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陀爾漢臉色一沉,道:「鍾夫人這是甚麼話,我們滿清帝國乃是禮義之邦,本旗前來胡蠻寨也只是為了做生意,何曾當過強盜?今夜扈魯巴他們誤闖客棧也是本著一片好心,既沒有殺傷貴行的人命,我看不如就這樣算了吧!」
「就這樣算了?說得倒輕巧!他們強闖客棧,把屋院砸成了這般模樣,還打傷了歐某的徒弟,不給出一個交待,就休想離開這裡!」開口說話的卻是歐陽勇。
段五與扈魯巴的一場劇鬥,雖是未受重傷,但衣衫盡碎,身上擦傷撞傷卻有了不少,而小樓的外牆更被砸出了好幾個大洞,院子裡更是一片狼籍。
當然若要計算死傷,扈魯巴手下的黑衣人除了被厲虎擊殺了八人,候小川也刺倒了好幾個,「黑風旗」的折損顯然更嚴重。
卓陀爾漢瞇起眼睛,問道:「那你要本旗怎樣交待?」
歐陽勇本就是火爆性子,自是恨不得立時衝上去大戰一場,但卻聽鍾百隆道:「阿勇賢弟且過來,顧先生,你去與他們談。」
如若卓陀爾漢的大隊人馬未至,這間院子裡只有扈魯巴和三十餘名黑衣人,以目下「百隆行」的人手,消滅他們自無問題,但是在現在的情勢之下卻是勝負難料。「黑風旗」和「百隆行」皆是胡蠻寨裡能排上號的大勢力,實力不分上下,真要扯下臉皮火拚一場,到最後多半要落個兩敗俱傷。
鍾百隆乃是行事穩重之人,是以才喚回有勇無謀的歐陽勇,叫顧尋花去處置此事。
顧尋花輕搖羽扇,朗聲說道:「卓陀旗主,不管是何緣由,你的屬下擅闖我『百隆行』的客棧,砸壞不少東西,又打傷掌櫃總是不應該,以顧某之見,至少應當賠一些銀兩,以作修繕補償之資。」
卓陀爾漢道:「那你想要多少銀子?」
顧尋花道:「你我都在胡蠻城裡做生意,多少要講些情面,顧某也不能多要,這樣吧,卓陀旗主賠償我們五萬銀兩,這件事便可就此揭過。」
五萬銀兩不是一個小數目,便是要重建一座德源客棧也綽綽有餘,顧尋花提出這個數目,實可謂是獅子大張口!卓陀爾漢今夜已經損兵折將,到現在還得賠出這許多銀兩,心中自是十分不甘。
不過他還未及開口拒絕,身邊卻有一個嬌脆的聲音道:「五萬兩也不算多,本座可代卓陀旗主答應賠償這些銀子,只不過,你們『百隆行』也須得答應一個條件。」
開口說話之人,正是施青竹。
顧尋花道:「甚麼條件?」
施青竹道:「本門的一名叛徒攜帶兩個人質住進了貴行的客棧,現下本座要清理門戶,擒拿這三個人,還請『百隆行』行了方便,不要出手阻撓。」
顧尋花道:「哦?卻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師承甚麼門派?」
施青竹道:「這些你們都無須知道,只要答應了本座的條件,五萬銀兩立時拱手奉上!」
顧尋花輕咳了一聲,道:「胡蠻寨中訂立有禁斗的規矩,姑娘想必不會不知,便是真的有甚麼私仇怨恨,也不能在城裡拚殺動手。更何況這三人住進本行的客棧,就是我們的顧客,『百隆行』自當負有保護之責,不容得別人傷害他們,若旁人傳出本行為了五萬銀兩,置客人的安危於不顧,我們『百隆行』豈非名譽掃地?」
施青竹青紗之上的眼眸中鋒芒一閃,道:「實話與你說,這三個人關係重大,本座勢在必得。顧先生,本座能夠調集的力量非你所能想像,『百隆行』只是胡蠻城裡的一家小小商行,若當真不識時務,只怕不會有甚麼好下場,如何選擇,你可要想清楚!」
這已是極為露骨的威脅,而施青竹說出此話之時,眼中儘是凜烈的殺意,顧尋花與她的目光相觸,也不由得心中一寒。顧尋花亦非常人,自能分辨得出這青紗蒙面的女子所說的話,並不只是虛言恐嚇,她確是有足夠厲害的手段,能影響到『百隆行』的命運!
