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道:「那些殺手現下都住在頤園驛館之中要不要多派遣一些人手對驛館密切監視也好隨時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
華不石搖頭道:「不妥我們既然想守株待兔就決計不能被他們察覺以『天誅』的狡詐一旦發現有人監視勢必引起他們的懷疑是以我們不但不可加派人手還要把頤園驛周圍的探哨全部撤去反正有厲虎在頤園之內若有動向我們亦是能夠掌握」
楚依依道:「可是若把人手全部撤去厲虎孤身一人陷在那群殺手之中一旦遇到危險我們可就無法及時救援了」
華不石微微一笑說道:「厲虎並不是需要別人保護的人以他的機智武功已經足以照顧他自己此節大可不必擔心撤去監視的人手對厲虎的安全反倒更加有利些我已把『千花坊』在京城裡的各個據點所在和傳信方式都告訴了他我們只需守住那些據點等他傳出消息便是了」
在萬利賭坊裡華不石已經看到了厲虎的進步他本就是處事果決之人而此時所能做的只有對厲虎絕對的信任
二人又討論了良久細細研究參與獅王大會的各方勢力對可能發生的各種情形做出安排當華不石從屋內出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這位大少爺並未回自己房中休息而是踱向了西側的一個跨院院門之外有「惡狗門」的弟子守衛見到華不石走近連忙躬身施禮
華不石問道:「蘭兒小姐可在裡面麼」
那弟子應道:「回少掌門的話蘭兒小姐今天一直都沒出門現下就在院裡」
華不石點了點頭邁步走入院子
院子不大靠著院牆腳下一白一棕兩頭大狗並排趴在地上正是公主和寶亮
剛進院門華不石就聽到了一陣的迅急的掌擊之聲定睛瞧看卻只見一道白色的人影穿梭於八根梅花樁之間步法輕盈有若飛燕而每從一根木樁邊經過時都拍出兩掌擊在樁上發出「辟啪」的悶響
華不石自是看得出司馬如蘭正在習練武功所練的是一種掌法於是在門邊站定凝目觀望只瞧了一小會兒他眉頭卻不由得皺了起來
但見人影在梅花樁穿梭得更疾猶如一團白霧一般令人瞧看不清除了衣袂和裙擺帶動的風聲掌擊木樁的聲響也逾發密集幾乎連成了一片從這聲響來判斷司馬如蘭運掌之快每一瞬時都至少拍出了十掌之多
豎在院子當中的八根比碗口還粗的梅花樁本來極為堅固在如此密集的掌力擊打之下竟然也開始晃動了起來
眼見此景華不石的眉頭皺得更深
此時卻只聽得「喀卡」的一聲巨響八根梅花樁同時斷折木屑紛飛散落了一地白色的身影終於停住在斷樁之間收掌而立
見主人練完了掌趴在牆角的公主和寶亮俱是一躍而起歡叫著衝到近前在司馬如蘭身上又蹭又舔顯得十分親熱
司馬如蘭的目光投向了站在門邊的華不石臉上露出喜色說道:「華先生來了」
華不石道:「我來了」
司馬如蘭走上幾步道:「快點進屋坐吧蘭兒讓人從閩境捎來了上好的鐵觀音這就沏給你喝華先生定會喜歡的」
華不石卻站在當地並不移步問道:「你剛才習練是甚麼武功」
司馬如蘭道:「是『降龍手』我要把這門掌法與郭大哥的『天蟾步』結合再融入『拈花指』和『三絕焰』招式一定可以做到剛柔並濟威力大增只可惜蘭兒太笨了僅是掌法結合輕功身法的第一步都做得不好」
「降龍手」和「拈花指」都是「少林派」的絕技而「天蟾步」、「三絕焰」亦都是世上少有的奇門武功如果能把這四門功夫融合為一即便還不能夠天下無敵相信在世上也難有人能抵擋得住
華不石卻搖了搖頭道:「這『降龍手』過於剛猛並不適合你修習想要練成恐怕太過困難」
司馬如蘭道:「我也知道這門掌法要練成很不容易不過沒有關係最多我再多下些苦功定會有所提高的」
華不石道:「給我瞧瞧你的手掌」
自從剛才練完了掌法司馬如蘭就把一雙手縮在衣袖之中此刻聽了華不石之言她卻好像做錯的事的孩子一般把手背在身後道:「我的手掌有甚麼好看華先生還是先進屋去讓蘭兒沏茶給你喝……」
