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白姑娘改造?」從沒想過這個,黎君一驚調香。
「除了她,再沒人能救這批貨了……」黎老爺神色慘淡,在兒子面前演起了苦情戲,「三百多萬粒香丸啊,一旦救不回來,黎家的根基就毀了!」
黎君果斷地搖搖頭,「……不行!」
「君兒……」黎老爺臉色一黑。
黎君認真地看著父親,「這不是當初的天香丸,說改就改了,這是三百多萬粒而且種類繁雜,谷琴的秘方弱點原本就少,改造一個品種都是不易,何況這麼多?」
更主要的,這事一旦被英王知道,英王絕不會再讓穆婉秋活著!
想起聽說穆婉秋遇刺時心頭泛起的那股恐懼,他目光中更多了一份堅定。
寧肯黎家這批香丸毀了,他也不能把她推入險境!
錢財富貴都是身外之物,包括黎家的財勢,敗了都可以重頭再來,唯有生命,卻只有一次。
「……君兒!」黎老爺語氣中隱隱透著股暴躁。
「兒子是怕等她改造完,這批香丸也失效了……」見父親真惱了,黎君陪笑道,「要解救這批香丸,最好還是想辦法賣出去。」
「……賣出去?」黎老爺一瞪眼睛,「君兒也看到了,有藝荷的香品在那兒比著,我們的貨再壓十年也休想買出去!」
「……藝荷的香品好,可我們的香品質量也是上好的。」黎君果斷地說道,「只是被形勢所迫,有人在背後威脅慫恿,才一粒也賣不出去。」
「君兒是想等到太子登基了再往外賣?」黎老爺嘲諷道。「若太子被徹底廢了,我們黎家就等死?」
「父親息怒……」黎君傾身給父親倒了杯茶,「您忘了昨天兒子跟您說過,兒子救了陳國太子助他順利登基,他已和兒子結為異性兄弟……」
黎老爺眼前一亮。「……君兒是想把這批貨銷往陳國?」
「兒子想試試……」黎君點點頭,「臨回來前,兒子曾向陳王提過黎家的危機。他已答應讓我們在陳國建立分號,都出自谷琴之手,我們這批香品也是上好的。既然在大周賣不動。索性就運去陳國用來做建分號的資金。」
出生入死去救陳王,他就是為了不把穆婉秋推到英王的刀口下,這現成都人情,他怎麼能放過。
「這樣更好……」黎老爺點點頭,「救命之恩大如天,這點小忙陳王總不會坐視不理!」
又談了些細節,黎老爺起身離開,親自送他出門。黎君一回頭,秦健正站在身後,便問。「什麼事兒?」
「白姑娘等您大半天了,見您正和老爺密談。奴才沒敢打擾……」
黎君眼前一亮,「……她在哪兒?」
「檀香院……」
黎君抬腳就走,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將案頭的契約拿了起來。
……
「黎大哥……」瞧見黎君進來,穆婉秋放下茶杯欣喜地站起來。
「讓阿秋久等了,快坐……」黎君在穆婉秋對面坐下,上下打量著她,「……阿秋昨夜休息的還好?那些藥都吃了?」在山洞裡呆的太久又被潭水浸過,怕她受寒坐了病,他昨天特意讓人熬了藥送過去。
「都喝了,謝謝黎大哥……」穆婉秋笑道,「我沒那麼嬌氣。」見秦健端上茶,就接過去親自給黎君倒了一杯,「黎大哥喝茶……」
見她不同尋常地慇勤,黎君笑盈盈的,也不言語,只把手裡的契約放在桌上,伸手接過茶杯。
目光落在黎君剛放下的契約上,穆婉秋身子一僵,這些都是她趁黎家之危和黎老爺簽下的,別人不知,黎君卻是知道,這些契約她賺了大便宜,頗有趁火打劫的意味。
按說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而且就契約本身來說,黎家也是有利可圖,她又沒違約,黎君有賬也算不到她頭上,只是,今天她是有求於人,就這麼被黎君當面揭穿,總是有些心虛,餘光悄悄向黎君噯去,正對上他帶笑的目光。
穆婉秋一哆嗦,瞬間別了開去,片刻,又轉過頭訕訕笑道,「這契約……」
「這契約簽的很及時,正解了黎家的危難……」黎君微微地笑,「我是特意來感謝阿秋的,不是阿秋及時出手,黎家這次真就敗了。」
這是感謝她嗎?
穆婉秋眨眨眼,她怎麼聽著這話恁地刺耳?
