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順利開業,忙亂了幾天之後,漸漸步入了正軌。
郝建平上躥下跳了幾天之後,古窪莊園葡萄酒釀酒有限公司的牌子也順利掛了起來,百信建築公司的施工隊也好整以暇的開進了古城窪的舊磚窯。
建築公司的規模比以前剛成立之初擴大了數倍,現在僅工人就已經有一百多人了,大窪中學商舖的餘款已經結算清楚,這筆錢被滾進了建築公司,購置了一批建築機械,像攪拌機、升降機、砸夯機之類的基礎機械已經購置齊全,不過一些大型機械暫時還是靠租賃,畢竟公司現在的規模還小,承攬的工程中也就數古窪莊園的建設工程是最大的了,暫時還用不上那些大型機械。
現在百信建築公司在大窪鄉已經算是小有名氣了,也有一些零散的建築工程主動找上門來,不過大多還是以建設民房為主。
萬事開頭難嘛,有生意上門總是好事,資本也需要一點點的積累。
久別校園的郝建平終於再一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莫老師當然不會把郝建平的座位進行調整,依然是最後一排的最後一張,自己獨立的一張課桌,等同於郝建平在學校裡的辦公桌。
同學們看到郝建平背著書包走進教室,多多少少的都有一點吃驚,有兩個平時關係還算過的去的同學還跑過來關切了一番,郝建平只是笑笑敷衍了過去。
現在學校裡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郝建平就是正被同學們熱議的縣城第一家超市的老闆。
莫老師算一個,他當然不會跟人們亂講,要知道他給郝建平做家教的事情可是多少有那麼一點見不得光。
張順旺算一個,不過他也得到了陳超的吩咐,不能在學校裡胡亂談論郝建平的事情,而且郝建平在學校的安全完全由他負責,如果再出現郝建平在學校裡被人追打的事情,陳超第一個饒不過的人就是他。
還有一個人也知道郝建平就是那家超市的老闆,這個人就是董紹林。
自從看到郝建平背著書包走進教室,董紹林的臉就騰的漲紅了起來,腦袋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險些沒有抵到課桌上。
他在心情忐忑的等著郝建平的裁決,腦子在瞬間已經轉過了無數念頭。郝建平是要揭露自己偷鋼筆這件不光彩的事兒?還是要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態走到自己面前,勉勵自己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他對自己的施捨?
那天,董紹林回到家的時候,正好遇到在他們家裡慰問的水靈珊,土炕上放著一袋米一桶油一板雞蛋和一大塊豬肉,奶奶的手裡還握著二百三十塊錢,而水靈珊正眼淚汪汪的拉著奶奶的手在那兒說話。
二百塊錢是水靈珊代表超市給的,而那三十塊錢是水靈珊自己口袋裡所有的錢,在她看到董家窘迫的生活狀況之後,忍不住把自己口袋裡的錢都掏了出來塞給了董奶奶。
看到心神恍惚的董紹林走進門,董奶奶已經鬆開水靈珊的小手,顫微微地站起來去拉董紹林:「小林,快來給好心人磕頭。這位大妹子是代表咱縣裡的超市過來看你的,她還說超市準備把你列為啥···啥資助對象,出錢供你上學,快,快給這位大姐磕頭。」
當時的董紹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當時的情形熬過去的,他揣測水靈珊的來意,又揣測奶奶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在超市裡偷東西的事情,彷彿剛從水裡爬出來,又受到了火的煎熬。恍惚之間,他猛然想起了自己在超市見過的郝建平,也記起了那個凶巴巴的陳總對郝建平的稱呼——「郝總」、「老闆」。
是他,是郝建平,剛才自己竟然僥倖地認為郝建平沒有認出自己來,自己怎麼這麼傻,如果郝建平沒有認出自己來,那個陳總怎麼會出去一下就走回來,連一句話都沒說就把自己放走了,而對自己的處罰就是把自己偷的那支鋼筆沒收了而已,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暈暈乎乎的一堂課過去,董紹林根本就不知道那位老師講的是什麼,直到下課鈴響,同學們一湧而出跑出去撒歡之後,董紹林才意識到已經下課了。
他偷眼望向郝建平,郝建平依然如同以往一般,低著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寫寫畫畫,眉頭微微的皺著,似乎他根本就沒有關注過董紹林一般。
董紹林看到教室裡只剩下不多的十幾個學生,大多也都湊在一起嘰嘰嘎嘎,一副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的樣子,根本就沒有人留意他和郝建平這兩個特殊學生。
董紹林狠了狠心,終於硬著頭皮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身上的關節一陣脆響,是許久沒有活動的緣故。
