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華不石才歎了口氣,道:「好罷,那麼此事就以後在說,為今之計我們還是先設法逃出去最為緊要。」
果樓蒙道:「那個賤女人說過,此處確有路徑能通往峰頂,想來不會有假。」
華不石道:「此處若有路徑出去,應當是在那些洞穴之中……」
他說話間目光四顧,忽然瞧見不遠處的地下有一個閃光之物,卻是一隻瓷瓶,於是走上前去將那只瓶子撿了起來。
果樓蒙道:「你撿到了甚麼?」
華不石瞧看著手中的瓶子,道:「這只瓷瓶好像是黃碧雲的,裝盛她扔給那些失心獸吃的『喜樂丸』,咦,瓶子裡好像還有一粒。」
他把瓶中的丸藥倒出仔細察看,果樓蒙向他一伸手,喝道:「拿過來!」
在果樓蒙面前,華不石自是沒有違抗的餘地,只得把藥丸放回瓶中交了出去。果樓蒙拿在手中瞧了兩眼,順手放入了懷裡。
「既然有路徑出去,這巖壁上有十一個洞口,我們逐一察找,應是可以找得到。我們這就走吧!你跟在我身後不可遠離,否則若被那些失心獸殺了,可莫怨老夫沒有救你!」果樓蒙望著華不石冷冷說道。
他語氣冷厲,華不石卻並不在意,平心靜氣道:「在下也不想丟掉性命,自當從命。」
兩人各持一支火把,向那些洞口。
十一個洞口雖然不少,但只要一一搜尋,其中若有出路的話也並非太難找到,然而果樓蒙和華不石進了一個洞口之後,才知道大謬不然。這是因為洞內並非只有一條直路,而是蜿蜒曲折,且有著許多分岔。
因為這些分岔的存在,一個隧洞變成了兩個,再變為四個,八個,只能擇其中之一而行,要想尋到正確的出路,可能性就小得多了。在這些通道內還隱藏著許多失心獸,不時地現身突襲,雖說只要不被大批失心獸圍攻,以果樓蒙的本事並不畏懼,可這些隨時都會從暗處出現的攻擊,卻也使得他不得不提著小心,不敢走得太快。
剛開始時,果樓蒙讓華不石隨在自己身後行走,不久之後,他嫌華不石行動太慢,索性把這位大少爺提在手裡,施展輕功疾行,速度也就提高了不少。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果樓蒙已走過了數十個隧洞的分岔之處,沿途擊殺了十餘名失心獸,終於瞧見前方有一個洞口。
出了洞口,卻見眼前是一個十分空闊的巖洞,洞中央有一個數丈寬的水池。此洞看上去如此眼熟,赫然就是先前進來時的所在,而那水池正是洗心池。
果樓蒙在隧洞裡走了這麼久,原來竟是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這裡!而他也瞧得清楚,出來時的這個洞口,並非早前他走進去的那個。
果樓蒙並不死心,轉身又選擇了石壁上的另一個洞口進入,這一次他走得不如先前那般急促,遇到分岔的隧洞,都會盡力辨認,找尋先前未曾走過的岔道而行。
然而經過了一頓飯的工夫,經過數十個岔道,在擊殺了八名失心獸後,從前方的出口出來,眼前竟然還是那個熟悉得很的巖洞!