華不石卻忽然伸手抓住了司馬如蘭的玉腕把她的手掌拉起放到了眼前
司馬如蘭是千金大小姐玉手本應當嬌嫩細膩才是然而眼前的這一雙手卻全然不是如此但見手掌之上佈滿的一塊一塊青紫顏色的淤痕觸目驚心在兩邊掌緣的部分還擦破了皮有絲絲的鮮血滲出
原來她為了習練武功竟把一雙手傷成了這般模樣
華不石瞧看著這雙手再望向司馬如蘭一時之間已說不出話來
司馬如蘭的俏臉上泛起了紅暈勉強笑道:「是我練掌的時候不小心才會把手弄成之樣這一點小傷也沒有甚麼大不了只要過幾天也就好了」
華不石卻沉下臉來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准你再練武功直到手上的傷完全養好為止」
司馬如蘭有些惶急說道:「這怎麼行我若不盡快地練好武功又怎能幫助你發展門派哎終歸還是我太笨了怎麼努力都做得不好苦練了這麼多年武功總還達不到絕頂的境界……」
華不石搖頭道:「蘭兒小姐此言差矣你習武的資質本是萬中無一之選如果你都說自己愚笨那天下間恐怕就再沒有聰穎的人了只是有一件事蘭兒小姐還須明白一個人的天賦再好在所修習武功的選擇方面仍會有所局限」
「你的體質最適合修習輕柔精巧的內家功夫如『拈花指』、『三絕焰』修煉起來便會事半功倍但外門武功卻絕非你所長『降龍手』乃是外家掌法只有具備橫練的硬功的根基方能將其威力發揮出來你勉強去練很容易傷到自己而且也難有多少進境」
華不石雖然自己練不得功夫對於武學之道卻所知頗深見識也甚是廣博此時說來亦是條理分明頭頭是道
司馬如蘭卻輕垂玉面低聲道:「如果蘭兒練不成『降龍手』所習練武功就難以做到剛柔相濟遇到了頂尖高手的時候定會被克制哎如果她在公子的身邊定然不會像蘭兒這般無能」
聞聽此話華不石的心頭卻猛然一震
每一個人的資質天賦各不相同所能習練的武功亦自不同強行修習不適合的武功有損無益這個道理本是十分簡單司馬如蘭自幼習武深得少林真傳對武學之道的見識並不在華不石之下又豈會不知道
明知道事不可為卻仍然固執無比地習練『降龍手』以致於把一雙玉手弄得傷痕纍纍除了急於提升實力的原因司馬如蘭心中最為在意的其實是那個「她」
「她」當然就是楊絳衣
這五年以來在司馬如蘭的面前華不石一次也未曾提起過楊絳衣的名字然而以司馬如蘭的聰慧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位大少爺心中所想
儘管二人已經有了婚約但華不石心中最愛的女子是誰司馬如蘭十分清楚有意或無意自覺或不自覺司馬如蘭總是會拿自己與楊絳衣相比而越是比較她就越覺得自己處處都及不上絳衣姐姐
絳衣姐姐更漂亮武功也更高也許唯一能強過楊絳衣的一點是她可以一直陪在華先生的身邊為幫助他發展門派實現理想而出一些力
所以司馬如蘭才會不顧一切地去練並不適合自己修習的武功只為了想要變得更強
她並不想輸給楊絳衣
華不石本就是心智通明之人只聽到司馬如蘭的這一句話心念電轉之間已撤底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他的胸口就好像倏然吃了一拳只感到心中鈍鈍地疼痛握住她皓腕的手指也不由得微微顫抖起來
過了半晌華不石才穩定下心神說道:「進屋吧我替你敷藥」
黃昏已至天色漸暗桌上燭火闌珊
司馬如蘭的手掌塗上了最好的傷藥且被紗布細細地包紮了起來而鐵觀音也已沏好華不石拿著茶杯細品著茗茶兩個人在桌邊對坐卻相對無語
司馬如蘭本來並不是喜歡沉默的人華不石亦然然而此時他們卻都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麼過了良久華不石才開口說道:「我們的婚期已經決定就在今年八月初八」
「真的嗎」司馬如蘭面露喜色「八月初八那離現在只有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