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去攔阻月影魔君,他遁得輕輕巧巧一仙難求。
元後大修士,豈不是那麼容易攔下的?一不小心,被他各個擊破,那就是他們自作孽了。
景行止故意追在後頭喊:「前輩,您可要走好,千萬別一跤跌死了!」
「……」陌天歌搖搖頭,說,「你這是欺老嗎?」
景行止痞子一樣地笑:「為老不尊的老,我一向喜歡欺。」
「我看你這是痛打落水狗!」聶無傷白了他一眼,堂堂元後魔君,就這樣被她歸類為落水狗。
她此時仍是天殘的裝束,卻沒有偽裝嗓音,凌雲鶴聽得眉頭微皺:「天殘道友?」
聶無傷很乾脆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張清秀的臉:「抱歉,凌道友,我真名聶無傷。」
「……」凌雲鶴看著她真實的面容,有些意外,最後歎了口氣,「真名假名,又有何妨?我只認得,你們一個是秦微道友,一個是天殘道友。」
他這句話,莫名地讓兩人傷感起來。時光一縱而逝,百年過去,他們皆踏入了元嬰大道,昔日的無憂谷,還恍如昨日。
說起來,當初無憂谷的六個人,除了當時殞命的兩個,剩餘的四個都結成了元嬰,回想往事,當真感慨。
五人相對站著,秦羲看著週身劍氣環繞、有如身在劍陣中的景行止說:「你竟然中期了?」
「幹嘛這麼驚奇?」景行止瞥了陌天歌一眼,「陌清微才結嬰多久,她都能中期,我為什麼不能?」
聶無傷此時才注意到。驚喜:「天歌,你中期了?!」
陌天歌笑著點頭:「不久前剛剛晉階,也是得了天大的機緣。」
「哼!」景行止嫉妒無比,他們每次都有大機緣,他就每次跟在後面撿漏!幸好白虎和劍洞都是他的。不然,他得嫉妒死。
「幾位。」凌雲鶴說,「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走吧!」
…………
一個時辰後,他們坐在凌雲鶴的法寶船內,緩緩地向海岸駛去。
「月影魔君沒有同黨吧?」景行止在法寶船中轉了一圈。問。
聶無傷說:「你現在才擔心。晚了吧?」
「我早就擔心了,所以多準備了一段時間。」
聶無傷扭頭瞪他:「你就不怕我沒撐到你們來?」
景行止嘻皮笑臉:「你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看你全身霉氣,想死都死不了啊,霉女!」
聶無傷咬牙:「是啊,沒有你全身都是劍威風,劍(賤)人!」
陌天歌看著他們笑,這回見面,聶無傷更放鬆了。會叫她的名字,會這樣跟景行止開玩笑,想必已經完全脫離了松風上人的陰影。重獲新生了。
胡扯了幾句,眾人各敘別情。景行止說。他在風息谷的劍洞閉了十五年關,將紫微散人的劍意瞭解於心,才出關離開,末了,得意洋洋地說,他現在可不怕秦羲了。
秦羲只是笑,這次相見,他當然看得出來,景行止跟以前不同了。原來的他,鋒銳逼人,整個人如一把出鞘的劍。而今的他,渾身的劍意收斂得半滴不剩,但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化身為劍。紫微散人真不愧是劍修奇才,不但生前成就驚人,死後還將畢生所學保存在劍洞,將之傳了下來。
景行止一直說,大機緣都是他們的,他只能跟在後面撿漏,其實,身為一個劍修,無論是陽靈珠,還是朱雀之弓,都比不上紫微劍洞。而且,他之前還得到白虎之珠認主,這可以是連飛飛都沒做到的事。
至於聶無傷,回到雲中,她就閉關參與元魔**,後來不知怎麼的,讓月影魔君纏上,要她交出元魔**。
等聶無傷說完自己被月影魔君纏上的經過,陌天歌眉頭輕皺:「奇怪,他怎麼會知道元魔**的存在?」
「是啊,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點。」聶無傷說,「可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露半點口風。」
秦羲輕敲指節,說:「你的魔氣十分高深,這是根本隱藏不了的。而今雲中和天極又有了來往,之前極西之事,說不定會傳到雲中去——難道月影魔君知道了你是松風上人的徒弟?」
松風上人修煉的元魔**,這並不算秘密,天極的高階修士,大部分都知道,而松風上人最後一次出現,就在極西一仙難求。
「難道是夜霜魔君?」景行止說,「上次雲中來人,只有她回去了,說不定,是她把無傷的情況洩露給月影魔君的。」
聶無傷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應該不至於,夜霜與月影兩位都是元後魔修,實力在伯仲之間,月影魔君想搶元魔**,必定是想突破後期,晉階化神。這樣的好事,夜霜魔君豈會讓給別人?幾位魔君之間,可不怎麼和睦。」