想解釋,卻又覺得越描越黑,穆婉秋索性閉了嘴,低頭看自己的繡花鞋。
「……阿秋來找我有事?」沉默中,黎君開口問道調香。
「這……」穆婉秋抬頭看看立在一邊的秦健。
黎君朝他揮揮手,秦健抬腳走了出去。
「……黎大哥能不能幫我買一個戶籍?」猶豫了大半天,穆婉秋硬著頭皮說道。
「戶籍?」黎君怔了怔,「阿秋不是有戶籍嗎?」
「不是我的……」
黎君端起茶杯,沒言語。
「是黑木的……」把官府逼要黑木戶籍的事兒說了,「今兒是最後一天了,明兒必須拿出來……」看著黎君,「只要能買到,什麼樣的身份都無所謂。」這麼急的期限能做到已經不易,想挑身份是不可能了。
而且,在大業境內買個太好的身份很容易被阮鈺左鋒查出來。
「噢……」黎君點點頭,又不解地問,「阮大人給了兩個月的期限,阿秋為什麼不早點辦?」
戶籍不是別的,不僅要通過官府,還要找里長穩婆等證人,一天哪來的及?
「兩個月前就讓墨雨去了安順……」穆婉秋神色一黯,「誰知他到現在音信杳無……」
「墨雨去了安順?」黎君坐直身子,「兩個月……」他皺皺眉,「快馬加鞭也該回來了,不會是……」想說不會是出事了吧,對上穆婉秋黯然的神色,他聲音戛然而止,朝門口喊道,「健兒……」
秦健推門進來,「公子……」
「立即給黎平傳信,讓他查查雨兒的下落,務必要找到人……」
黎平是黎家在安順的密碟。
「是……」秦健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黎君埋怨道,「這件事兒你早該……」想起他去陳國前兩人的僵持,黎君聲音戛然而止,轉而問道,「阿秋曾想把柏葉坊的資金都調到安順,又要在那兒買戶籍,是想把柏葉坊遷到安順?」
就知道這些事情騙不過他,穆婉秋苦笑,「柏葉坊大宗資金都被黎大哥凍結了,我哪還調得動?」
黎君神色僵了下,隨即坦然道,「……安順的人質樸熱情,尤其尊重大師傅,可是……」他話題一轉,「阿秋不知,那裡的人心齊,排外心重,沒有充分的準備貿然去了,阿秋一定會血本無歸,白白毀了柏葉坊好容易闖下的牌子……」當初去安順進料,為收服當地的地頭蛇,他可算是披荊斬棘了。
原來他一直凍結柏葉坊的大宗資金,是為阻止她貿然把柏葉坊搬去安順,怕她吃了虧!
穆婉秋心頭一熱,嘴唇蠕動了下,卻沒言語,她端起茶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黎君也不說話,只靜靜地坐著。
好半天,穆婉秋放下茶杯,「那個戶籍……黎大哥……有沒有把握買到?」
「買個戶籍不是多大的難事兒,只是……」黎君話題一轉,「不僅官府,各路人馬都盯著柏葉坊呢,黑木若是沒有背景,沒人庇佑,柏葉坊頃刻間便……」黎君沒說下去,他靜靜地看著穆婉秋。
誰說不是?
可是,她一個罪臣之女,躲都來不及,又上哪兒去給黑木買個強大的背影?
幽幽歎息一聲,穆婉秋說道,「……顧不上那麼多了,先過了官府這一關再說,就算知道黑木沒背景,想吞了柏葉坊這些人也得出師有名,也得一口一口地吃,不是嗎?」她笑看著黎君,「柏葉坊和黎家合作密切,一辱俱辱,一榮俱榮,相信柏葉坊有難,黎大哥絕不會坐視不理,是吧?」
黎君哭笑不得,指著桌案上的契約,「阿秋挖空心思和父親簽了這些契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黎家為你出頭解難吧?」
處心積慮地把秘方所有權掛在柏葉坊名下,只給黎記經營權,並不是為了賺黎記多少便宜,她就是為了把黎記和柏葉坊緊緊地綁在一起,最後讓黎家出頭給她遮風擋雨。
被黎君當面揭穿,穆婉秋一時還真無法應對,硬著頭皮說道,「簽這些契約,我總是在黎記危難之時拉了一把啊,現在柏葉坊有難,黎大哥真的不管我?」語氣頗有些耍賴。
「……你是拉了一把,可也是趁火打劫!」心裡說道,對上穆婉秋腮邊隱隱泛起的朝霞般的紅暈,黎君到底沒捨得為難她。
思索了片刻,道,「我和陳國新君是異性兄弟,倒是可以從陳國給黑木買一個皇戚的身份,阿秋想不想要?」
陳國皇戚!
穆婉秋血往上湧,臉紅撲撲地,「真的!」
如果黑木能得一個陳國皇戚的身份,那麼柏葉坊就徹底的名副其實了,以後誰還敢惦記?
可是,穆婉秋目光又候地一黯,「……陳國那麼遠,就算黎大哥能買到,一天也拿不回來啊!」
「亮出皇戚的身份,誰還敢逼著必須一天拿出來?」黎君含糊道,他話題一轉,「阿秋即求到我頭上,這個忙我是一定要幫的,只是……」他笑盈盈地看著穆婉秋,「……阿秋怎麼感謝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