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琥珀盤坐在仙宮牌匾之上,默然無語一仙難求。
秦羲看他這模樣,便知陌天歌所猜不錯,他低聲傳音:「你哪裡看出來的?」
陌天歌瞟了眼琥珀的左手,道:「你看他的手指一仙難求。」
秦羲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琥珀的左手尾指缺了半截,再聯想到鳳清仙子得到的那塊麒麟骨,便了悟了。
陌天歌接著道:「不僅如此,他手腕上套了個銀圈,那並不是手鐲,而是將他囚禁在此的禁制。他剛才一起來,我看到銀圈亮了一下。」
秦羲再看,琥珀的腕間果真套著一個銀圈。他歎道:「你真是觀察入微。」
陌天歌笑:「我對禁制很敏感,銀圈一亮,就發現了。」
「所以,他根本沒能力要我們的性命?」
「應該是的,最多讓我們吃些苦頭。」陌天歌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欲與他交好,一則,他對我們並無惡意,二則,我覺得,他身上肯定有大秘密。」
秦羲輕輕點頭。琥珀剛才所言,他早就聽出了口風,只是以為性命皆在他手,才沒有多問。
兩人說罷,齊齊望向琥珀。
琥珀正對著他們冷笑。他雖被囚在牌匾之側,但畢竟是遠超當今修仙界的存在,不說讀心術,他們二人的傳音,豈能瞞過他?
「前輩,」陌天歌道,「您想好了嗎?」
琥珀冷冷道:「就算你們都猜對了,那又如何?你們既沒能力傷我,又沒辦法放我出去,我何必與你們多話!」
陌天歌道:「前輩。晚輩自知沒條件與您談判,所以,您願不願意,皆在您一念之間。」
琥珀繼續冷笑:「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感動得有什麼說什麼嗎?」
「……」陌天歌翻白眼。身為神獸,一隻活了幾萬年的神獸,居然這麼斤斤計較。
秦羲開口問道:「前輩。敢問您是何來歷?身為神獸,為何滯留人間?須彌海是什麼地方,剛才所說『天下大亂』、『輪迴的時間』又是什麼意思?」
「……」這次輪到琥珀翻白眼了。他還沒說答不答呢。他居然一口氣全問出來了。
他乾脆往橫匾上一躺,假裝要休息,壓根不搭理他們。
「前輩?」下面又喚,琥珀撇了撇嘴,裝死。
又喚了幾聲,一點回應也沒,陌天歌便道:「既然前輩不想理我們,我們就先休息吧。」
秦羲應了一聲。兩人商量怎麼安頓下來,又談起如何離開,自顧自把這裡當成自己的洞府。琥珀在橫匾上聽得窩火。咬牙切齒地瞪他們數眼,又覺得無趣。扭開頭不理他們。
陌天歌和秦羲首先想到進仙宮,結果發現仙宮被禁制所關,無法開啟,只好在外面尋了個角落安頓下來。
這個時候,鳳清仙子已經從幻象中跳了出來,看到他們二人,先是驚,再是怒,上前兩步,站到他們面前,怒聲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想到幻象中的情景,陌天歌連表面上的禮節都懶得做足,道:「為什麼我們不能在這裡?」
鳳清仙子怒氣沖沖:「你們跟蹤我?」
「跟蹤又如何?」陌天歌嘲弄地看著她。
「你——」鳳清仙子勃然大怒,正要怒斥,忽地看到秦羲正漠然望著她,心中一驚。她險些忘了,秦守靜已經元嬰中期了,他們二人在此,她萬萬打不過。可就這樣算了嗎?想她鳳清結嬰之時,這兩人還不知道在哪,如今卻要被兩個小輩所欺……
陌天歌懶懶道:「鳳清道友,也許你不知道,在下除了是碧軒閣客卿長老外,碧軒閣開派祖師,正是我陌家高祖。閣下以我碧軒閣之物尋取機緣,我豈能不過問?」
鳳清仙子一怔,道:「你莫不是胡言?」
「鳳清道友!」陌天歌冷聲,「就算我是你幾百年後的晚輩,如今也是元嬰修士。」
元嬰修士豈會胡言?鳳清仙子說這句話,也就是潛意識中沒把她當作元嬰修士。這位鳳清仙子與她並無故仇,卻一直咄咄逼人,一次可以不計較,兩次可以一笑置之,三次四次,她豈能一直相讓下去?她雖年少,也是貨真價實的元嬰修士!