「喂,你剛才說要抓的叛徒,可是我麼?」正當顧尋花內心驚懼,惶然無語時,厲虎卻上前了兩步,開口說道。
施青竹扭頭望向厲虎,眼中更增加了三分寒意,道:「不錯,就是你!本座一向待你不薄,你卻背叛組織,破壞行動計劃,致使同門被殺,你可對得起我麼?」
厲虎哼了一聲,道:「你訂的那個行動計劃,不過是把我們當成炮灰,我若是不夠機靈,現在大概已是個死人了,也不知道是你對不想我,還是我對不起你!」
施青竹道:「當日事有意外,我也無法估算得到,怎能說是把你當成炮灰?」
她的目光停在厲虎的臉上,嗓音忽然柔和了下來,說道:「王蟲,你我總算是有過同床共枕之親,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現在若是把馬車中的兩個人交出來,我非但不殺你,以前答應過你的條件也仍可兌現,如何?」
厲虎道:「我冒死才把那兩個人帶出了京城,就這般聽你一句空頭承諾就交出去,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施青竹道:「那你想要怎樣?」
厲虎咧嘴一笑,忽然嘴唇微動,卻是對施青竹用上了傳音之術:「男人想要的,無非是功名利祿,財富美女,我王蟲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這一次我要與君父面對面談,這些條件不菲,只有他才能做主!」
施青竹盯著厲虎的臉,似是要看出他的心中所想,過了片刻才傳音回道:「此事決不可能!你不是不知,君父大人只有我們神堂士方能覲見,從不面見其他人,你的條件只能與我說,我自會幫你轉達。」
厲虎的臉色一沉,傳音道:「太子和公主的身份何等重要,我劫持他們已經犯了死罪,朝廷定然不會放我。『天誅』想要得到他們,至少得給我足夠一輩花用的財富,若不見到君父的面,我又豈能知道他的誠意?」
他目光之中寒芒一閃,「如果這個條件不能滿足,一切全都免談!你倒是可以試試利用這幫女真人,看能不能把太子和公主搶走。」
施青竹冷哼一聲,傳聲道:「此事我會報知與君父得知,見不見你由他老人家決定。不過你若是以為有『百隆行』保護,組織就奈何不了你,那可是想錯了!」
厲虎眼睛一瞪,也不再傳音,厲聲道:「那好,我們就走著瞧!」
就在厲虎和施青竹傳音交談之時,鍾百隆亦是招手把顧尋花叫到了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顧尋花點了點頭,朗聲說道:「今夜『黑風旗』部屬擅闖本行客棧產業,出手傷人,砸毀財物,若不賠償白銀五萬兩,本行決不干休。住在客棧中的客人,受我『百隆行』的保護,亦不允許旁人橫加傷害!」
這位「疤諸葛」態度如此強硬,顯然是受了鍾大老闆的吩咐。
卓陀爾漢鬚髮倒豎,叫道:「如此說來,你們是又要錢又要人,鐵了心要和我們『黑風旗』過不去囉!」
他心中惱怒,便要喝令手下發出信號,準備大幹一場,但手臂剛剛舉起還未揮下,卻已被一人攔住。
攔住卓陀爾漢的卻是施青竹,她目光如冰,冷冷道:「卓陀旗主,賠給他們五萬銀兩,我們走!」
賠錢走人?卓陀爾漢何時吃過這種虧!他正待反對時,卻又聽得施青竹道:「卓陀旗主若想把交易做下去,就按本座的吩咐行事!」
儘管外面街上「黑風旗」的人馬來了不少,足以和客棧裡的「百隆行」弟子對抗,但這裡畢竟是「百隆行」的地盤,周圍又多是漢人勢力的產業,對方調集人手更為容易,當真拚殺起來勝算並不大,最多也不過是打個兩敗俱傷。
「黑風旗」的勝敗雖不放在施青竹的眼內,但若是又被厲虎帶著太子公主逃了,再想尋到就更加不容易了。
所以與其現在就拚個你死我活,不如先行監視住厲虎三人,再想更為穩妥的辦法。
卓陀爾漢本是滿臉怒容,不肯吃虧,但聽到施青竹提到了「交易」二字,立時強壓下火氣,道:「好。來人,賠錢給他們!」
五萬兩的銀票數給了顧尋花,施青竹,卓陀爾漢以及「黑風旗」的眾人悻悻然地退了出去,葛力走在最後,出院門之時回頭瞧看了厲虎一眼,目光之中滿是凶狠。
厲虎亦是抬眼與葛力對視,他們心裡都很清楚,今日雖然未及分出勝負,但二人之間注定還會一戰,到那時必會拚個你死我活!
待得所有黑風旗眾全都離開了客棧,鍾百隆走到厲虎的身前,拱手道:「這位可是王蟲兄弟,你保護的人在後面的小樓裡麼?」
厲虎道:「我就是王蟲,他們現在就在樓上。」
鍾百隆道:「鍾某想要進去見上一面,不知是否方便?」
厲虎道:「當然可以,鍾老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