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她」字,凌雲鶴就頓住了,目光直視秦羲,唇邊帶著淺笑,似乎在等待秦羲的反擊一仙難求。
讓他失望的是,秦羲始終沒有別的反應,仍然就這麼看著他。
好半天,凌雲鶴歎了口氣:「你到底是太自信,還是不在乎?」見他還是不答話,便認真地說,「不要假裝聽不懂。」
他是決意要聽個答案了。秦羲終於開口,卻只是搖了搖頭:「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所以我無從說起。」他沒有將情事說給別人聽的愛好,也不需要。
凌雲鶴定住了,許久以後,他一聲苦笑:「罷了,我何必自尋煩惱。」他的目光恢復了清明,說,「這件事,我會跟你們說的,但現在不是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秦羲一點也不想被敷衍。
「……等我冷靜的時候。」凌雲鶴丟了一句一點也不冷靜的話,便要轉身。
卻聽到後頭陌天歌的聲音:「你是不是也知道,太古、上古天毀地滅的原因了?」
凌雲鶴猛然頓住,轉過身來。
陌天歌盯著他,瞬也不瞬。
剛才他們的對話沒頭沒腦,她還有點想不明白,但凌雲鶴先前的話,她有些聽出來了。一切都會毀滅,除了他們所得知的那件事,還有什麼事稱得上「一切都會毀滅」?凌雲鶴一定知道什麼!
許久,凌雲鶴問:「你怎麼知道?」
「你果然知道。」陌天歌沒有回答,而是望著他。
凌雲鶴又歎了口氣,他最近歎氣的次數很多。他說:「我們還是先去找天殘道友吧,晚一天。就難找一天。」
陌天歌只考慮了數息,便同意了:「好吧。」相比起這件事,她更看重聶無傷的安危。
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三人重新往北海深處飛去。
越往北飛,海風就越強烈。到後來,已隱隱帶了撕裂一切的力量,刮過之時。周圍的空間變得極不穩定。
凌雲鶴提醒一句:「這就是颶裂之風,我們很快就會進入北極圈,極光之下。颶裂之風會更猛烈。若是遇到風眼,除了躲避,別無他法。」
天色越來越暗,北邊的天空卻漸漸亮起一層螢光,這螢光五顏六色、如霧如電,絢麗至極,如仙人執畫筆瀟灑一揮,留下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然而這美麗至極的景色。卻帶著逼人的殺機。他們三人剛剛進入極光的範圍內,陌天歌與秦羲的護身靈光就「嗤」一聲騰起煙霧。
凌雲鶴停下,說道:「極光帶有元磁之力。兩位最好有點特別的護身手段。」
陌天歌與秦羲對視一眼。他們兩人,秦羲專精於火系。目前看來,似乎沒什麼大用;陌天歌麼,所學倒是很雜,可惜,最強的防禦法寶白絲帕已經毀了,身上的寶衣貼身防護。兩人琢磨了一下,陌天歌祭起太極八卦圖,秦羲扯出一件如絲仙衣,揮手展開,鋪成匹練,將兩人護住。
這件仙衣,是仙盟獎勵物品之一,來自於風沙城的那個庫房。他們將東海妖修之事徹底解決,立下不小的功勞,仙盟特意獎賞了一筆不小的財富,他們既不缺靈石,又不缺丹藥,就挑了幾件比較有用的法寶,其他都留在洞府,填充他們的收藏室。
凌雲鶴的目光在仙衣上停了一瞬,便移開了。這固然是件不錯的法寶,但對他來說,沒什麼價值。
三人越往北飛,極光所帶的元磁之力越是強大,而且,根本無法躲避。還有颶裂之風時常刮過,威力比之極光有過之無不及。
這一飛,就飛了三天。北海地界,凌雲鶴布下的眼線不敢輕入,只是在北海邊盯著,這些天都沒有發現月影魔君或聶無傷的蹤跡,所以推斷,他們應該還在北海中,到底在哪,就只有他們自己找了。所幸,聶無傷留給凌雲鶴一個元神牌,可以大致感應到距離遠近,他們可以肯定,聶無傷還安全。
耳邊尖銳的聲音響起,颶裂之風所帶來的空間動盪之力瞬間加劇,凌雲鶴臉色一變:「不好,風眼來了!」
三人抬頭去看,就在不遠處,一個個巨大的灰色漩渦,倒吸在海面上,所過之處,海水翻湧,浮冰粉碎,掀起狂風巨浪,無一例外一仙難求。
「我們得避一避。」凌雲鶴急促地說,「風眼之力,絕對不是我們能抵擋的,哪怕元後修士,也扛不住。」
陌天歌左右一看,眉頭皺起:「這裡除了海水就是浮冰,哪裡能避?海底麼?」
凌雲鶴點頭:「不錯,就是海底。」頓了一下,他又補充,「北海的妖獸,大部分都藏在海底,我們入海,一定要小心。」