「不是她,那月影魔君怎麼會知道元魔**?」秦羲說,「雲中上一個修煉元魔**的人,是那位星落城城主梅風,已經被我擊殺在歸墟海,元魔石碑之事,也沒有洩露出去……」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了。
「楊成基。」陌天歌緩緩說出這個名聲,「元魔石碑之事,鬼方魔君是知道的,所以在歸墟海,他才會秘密潛入地宮,而最後,他功虧一簣,元魔石碑最終被楊成基得到。」
聶無傷一怔:「鬼方魔君隕落幾十年,楊成基不見蹤影,一直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
陌天歌說:「當日我們從歸墟海秘地出來,就跟楊成基分開了,他究竟去了哪裡,我們都不知道。」
「總不會是被月影魔君抓了吧?」聶無傷提出一個可能,想了想,又否定了,「也不對,如果他被抓,根本就用不著抓我了。」
眾人都沉默了,每個人心中都在思索。
「各位,」凌雲鶴忽然出聲,「你們要探究原因,可不可以等以後?在下來到此地,可不是為了此事。」
「哦,抱歉。」聶無傷歉意地笑,「凌道友有什麼想問的?」
凌雲鶴說:「天殘道友之前答應的事呢?」
聶無傷毫不遲疑地說:「自然會履行,我們這就去。」
「對了!」提到這事,陌天歌問,「你讓凌道友傳的口訊是『祭廟出世,速來』,這跟祭廟有什麼關係?」
聶無傷抿嘴笑:「其實,我是故意這麼說的,為的是讓你們引起重視,快點過來。」
「……」陌天歌搖搖頭,「知道你有危險,我們自然會第一時間趕來。」
聽到這句話,聶無傷怔了一下,心中卻是一暖,又道:「不過,事情也是真的。遇到月影魔君之前,我出關參與魔修交易會,得到了消息。此事目前還沒傳出去,不過,我們最好快一點,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別人知道了。」
陌天歌點點頭:「玄武祭廟,還是在無憂谷吧?」
「你怎麼知道?」聶無傷驚訝,「我在那次魔修交易會上,搭上了星落城曾經的長老,從他手中換到一些消息,才知道那位梅城主就是從玄武祭廟中得到了元魔**,所以當時把我們這些結丹修士誘騙到一起,餵給他創造出來的元魔,好助自己一步登天。不料,他計劃失敗,元魔被我吞了,白費了心思。」
星落城之事,可說是改變了聶無傷的一生,如果不是她們被梅風所困,不得脫身,聶無傷也不會吞食元魔,由武入魔,成為真正的魔修。
陌天歌道:「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你手中的那塊元魔石碑,就是梅風的。」
「猜到了。」聶無傷笑,轉頭看著眾人,「怎麼樣,諸位,馬上去無憂谷,沒問題吧?」
秦羲和景行止不用說,陌天歌也不必問,只有凌雲鶴表態:「在下此行,已經做好了準備。」
聶無傷露出笑容:「那就好。」
「不過……」凌雲鶴又說,「既然決定立即前去,天殘道友是否可以告知,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聶無傷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陌天歌便道:「凌道友,你也曾進過朱雀祭廟,應該知道才是。」
凌雲鶴皺眉:「你們說的玄武祭廟,就是跟朱雀祭廟一樣的地方?」
「不錯。」陌天歌頷首。
凌雲鶴沉思:「既有朱雀,又有玄武,莫非還有青龍白虎?」
沒有人回答。祭廟之事,既是大機緣,又關乎天下大亂之秘,陌天歌豈會輕易出口?去了玄武祭廟,若有凌雲鶴的機緣,也算是報答了他一番相助之情。
想到這,她心中一動。玄武屬水,他們四人再加上靈獸,只有她和小凡有水靈根,這機緣不會落到凌雲鶴的身上吧?
「對了,凌道友,之前你說過,你知道毀天滅地的事,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經過這幾天,凌雲鶴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只是壓抑得太久,無論是九彥宗還是凌家,都讓他壓抑不已,如今心中又著壓著個大秘密,情緒才有所波動,並非真的想要如何。其實,就算陌天歌當真有所回應,他還要考慮考慮——道家推崇道法自然,感情之事,也是水到渠成,搶奪而來的感情,非善始,亦難善終,於修行有礙。
此時,他聽陌天歌這般問他,便道:「此事還要從歸墟海仙宮說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