董紹林站在郝建平的課桌前,一張臉已經燒得發燙,他躊躇良久,終於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郝總,對不起,謝謝你。」
郝建平猛然從沉思中驚醒,在學校被人稱呼為郝總,他這還是第一次,他抬頭看到站在面前的人是董紹林,臉上露出了笑容:「紹林,你好,請坐吧。」
也只有他聽得明白董紹林又是對不起又是謝謝你的是什麼意思。
從郝建平的身上很自然的就迸發出那種成功人士以上凌下的氣勢,這並不是郝建平刻意營造的,甚至說他的姿態還是非常和藹可親的,只是他現在管理著這麼一大攤子事業,那種氣勢自然而然的就已經浸入了他的身體裡面,隨著說話很自然的就釋放了出來。
董紹林躊躇了一下,沒有按照郝建平的吩咐坐下來,依舊站在那裡,只是聲音更低了:「郝總,謝謝你。」
他是在謝郝建平保留了他的顏面,也是在謝郝建平對他的資助,只是這種資助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類似於被人施捨的感覺。
郝建平呵呵一笑,伸手一指自己課桌對面的椅子:「坐吧,咱們倆聊聊。」
這一次董紹林依言坐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對的,躲也躲不過去。
郝建平微微一笑,把自己還沒有寫完的筆記本合了起來,望著董紹林說道:「紹林,小節上的事情咱們不過多說了,我知道你只是出於需要,否則的話你不會只拿一隻廉價鋼筆。我資助你也並不是無償的,我要你承諾,等到你學業有成之後,你必須要到我的企業裡來工作,當然,並不是無限期的,我資助你多少年,你就要在我的企業裡工作多少年,怎麼樣,你覺得咱們這個合作方式還算合理麼?」
在瞬間,董紹林的眼眶濕潤了。他知道,郝建平是在用這種方式讓自己能夠坦然的接受他的資助,而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承諾而已。
「郝總···謝謝你。」董紹林哽咽了,在郝建平身上,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郝建平笑了笑,從課桌裡把書包拿了出來,翻找了一會兒之後,從書包裡掏出一支鋼筆遞向了董紹林:「紹林,這支鋼筆送給你留作紀念吧。」
還是那只黑色的廉價鋼筆,董紹林的臉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他知道,郝建平這是在借物勸誡自己,什麼事可為,什麼事不可為。
董紹林緊緊地抓住了那支鋼筆,終於抬起頭來直視著郝建平的眼睛說道:「郝總,請相信我,我絕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
郝建平笑著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就在這時,郝建平書包裡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那種簡單的電子音樂,可是就是這種簡單的電子音樂的聲音,讓原本還有些喧鬧的教室在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縣一中藏龍臥虎,班裡面有兩三個腰裡別著bb機的同學,在同學們的眼中無疑已經是貴族般的存在了,可是那種貴族身份象徵的bb機只會發出單調的『滴滴』聲,同學們也知道郝建平有bb機,可是啥時候bb機有這麼好聽的電子音樂了?貌似還是那首世界名曲『致愛麗絲』。
直到這時,滯留在教室裡的十幾個男女同學這才發現班裡最另類的兩個學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一起,而且還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一個個的忽閃著眼睛打量著郝建平和董紹林,在心裡猜測他們的關係,等到郝建平從書包裡拽出那個碩大的大磚頭的時候,教室裡嘩聲四起,已經有學生身不由己的站起來向郝建平走了過來。
郝建平不好意思的衝著目瞪口呆的同學們點了點頭,這坑爹的大磚頭,不僅攜帶不方便,而且功能也是奇缺,連基本的震動和來電顯示功能都沒有。
「我靠,這就是大哥大呀,我看錄像上那些香港老大都是舉著這個東西。」
「這大哥大恐怕得一萬多塊錢吧,郝建平,給我看一看。」
「看個毛呀,如果掉到地上摔壞了,你老爸好幾年的工資可就沒了。」
······
郝建平被人如同大猩猩一般圍在了中間,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他急忙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衝著圍過來的同學點了點頭,分開人群走到了教室最後接通了電話:
「你好,我是郝建平,請問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