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穆婉秋轉了話題,黎君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來,「……所謂懷璧其罪,阿秋這顆珠子一定要收好了,輕易不可露於人前,引來殺身之禍調香。」
「我知道……」穆婉秋點點頭,眼睛四處尋起來,「……我們怎麼出去?」
來的山洞早被堵死了,原路回去是不可能的。
「……這洞是天然形成的,一定還有出口。」黎君也看向四壁。
有夜明珠照著,山洞裡亮如白晝,不用舉著火把一點一點地摸索,只站在地當中,四處之物一目瞭然,幾乎同時地,兩人都發現正對石案的石壁上雕著一朵小巧的蓮蓬,「……師父這麼喜歡蓮蓬!」嘴裡說著,穆婉秋想也沒想直撲了過去。
握住蓮蓬用力一擰,果然是個機關,只聽轟隆一震巨響,身邊的石壁移動,恍然閃出一個洞口來,一股清新的空氣瞬間飄了進來。
穆婉秋興奮的跳起來。
可是,只一瞬間,她臉色便黯了下來。
探出頭去,她才發現,這個洞口竟是貼著峭壁開鑿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正開在一個萬丈懸崖的正中間。
黎君也探出頭去,「……難怪這裡沒人發現,原來竟貼著峭壁。」
還好,他會飛簷走壁。
不知黎君什麼時候聯繫的人,兩人收拾了東西,順著峭壁的籐蔓滑到谷底,黎蒼已經帶著馬車衣食在那兒等他們了。
雖然天色晚了,可荒山野嶺不便休息,換了衣服用過飯,一行人便緩緩地啟程了。
在山腹裡走沒用多長時間,但從外面繞卻是不近,一行人星夜兼程,回到大業城裡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瞧見黎君將穆婉秋送回白府,墨雪首先撲上來,「……小姐去哪了?急死奴婢了。」說著話。眼淚刷地落了下來。
穆婉秋心裡咯登一下,「……曾大哥沒回來嗎?」他知道自己的行蹤。
「師父昨兒下午才回來……」墨雪抬手擦擦眼淚。「師父受傷了,正在黎府養傷。」語氣裡滿滿的擔憂。
「……她好像不知道曾大哥是我救的。」看著墨雪的眼,穆婉秋心裡一陣疑惑,曾凡修為什麼不告訴墨雪她的行蹤?就讓她白白擔心?一晃神,穆婉秋隨即醒悟。暗道,「……是了,我孤男寡女地為他縫傷傳出去總是有損名節,他才連雪兒都瞞了。」心裡暗暗感激曾凡修想的周全。嘴裡胡亂說道,「……見雪兒去南城,擔心曾大哥會走北門我就去了北城外。誰知竟迷了路,幸虧遇到黎大哥……」餘光悄悄向送她回來的黎君噯去。
黎君正看著她,四目相對,穆婉秋一陣心虛,卻聽黎君柔聲說道。「……阿秋一夜未睡,先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來。」
送走黎君,墨雪回頭問穆婉秋,「……小姐怎麼竟會迷路?」一邊吩咐人準備浴水。一邊扶她在椅子上坐了,「奴婢還以為您被阮大人掠了去。擔心死了,幸虧師父求了黎家人去找您,讓奴婢再等等……」她聲音低了下去。
否則,她就要登門去質問阮鈺了。
「噢……」穆婉秋狀似恍然道,「難怪會那麼巧遇到黎大哥,原來是曾大哥求了他。」話題一轉,「曾大哥的傷怎樣?」
「後背中了一刀,黎老爺找了葛神醫……」墨雪在浴桶裡滴了幾滴薰衣草香精,又試試水溫,回頭伺候穆婉秋寬衣,「葛神醫說幸虧當時就縫了,若再拖上半個時辰,師父的半條臂膀就廢了,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被刺骨的潭水冰過,又顛簸了一夜,穆婉秋一沉入熱水中就感覺分外地疲勞,舒服地閉上眼。
墨雪悄無聲息在一邊幫她擦洗。
「……雨兒還沒有信兒?」沉寂中穆婉秋緩緩問道。
墨雪手一哆嗦。
墨雨一去兩月音信杳無,怕是真出了意外,強壓下心頭恐懼,墨雪順口說道,「……還沒有。」
他一定出事了!