再次回到了這個巖洞裡,果樓蒙也不免感到有些氣餒。到了現在,他已十分清楚這些山腹中的地下隧洞,根本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宮,要想找到出去的路,簡直就像是在大海裡撈針一樣困難。
當果樓蒙要第三次進入隧洞時,華不石卻忽然開口道:「且慢!」
果樓蒙道:「你有甚麼話說?」
華不石道:「像前輩這般亂走,便是再走上三天,也斷難出得去。」
果樓蒙聞言不由得有些氣惱,道:「不這般走還能怎麼走!莫非你小子習過奇門遁甲之術,知道如何走出這迷宮麼?」
果樓蒙心中忖想,這個小子或許當真通曉奇門遁甲,知道出路卻故意不說,讓他在山裡白白繞了這許久路,實在太可惡,定須好好地懲治一番才行。
華不石卻道:「奇門遁甲本少爺從未學過,一竅不通,而且即便是精通奇門遁甲的高人,想來亦是走不出這座迷宮。」
他見果樓蒙神色不善,解釋道:「前輩應當能看得出來,這山腹中的隧洞全都是天然形成。人為修建的迷宮或許會遵循五行八卦的法門來布設,通曉奇門遁甲之術應當還有些用處,然此洞既是天然形成,老天爺的布設又豈有章法可循,數術遁甲自是全無用武之地了。」
果樓蒙沒好氣道:「既然這隧洞沒有門道可循,也只能多走幾次碰碰運氣,你又何必說這許多廢話!」
華不石道:「這山腹中的隧洞,想必也如同那山谷之下的地下河道一般,呈網狀分佈,總數不下幾百上千條,想靠碰運氣找到出路,希望太過渺茫。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大概能尋出通往峰頂的路徑。」
果樓蒙目光一凜,道:「你有辦法何不早說!」
華不石道:「其實本少爺也是剛剛才想到了這個辦法,立時就把前輩叫住,並無隱瞞不講之意。」
果樓蒙道:「那你快說是何辦法!」
華不石臉角微翹,露出笑容,道:「要我說也是可以,不過前輩須得先答應本少爺一件事才行。」
果樓蒙道:「甚麼事?」
華不石道:「請前輩去活捉一個失心獸來交予我處置。」
果樓蒙毒功犀利,出手狠辣無比,先前在隧洞中與突襲者交手,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全都被他擊殺而亡,皺眉道:「活捉失心獸?難道你想從他們嘴裡問出路徑?」
華不石搖頭道:「他們神智不清,沒有記憶之能,雖藏身在這些洞窟中,卻定然不知道出去的路徑。」
果樓蒙道:「既問不出路徑,你要老夫捉失心獸又有何用?」
華不石道:「我瞧見前輩與失心**手,他們所用的武功種類繁雜,顯然都是大明各境之中的各派高手,被那無生老祖捉來,施以某種手段失去了往日的記憶,變成了現在的這般模樣。我請前輩捉一個失心獸來,是想要診查一下,他們到底中的是何種秘術,看看是否能找到解除之法。」
果樓蒙目光一沉,道:「如此說來你要捉失心獸只為研究魔道的秘法,與我們出洞無關囉?哼!老夫為何要聽你的吩咐去做這無謂之事,如今我們先離開此地最是要緊,你趕快把出洞的辦法講來!」
華不石卻把腦袋一搖,道:「不行!我們好容易進來這魔道的**,本少爺已決定要趁機查探一下無生老魔的『失心**』是何種手段,前輩若不活捉一個失心獸來讓我研究,本少爺一定不會說出洞的辦法。」
這小子又在與他講條件!
果樓蒙心中逾發氣惱,悶聲道:「我們被困在此地,那些魔崽子們隨時都會追上來,如果不快點出去,被他們追了上來,老夫還能夠強行突圍逃走,你卻只有死路一條,你這小子可明白!」
華不石神情堅決,卻沒有半點鬆口的意思,道:「前輩即然知道此情,何不抓緊時間,快些去捉一個失心獸來,待我控診研究之後,咱們也好一同出去。」
果樓蒙怒道:「混小子,你……」
自從上代毒尊死後,果樓蒙成為了「苗疆毒門」的大尊者,十幾年來一直為所欲為,見到他的人無不敬畏如鬼神,卻沒有想到今日遇見了這個不會武功華不石,居然對他全無畏懼,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與他頂撞做對!
偏生這個小子身體孱弱得很,殺不得也打不得,各種酷刑手段更用不上,果樓蒙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果樓蒙心中惱恨之極,畢竟是生性陰鶩,將怒火強行壓往,道:「你先前不是說無生老魔的道法不過是彫蟲小技麼,現在又怎的又想去研究?」
華不石道:「本少爺先前那麼說,只不過是想氣一氣黃碧雲而已,說老實話,用藥物使人失去記憶並不容易,要控制他們心志更是困難得很。」
他瞧著果樓蒙,說道:「前輩與我討論這些的時間,只怕已經足夠去捉一個失心獸來了。」
果樓蒙怒哼了一聲,提著華不石朝一個洞口走過去。雖然極不情願,但看起來除了按這位大少爺所說的去做,實在也無法可想。
他牙根恨得發癢,耳旁卻還聽得華不石在不住嘮叨囑咐:「前輩出手抓人時可要注意一些,不要使他中毒受傷,只封住穴道便可。」
以果樓蒙的武功,便是不使毒功傷人,想要抓一個藏身在隧洞中的失心獸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片刻之後,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被扔到了華不石的面前。
這漢子看來大約四十歲年紀,滿臉鬍子拉碴,容顏枯乾,身體上也瘦骨崚峋,兩隻手的虎口和指根位置長滿了厚繭,顯是長年習練外門兵器所致。
此人的兵器是一條四五尺長的鐵槍,出手襲擊時甚是威猛,卻被果樓蒙用奇快的身法閃過三槍,再一掌打偏槍身,出手封住他胸前要穴擒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