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僧的功力亦是不弱,且修煉的是地、水、火、風四種不同功法,能夠融匯合一,有了他們聯手助無相大師療傷,那老和尚的傷勢只怕恢復得比果樓蒙還更加快些。
果樓蒙固然還有不少施毒放蠱的陰毒手段,然而對方既是功力超絕的禪門高手,這些手段大概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場。
念及至此,果樓蒙不由得有些懊惱,恨聲道:「都是這個小子累贅,否則老夫剛才便已殺了那老和尚了!」
先前力拼掌力時,果樓蒙一隻手裡提著華不石,自是有所妨礙,但無相大師亦只用單掌出手,並沒有去佔這個便宜。果樓蒙如此說,只是因為現下情勢不佳,拿華不石出一出氣而已。
華不石心中當然明白,卻全然不以為意,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如若前輩沒有好主意,在下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果樓蒙沒好氣道:「你能有何辦法?」
華不石道:「我的辦法便是,前輩出手拖住那四名『圓』字輩僧人,無相大師由本少爺來對付。」
「你對付老和尚?」果樓蒙嗤之以鼻,「你小子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去送死麼!」
無相大師功力高絕,就連果樓蒙也未必能敵過,要殺華不石這等全然不會武功之人,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華不石卻道:「本少爺既然有這想法,當然不是去送死。這石屋中的幾名少林高僧看來就與隧洞裡那些各門派的高手一般,皆被無生老魔在腦內種下先天罡氣,以至失了記憶,淪為只知道聽命行事的失心獸。前輩還記得我先前曾用針銀刺入了失心獸頭腦上的穴道,那漢子立刻就氣血逆流而亡麼?」
果樓蒙道:「你莫非也想用銀針去刺這老和尚頭上穴道,以便殺了他?哼,當真是癡心妄想,他又不是個死人,豈會讓你拿針刺他?」
華不石道:「我並非想殺無相大師。先前那名漢子本是全無心智,完全受那老魔的『洗心**』控制,加之本身內功不夠深厚,是以我一刺激他頭部的經脈要穴,立時便即引得種在他腦中的罡氣發作,送掉了性命。而無相大師尚存有一些心智,受控並不太深,且功力精深,便是無生老魔的先天罡氣發作,想來一時也要不了他的命,我用銀針刺穴,或許能夠讓他恢復記憶,不再受人操控。」
果樓蒙道:「你怎麼知道這老和尚受控不深,心智尚存?」
華不石道:「先前果樓前輩與那四名僧人交手時,無相大師交沒有出手夾攻,而後來拚鬥前還出言要前輩將我放下,這自是因為他本是名門正派的高僧,不願倚多為勝,且又不想傷及無辜之故,若不是保有一些心智,定然不會如此。」
全然失了心智的人,也就完全沒有情感和思想,與野獸無異,無相大師顯然還並未到那種地步。
華不石接著道:「無相大師既是持戒多年的高僧,本性之中定會存有慈悲之念,『洗心**』雖然能控制他一時,卻難以完全磨滅他的禪心。本少爺現在猜想,無生老魔的這一門控心之術也並非完美無缺,在這無憂府洞窟中的失心獸,皆是他施術未能成功的產物。」
果樓蒙道:「你這話甚麼意思,難道這隧洞的這許多瘋子,都是那老魔施展妖法失敗才留下的麼?」
華不石道:「失敗雖是不盡然,但先前那齊空山還能記得起他女兒的名字,而那些高手雖然聽命於笛聲,但目光迷茫,反應也有些遲鈍,武功其實已大打折扣,這位無相大師雖然武功未減,卻還存有少許的心智,由此可見那老魔的控心之術在他們身上施展得並不完全,留有破綻。」
果樓蒙道:「我看他能夠用妖法控制住這些人,已是十分邪門了,難不成還有更加完美的失心獸麼?」
提及完美的失心獸,華不石頓時想起了那名神秘的鐵面巨漢。
當初在樹林裡遇襲之時,華不石在那名鐵面巨漢眼中所看到的,只是與猛獸無異的殘暴和瘋狂,全不似先前所見那些失心獸眼神的散亂迷茫,而那巨漢的反應之快,力量之強,也如同是最兇猛的魔獸一般,幾乎超越了人類的極限,或許那才是真正理想狀態的失心獸。
