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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剔鱗 文 / 畫虎客

    潛入巽離組一年有餘,厲虎當然也不止一次瞧見過葛力殺人,只是與徐大有所不同,厲虎不僅沒有尋到他的弱點,甚至連此人到底有多強,也未能完全摸透。

    這是因為葛力每次出手,都僅表現出比被殺者略高一線的武功,在任務的時限之內堪堪殺死對手,他每次殺人時無疑都留有餘力,不願被看出深淺,而能夠這麼做,不僅需要準確的判斷力,而且自身的武功也須得高過對手甚多才行。

    厲虎所見死在葛力手下的人中,不乏有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葛力竟能在不展露真正實力的情形下擊殺他們,他必定強得可怕。

    如今甲板上的這一場拚鬥,葛力所展現出來的刀法依然強過厲虎一線,六十六斤重的大屠刀舞成了風輪一般,將厲虎迫得節節後退,葛力似乎並不急於殺死對方,而是要把他一步步逼至絕境。

    這無疑亦是一種聰明的戰法,厲虎身上已受了多處刀傷劍傷,尤其是一刀穿透了肩部的創口,到現在還在流著血,只會逾打逾弱。

    二十招之後,厲虎已經被逼到了船舷的邊緣,背後便是大河,已然退無可退,他口中忽然出一聲厲嘯,刀勢一變,開始轉守為攻。

    先前厲虎攻破「鎖龍陣」,擊殺巽離組的頭人徐大,雖然出刀快捷而狠辣,但所用的並非是多麼高明的武功,此時他施展出的這路刀法,卻是大有不同,但見三尺長刀在厲虎的手中化為了片片寒光,又如一層層白浪奔湧,不僅奇巧無方,出刀的姿勢亦甚為美妙,在如飛仙般靈動的招法之中閃現出凌厲的殺機。

    這等精巧的刀法,顯然是名門大派中所傳承的上乘武功方能具有。

    相比之下,葛力的大屠刀頓時顯出了粗重笨拙,儘管他力大刀沉,卻擋不住奔湧再至的層層刀浪,片刻之間反被逼得連退了十餘步,「嗤」地一聲,卻是右肩的衣衫被對方長刀劃開了一道半尺長的裂縫。

    一招佔到了先手,厲虎乘勝緊追,身形疾衝而前,接連砍出八刀,勁風呼嘯,鋒刃暴飛,八道光弧幾乎同時出罩向對手,非要把葛力擊殺於刀下。

    眼看著葛力已然無法抵擋急襲而來的刀勢,卻忽然腳下一蹬,半尺厚的甲板被他踩裂了一大塊,他的身形藉著這一踏之力躥起丈許高,縱躍到了空中,堪堪避過光弧。

    厲虎自然不肯讓葛力就這般輕易脫身,亦緊隨著縱身而起,要在空中追殺對手,然而他的身形才剛剛縱起,就驚覺勁風撲面,白光閃動,竟是葛力將大屠刀脫手飛擲了過來。

    厲虎橫刀招架,「噹」地一聲巨響,火星飛濺,門板一般的大屠刀被擋得斜飛出數丈,刀頭劈入到船舷深達尺許,差一點就把站在舷邊的一名殺手砍成兩斷。

    經此一擋,厲虎縱到空中的身形也難免一滯,再來不及出刀攻擊,葛力卻已經飛落而下,手臂揮動,一道鋒刃向厲虎橫斬而來。

    大屠刀已被擲出,葛力本應失掉了兵器才是,直到鋒刃斬到眼前之時,厲虎才意識到先前飛射過來的並非整柄刀,而是大屠刀的刀頭,如今葛力所持一柄不及兩尺長的狹刃刀,原本就藏在大屠刀的刀身之中。

    換而言之,大屠刀那一塊好似門板一般的厚刃,其實只是一個刀鞘,葛力現下手持的這柄刀,才是他真正的兵器。

    厲虎連忙回刀拆擋,「叮」地一聲脆響,雙刃相交,手中長刀的刀頭竟被斬斷了一截,原來那柄狹刃刀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刃,危急之下,厲虎疾縮身形,想要躲開刀勢,但葛力的手中的狹刃刀卻忽然一折,竟朝他咽喉回捲了上來。

    原來狹刃刀不僅是寶刃,還是軟刀。

    厲虎以往所使的「蛇翼劍」亦是一把能斬金切玉的軟劍,也曾在拚鬥時令得許多對手措手不及而佔盡便宜,卻沒想到今日與葛力交手,他自己竟會吃同樣的蹩。

    到了此時,即便厲虎應變再快,也僅能勉強避閃開致命的要害,寒光所至,血花飛灑,他右肩上已被已被狹刃刀劃過,而同時前胸亦被葛力的一腳踹中。

    厲虎重重地跌在了甲板上,葛力如影隨形般地跟下,手中狹刃刀的刀尖已頂在了他的心口。

    葛力的目光無比陰冷,道:「能讓我的『寒魚刃』出鞘,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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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船的頂艙是一間陳設頗為豪華的大廳,艙內甚是明亮,從四面的雕花窗可以看到船外的江景。