穆婉秋驀然睜開眼,對上墨雪眼底一閃而逝的惶恐,猜測的話生生地嚥了下去,嘴裡漫不經心地說道,「……他也真是粗心,出去這麼久也不知來個信兒。」
墨雪緊抿著唇,一下一下地撩著熱水。
良久,穆婉秋開口說道,「……黎大哥對安順那面熟,待會你去趟黎府讓他幫著打探一下。」
墨雪低聲說道,「師父已派人去了安順……」
沒言語,穆婉秋又緩緩地閉上了眼。
泡了個熱水澡,穆婉秋倒頭便睡,直被一陣劇烈的晃動吵醒,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見墨雪正焦急地呼喚著,「小姐快起來,阮大人來了……」
「……阮大人?」穆婉秋一陣懵懂,好半天回過味來,「這麼晚他來幹什麼?」她記的她睡得時候就已經申時了調香。
「今兒是兩月之期的最後一天,他來看看黑公子有沒有消息?」
「……不是還有一天嗎?」
「小姐不知道,您睡了近一天一夜……」指著漏壺,「今兒是九月初三了,阮大人正在客廳裡等您……」墨雪聲音微微發顫。
戶籍沒買回來,追債的已經討上門來,這讓墨雪打心裡生出一絲恐懼,她感覺,柏葉坊的末日到了。
「我先去看看……」穆婉秋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送走阮鈺,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墨雪臉色發白,「阮大人說宮裡催的急,一天也不能拖延,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
穆婉秋心裡一陣發苦,一天一天地盼墨雨回來,總覺得明天就有好消息,這眼見最後一天了,墨雨依然音信杳無,她還能怎麼辦?
「……只能去求黎大哥了。」好半天,穆婉秋無奈地說道,「看看他能不能在大業買個戶籍。」除了自己的人,只有黎君知道黑木就是她。
墨雪搖搖頭「小姐忘了,大業知府已經換了……」
不是秦大龍,左鋒和阮鈺一個鼻孔出氣,買戶籍這種事兒,怕是現在的黎君也辦不到了。
「大業這麼大,總有沒換縣官的地區……」穆婉秋騰地站起來,抬頭吩咐墨雪,「備車……」
……
「……不過就推出了兩種香,黎家竟又紅火起來,照這樣,我們什麼時候能滅了黎家?」左鋒一把將師爺劉全遞上的信報揉成團。
臨來之前英王重托,要他配合阮鈺盡快滅了黎家,可是,來了十多天了,不但毫無建樹,黎家反而越來越紅火,甚至連黎記門口退貨的人流也不見了,這讓他如何向英王交代?
「雖說只有兩種,可那都是絕世的香品,追捧的人多……」師爺劉全小心翼翼地說道,「尤其那個輪迴,黎家每月只生產三萬瓶,數量有限,生怕買不到,各大香樓都不敢再聽柳家指使去黎記門前生事了……」
「……我不管這些!」不等劉全說完,左鋒啪地一拍桌子,「你只告訴我,怎麼才能把黎家滅了?」
黎家可不是平頭百姓,哪有那麼好滅?
對上左鋒一臉青黑,劉全額頭冒出一層細汗,一雙三角鼠目滴溜溜地轉著,突然,他眉頭一鬆,「大人,有了……」
「……什麼辦法?」
「聽說北城外三十里的乞靈山上常有觀音顯靈,附近的山洞大都雕有觀音像,百姓們每逢年節都去拜祭,大人不如趁機在乞靈山修一座觀音廟,一來為百姓造福,二來可以突出大人的政績……」
蓋觀音廟?
左鋒眼前一亮,既可斂財又可積累政績,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他皺皺眉,「……這和滅黎家有什麼關係?」
他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滅黎家。
其他都可以稍後運作。
師爺劉全神秘地說道,「要修廟造橋就要銀子,不能像朝廷伸手,大人正可以藉機加稅……」
「……加稅?」左鋒疑惑不解。
「大人如此這般……」劉全附著他耳朵低聲說道。
漸漸地,左鋒目光閃閃地亮起來,他猛喝了一聲,「……好!」抬頭吩咐門口的衙役,「來人,召集大業各界商賈來知府衙門……」
……
「……原本是想等大公子回來處置姚姨娘的,只是拿不到防潮劑,庫裡的香品就都毀了。」一邊回著這兩個月的事情,黎青偷偷瞧著黎君的神色。
沒經他同意就把明媒正娶的貴妾給攆了,別說黎君是望族長子,就是一個庶子也會暴怒。
看不出黎君的喜怒,黎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幸虧了這些防潮劑,否則黎家這次真就毀了……」
七出之一便是妒,穆婉秋還沒過門就做出這種惡毒之事,黎青是打心裡怕這位血氣方剛的少東家去找她算帳。
黎家現在可是真離不開身懷絕技的穆婉秋,連黎老爺都天天哄著她呢。
「……庫裡的貨還好?」黎君伸出食指,動作緩慢地將托盤中一粒粒藍晶晶的防潮劑碾成碎末。
聽語氣黎君似乎沒怒,黎青心裡舒了口氣,嘴裡連連說道,「比往年都好,往年這個季節存貨雖然不多,可或多或少也有霉爛,今年有了防潮劑,竟一點都沒霉爛,先前發霉的那些也被白姑娘給救了回來,就是再放上半年也沒事兒……」說著話,見黎君拿起手邊的幾分契約,忙又解釋道,「這些都是大公子不在時,老爺和柏葉坊簽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