬向阮鈺。
被左鋒一隻手壓住肩頭,阮鈺強自忍著沒有發作,開口招呼柳鳳,「鳳兒退下!」
見恩親王終於鬆開柳鳳的手把酒杯接過去,左鋒轉身坐回原處,啪啪啪拍了三掌,廳內立即鼓樂大奏,十幾個身著薄衫裝扮妖冶的舞姬緩緩走出,隨著鼓樂聲翩翩起舞。
席間緊繃的氣氛頓時一鬆,眾人又開懷暢飲起來。
直看著恩親王的目光隨著舞姬薄衫下隱隱若現的玉臂粉腿緩緩移動,精力完全被吸了過去,左鋒才吐出一口氣,偷偷擦了擦額頭的汗。
……
「……想不到黑公子竟是陳國的郡王爺。」冷鋼搖著折扇興奮無比,「這下好了,阮大人再不敢打一品賭坊的主意了。」又看向靜坐在一邊喝茶的穆婉秋,「……白姑娘不早說,竟遮掩的密不透風!」語氣不無怨尤。
這兩個月他可是過足了提心吊膽的日子。
「……這個廉郡王也是才賜封的。」穆婉秋撲哧一笑,「你也知道,陳國剛經歷了一場政變,那期間郡王爺是陳國皇戚的身份哪敢輕易洩露?」
「也是……」冷鋼認真地點點頭。
他也聽說了陳國政變的事兒。
沉吟良久,穆婉秋放下茶杯,「……黑公子想擴大柏葉坊規模,答應讓我參股,冷公子的賭場能不能幫我籌措些現銀?」
柏葉坊要擴大規模並炮製香料需要大批的資金,鑒於黎君的精明算計,穆婉秋打定主意堅決不向黎家伸手,還是用她自己的資金發展,免得哪天惹黎君不痛快了,又被他宰去幾成紅利。
幾次談判,她是真領教了黎君的手段。
這個黎君,在生意場上可是個不念情分男女通吃,宰你沒商量的大魔頭。
「籌措現銀?」冷鋼怔了下,「白姑娘要多少?」
「越多越好……」穆婉秋說道,「除了我的紅利,若冷公子有閒銀,我可以給您三分利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