    廳中的檀木大椅上,端坐著一名身披著碧綠色斗蓬的人,此人的身形全被斗蓬所遮掩,臉上亦蒙著輕紗,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一雙目光銳利的眼睛。

    椅子兩旁還站著六個人,他們相貌和衣著各異,身邊所攜的兵器亦不相同,卻全都躬身而立,表情肅然,顯然都對居中而坐的身披斗蓬者極是敬畏。

    這一次「天誅」集結了川境七個暗殺組來到涪陽,除了已被殺死的徐大,這六個人正是另外六組的頭人,而坐在椅上的碧衣人,顯然就是前來主事的神堂士,施青竹。

    葛力一手提刀,另一隻手抓著厲虎的腳,拖著他走進艙門,揮手一甩,「砰」地一聲,像扔出一塊石頭一般,將他扔在了施青竹的身前丈許。

    厲虎受傷不輕,身上數處要穴被封,內力也無法提運,趴在地上站不起身,只有一雙通紅充血的眼睛依然瞪著,充滿著絕望的憤怒,就像是不幸掉落到獵人陷阱中的野獸。

    「按照大人的吩咐,屬下已把人抓來了。」葛力說道。

    坐在檀木椅上的碧衣人點了點頭,道:「很好,葛力你辛苦了。」

    他的嗓音沙啞而低沉,就好似木頭在沙石上磨擦,卻透出一種詭異的陰冷。

    葛力躬身作揖,道:「不敢,為施大人效力是葛某的榮幸。」

    這位心狠手辣的殺人者,在施青竹的面前亦是畢恭畢敬。

    施青竹的目光落在了厲虎的臉上,問道:「王蟲,你的本名是甚麼,潛入我們『天誅』組織有何目的。」

    厲虎緊咬著牙關,瞪著雙眼,卻是一言不。

    施青竹凝望了倒在地上的困獸,過了片刻後才吩咐道:「葛力,你讓他開口。」

    葛力應道:「是。」

    江湖上要強行逼供,讓人開口的方法很多,最常見的便是分筋錯骨,或封點穴位令受刑者體內血脈逆行,這些手段都能使人痛苦萬分,比官府的公堂上所用的夾棍、老虎凳等手段更甚。

    葛力所用的與江湖上的常見手段又不相同,他所用的是他的刀。

    厲虎平生經歷過許多次血戰,捱刀受傷的次數並不少,然而當狹刃刀的刀尖刺進他肋邊的肌膚時,仍是疼得全身劇震,大顆的冷汗頓時從額頭滲出。

    葛力顯然是此道的行家,他運刀入肉並不算深,僅有半寸,但下刀的地方卻是人體最脆弱的所在,狹刃刀緩緩在皮肉裡滑動,像鑽進了身體裡的蛇,刀鋒所蘊含的真氣冰寒刺骨,不僅能最大程度的刺激神經,而且令得被刺者的保持著絕對的清醒,能清楚地感覺到每一絲的疼痛。

    捱上這樣一刀所要經受的痛楚,簡直比尋常受一百刀更甚。

    一刀已畢,葛力緩緩收刀,刀尖上挑起一塊三寸見方的血肉,竟是從厲虎的身上硬生生地割下來的。

    葛力回刀將肉塊塞進自己的嘴巴,細細咀嚼著吞嚥下去,鮮血從他的嘴角滴淌了下來。

    他嗓音森然,好似從地獄裡傳出:「這個辦法喚作『剔鱗』,我曾經用它對付過不少人,他們都經受不住兩三刀就屈服了,但是有一次我剔下了七片鱗,那個人居然還不肯開口,我從心底佩服這樣的硬漢,準備給他一個爽快了結,仔細一看才現他原來早已痛死了。」

    葛力出「咯咯」地笑聲,道:「你可以放心,被剔鱗的人決計不會暈過去,就算到了痛死的那個時候,頭腦也依然清醒得很。」

    狹刃刀再次落下,這一次割的是厲虎的另一側腰肋,厲虎吼叫起來,是從牙縫中迸出的低吼,就像是洪荒猛獸垂死前的怒號。

    第三刀,第四刀,割到第五刀時,鮮血已流滿了一地,厲虎聲音嘶啞,已叫不出聲來,但兩隻眼瞳裡燃著熊熊的火焰,簡直能把葛力燒死。

    這等眼神分別是抱有了死志,毫無半點畏懼屈服之意。

    葛力吞下了第五塊肉,舔了舔嘴角的血,道:「我雖然已快吃飽了,不過還是希望你能撐到第七刀,讓我開一開眼界。」

    厲虎的前胸、兩肋、腰部的割傷都已鮮血淋漓,葛力的第六刀落向他的下腹時,忽然聽見有人道:「停手。」

    阻止葛力的人,卻是坐在檀木椅上的施青竹。

    這位碧衣神堂士望向葛力,道:「他如果撐到到了第七刀,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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