風眼正在移動,不多時,就會到達他們所在的位置,凌雲鶴說完,毫不遲疑地一頭栽下,潛入海底。
秦羲也沒拖延時間,仙衣一展,丟給陌天歌,自己一振臂,喚出劍陣,便也跟著潛下去。
「……」陌天歌一句話沒說出來,只好披上仙衣,跟了下去。
颶裂之風影響下,海水同樣動盪不安,幸而他們都是元嬰修士,這點動盪並不放在眼裡。等到風眼刮到他們頭頂的海域時,他們已經潛入深海,影響不到了。
這些天來,海面上始終不見生物的蹤跡,直到此時,才見海水裡隱約游過陰暗的影子。
陌天歌看著那影子滑過,許久都未消失,心中有些悚然。這麼大的海獸,氣息卻這麼微弱……她可不會以為,沒有氣息是實力低微,凌雲鶴說過,能在北海生存的海獸,都有元嬰期的實力。
凌雲鶴早有準備,一到達海底,他就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船形法寶,此寶一出手,迅速變大成為一艘真正的船,可以容納幾十人。
「進去吧。」他說,率先開啟艙門。
等他們跟了進去,艙門關閉,整艘船就成了封閉的空間。「風眼可能要幾天才能散去,我們在這等著。」凌雲鶴說罷,自顧自在船頭找了個位置坐下,背對著他們盤膝打坐。
看他這樣子,是不打算與他們說話了。陌天歌向來是識趣的人,便拉著秦羲在後艙坐下,與凌雲鶴遙遙相對。
「你怎麼樣?」她關切地問。
「沒事。」秦羲知道她問的什麼,剛才他把仙衣留給她,自己只用劍陣護身,劍陣在極光和颶裂之風下,威力大減,「只是靈氣消耗得多些,不至於撐不住。」
過了一會兒,秦羲說道:「這種環境,我們的實力會有所下降。我不用說,除了本命法寶就是朱雀之弓,都是火系;你的話,天地扇是五系俱全,扶生劍、天雷**是雷系……那位月影魔君,不但是元後修為,身邊還有煉屍,若是魔修受的影響小一些……」
他們如今都是元嬰中期,憑借身上的神獸之息,以二敵一應對元後修士還有勝機,但如果削弱得太厲害……
「應該不會。」陌天歌想到無憂谷的經歷,「魔氣與靈氣相對,但還在五行之中、陰陽之內。污穢之氣、死氣,這些都是獨特的存在,可以對魔氣產生影響,想來極光和颶裂之風也是一樣,應該不會例外。」
極光說到底,是元磁之力,颶裂之風則是空間撕扯之力,這兩種力量,可不管是靈氣還是魔氣。
秦羲想想,覺得有理:「但願如此。」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道:「那天,凌雲鶴說的話,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知道。」
秦羲笑:「我還以為你會聽不懂。」
「原來聽不懂,後來想了想,就明白了。」陌天歌老老實實地回答。等半天,秦羲沒再問什麼,她又忍不住問,「你……不問為什麼嗎?」
秦羲低頭看著她,嘴角始終含笑:「這要問什麼嗎?我從來不覺得你沒有魅力。」
他的反應太平靜,醋海生波這種好像從來不會發生在他身上,哪怕此時此刻,都是這麼平淡的一句。陌天歌說:「……難怪那天他會問,你到底是太自信,還是不在乎。」
秦羲道:「他怎麼想,是他的事,我們之間的事,跟別人無關。如今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如何相伴千年、萬年?感情從來不是一時衝動,就能開花結果的,猜忌和懷疑,只會消磨它的存在,如果有朝一日消磨光了,那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見陌天歌只定定地看著他,他笑:「怎麼了?」
她唉聲歎氣:「我現在知道了,其實輸的人是我。」
「嗯?」秦羲挑眉,表示不解。
陌天歌卻笑而不答。
颶裂之風足足刮了兩天,兩天後,凌雲鶴站了起來。
陌天歌和秦羲也跟著站起來,只聽凌雲鶴說:「風眼應該已經不在了,我們上去吧。」
他們正要應聲,忽地船體一晃。凌雲鶴一怔,轉回去看著外面。
一隻巨大的眼睛從船的上空掠過,而後是空洞洞的嘴,露出尖利的牙齒。
「這是……北海妖獸?」陌天歌心驚。這只海獸體型之巨大,是她生平僅見。身上沒有絲毫氣息,但也因此更可怕。
凌雲鶴臉色難看無比:「真是倒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