華不石心念轉動,卻並沒有講出來,說道:「無相大師既然還存有一些禪心善念,見我一個不會武功之人走近,未必就會出手傷我,這樣在下便有機會施術了。」
果樓蒙卻道:「不行!這太過冒險,他就算神智清楚,也不會讓人隨便用針刺他,你自己去送死被殺了雖然活該,卻哪還有人能幫老夫研出化血秘術!」
華不石道:「事到如今,冒些風險也是不可避免。我們闖進這山腹裡已有不少時間,想來山腰下的魔道中人定已發覺,他們隨時都可能追上來,難道果樓前輩還有更好的主意麼?」
果樓蒙目光陰沉,一時之間卻不言語。他當然並沒有更好的主意,若是硬闖,他實無把握能拚得過無相大師,而若在這石室裡被魔道中人追上,不僅華不石定要被抓獲,就連他自己在受傷之下功力大損,也未必能逃得了。
華不石道:「不用再徒耗時間啦,本少爺心意已定,無論怎樣也要試一試,若賠上了性命只能怪我自己倒霉!前輩隨我過來,替我拖住那四名『圓』字輩僧人便是!」
他說出此話的語氣堅決,正如先前非要果樓蒙抓一個失心獸來做探診時一般,一句話說完便即起身站起,向石室對面大步走了過去。
果樓蒙性格狂傲,向來獨來獨往,從來就不肯聽從別人的吩咐,但此時卻不知為何,竟依言跟隨在了這位大少爺的身後。
一走過了石屋的中央,登仙門前的四僧便收回了按在無相大師身上的手掌,其中一僧喝叫道:「生人不得走近登仙門十丈之內,否則殺無赦!」
這仍是先前說過一遍的老話。華不石並不停步,繼續前行,但聽得四僧齊聲暴喝,已然撲了上來!
人影晃動,華不石只覺得身體一輕,卻是被果樓蒙提起。但見黑霧翻湧而出,這位大毒尊一出手便使出了罡氣馭毒的絕學,發出毒霧襲向四僧,身形疾衝,已穿越過了四僧的阻截,掠出五丈有餘,距離前方的石門僅有四丈。
果樓蒙把華不石往地上一放,道:「小子,快去對付老和尚吧,小心些莫要被他殺了!」
華不石道:「多謝前輩相助!」舉步前行,向盤坐在地的無相大師走了過去。
此時四僧已疾追而至,卻被果樓蒙連出數掌,身前黑霧縱橫,將他們全部阻住。
華不石向前行走了十來步,距離登仙只剩下丈餘,忽見門下的無相大師雙目睜開,喝道:「你是誰?不可再靠近此門!」
華不石停住腳步,抱拳一揖,說道:「晚生華不石,拜見無相大師!」
無相大師雙目圓睜,盯著華不石,卻並不說話。此時到了近處,可清楚地瞧見他頭臉之上鬚髮銀白,根根戟張,雖有些蓬亂,卻令人甚感威嚴。
華不石道:「無相大師主持少林『達摩院』,佛法精嚴,武功絕頂,聲名傳揚於江湖,晚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實屬有幸!」
他有意在話語中提到「少林」和「達摩院」,為的便是要看看這位佛門高僧的反應,是否對這些事情還保有些許記憶。然而無相大師對於華不石的話卻毫無反應,依然睜著雙眼,盯著這位大少爺不出一語。
華不石道:「無相大師遭魔道奸人暗害,想來已然忘記了往日事情,晚生通曉銀針刺穴之術,願意施術治療,相助大師恢復記憶。」
說話間,他邁步向前緩緩而行。
無相大師的的臉上露出的困惑之意,喃喃道:「你剛才稱呼我甚麼?」
華不石道:「晚生稱呼大師的法號『無相』,大師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麼?」
他嘴裡說著話,繼續邁步而行,右手伸入懷內,已經握住了三根銀針。
「無相?」無相大師伸手摸頭,顯然是在竭力思索,「這名字聽來甚是耳熟……是我麼……」
此時華不石已走到了無相大師身前三尺之內,手上的三根銀針已從懷裡拿了出來。
「站住!」無相大師倏然喝道,「你想要做甚麼!快退回去!」
華不石身無武功,無相大師這等高手自是一看便知,是以對他並沒有太多警覺,此時似乎才突然驚醒。二人相距僅有三尺,儘管石屋內光線幽暗,在這等距離之內,華不石亦能看得清無相大師的眼中滿佈血絲,一雙瞳孔混濁一片,射出凶暴的目光,顯然已被「洗心**」所控制。
華不石十分清楚,他出手刺穴的機會並不多,此刻能不被攻擊地走到無相大師身前已屬僥倖,不可再做猶豫,當下道:「晚生只想用銀針刺穴之術,為大師恢復記憶,請無相大師莫要出手傷我。」
他說完手拈銀針,便要認穴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