陌天歌冷言相對,鳳清仙子心中大怒,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她確實一直自持身份,覺得這兩人都是小輩,這種心理,不知不覺影響了她的行為,此時陌天歌直言諷刺,她卻沒法說什麼。
想到此處,她又有些不忿,終是冷哼道:「背有靠山,算什麼本事!」
陌天歌訝然,扭頭問秦羲:「靠山,她是在說你嗎?」
秦羲微笑:「大概吧。」
「哦!」她又回頭,一本正經地對鳳清仙子道,「你羨慕嗎?」
「你——」鳳清仙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惱之下口不擇言,「誰羨慕了?靠男人成事,真不要臉!」
「那就是你嫉妒了一仙難求。」陌天歌點點頭,同情地看著她,「七百多年,連男人都沒弄到,是挺慘的。」
「陌清微,你胡說什麼!」鳳清仙羞憤無比,她有心出手教訓,偏偏顧忌著秦羲,一時間糾結無比。
「這倒不是胡說。」忽聽橫匾上琥珀出聲,「若不是你心有妒意,豈會出現那般幻象。」
三人均是一愣,秦羲首先回過神來,問道:「前輩,您知道我們的幻象是什麼?」
琥珀哼了一聲,道:「當然知道,幻象就是我編的。」
「啊?」陌天歌與秦羲互視一眼,驚訝無比。現在他們都已知道,琥珀是被囚禁在此,周圍的陣法禁制,應該是為了困住他。若他能控制幻象,豈不是形同虛設?
像是知道他們心中所想,琥珀哼了一聲:「我麒麟一族,天賦玄機,小小的幻象。又算得了什麼。」說罷,不耐煩地扯了扯腕上的銀圈,若不是此物。他怎麼會被困此地如此之久。
「原來是天賦。」秦羲輕輕點頭,「前輩被困此地,仍能操縱自如。想必實力非凡。」
琥珀轉頭看著他。似笑非笑:「你不必試探,這些事情,我不會告訴你的。」
秦羲卻道:「前輩願說便說,不願說也就罷了,這些陳年舊事,我們知道也沒什麼好處。」
「別說得這麼無慾無求,」琥珀嘲弄,「你們這些修士。來到仙宮,還不是為了得些寶物,可惜。此處除了我別無他物,你們能不能出去都是問題。」
「就是嘛!」陌天歌接過話頭。「反正我們弄不到好處,前輩愛講故事,我們就聽,不講故事,對我們也沒損失。」
「……」
沉寂片刻,琥珀又忍不住問道:「喂,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破的幻象?」他孤身被困太久,寂寞得連九連環都能假裝玩得很快樂,有人說說話解悶,還是很樂意的。
陌天歌與秦羲相視,兩人眼中都有笑意。陌天歌道:「前輩的幻象,失敗者有二。一是,幻象中所行之事,不合我們的經歷個性;二是,前輩忽略了我們的感情。」
琥珀一怔,坐起來問:「什麼意思?」
陌天歌道:「就說我好了,前輩可知,我的出身來歷?」
琥珀揮揮手道:「看你年輕輕輕,意氣風發,大概是世家子弟吧!」
陌天歌又指了指秦羲:「那他呢?」
琥珀瞟了一眼,漫不經心說:「年輕不大,倒像個小老頭似的,想必貧寒出身,才會日日思慮。」
「……」秦羲無語。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別人以為他是寒門子弟的情況。
「……」陌天歌也甚是無語,剛想說話,琥珀已然驚訝道:「啊,我猜得不對?」
陌天歌眉頭皺起,不快:「前輩,您能不能不用讀心術?用了讀心術,談天還有什麼意思?」
「……好吧。」琥珀催促,「到底是怎麼回事?」
陌天歌道:「我出身俗世鄉村,自小無父,幼年喪母,成年之前,一直隨叔父流浪,後來拜入恩師門下,才算是一步登天。」
「……」琥珀抓抓頭,又指秦羲,「那他呢?」
陌天歌:「他做凡人時是王府子弟,一入仙門,便是元嬰修士愛徒。」
「元嬰,也不怎麼高嘛……」琥珀嘀咕,結果又被陌天歌瞪了一眼。不高,他以為現在是上古或者太古嗎?
陌天歌繼續道:「你看,你給我們設定的什麼破身份?還有那破劇情,根本不合我們的性格好不好?」
「為什麼不合?恩愛夫妻一朝反目,內心掙扎無比,不好玩嗎?」琥珀睜著一雙好奇無辜的眼睛問。
陌天歌無奈了:「……我們是修士好不好?都是有心境修煉的好不好?簡單地說,他若果真身負血仇,便不會與我成婚,因為這是累及無辜;我若當真夫君叛門,也不會被打擊得不死不活,更不會與他刀兵相向。」
「為什麼?」琥珀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感情深,所以更不能容許背叛,不對嗎?」
「放我身上就不對!」
「那你會怎麼做?」
「我……」陌天歌一頓,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讓你下次把幻象佈置得更真實嗎?」
「切!」琥珀道,「這次不過是我太生疏,再有下一次,一定讓你們困在幻象裡出不來。」
「可惜還有第二點,前輩做得再真,感情也做不得假,我在幻境中,對幻象父母毫無感情,再來一次也是一樣。」
「哼!下次我就不這麼編了,我……」
「前輩!」鳳清仙子忽然出聲。
琥珀目光一凝,冷冷道:「你這小輩,胡亂插嘴,好不禮貌。」他袖口一拂,正欲施以薄懲,卻聽鳳清仙子大聲道:「前輩,晚輩有一物,獻給前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