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這趟差事的時候,霍子期內心竊喜一仙難求。
如今仙盟跟妖修、魔道兩面開戰,留在昆吾,不可避免地被捲入其中,尤其靈獸宗只有三位元嬰修士,他是修為最低的一位,一直負責當炮灰。
如今,他不但能名正言順地離開昆吾山,遠離危險,而且,說不定還能從中得到機緣,一舉晉階。
巧合的是,與他一同執行這個任務的宗嗣,與他相識數年,頗有交情。
表面看來,他與宗嗣並沒有什麼共同點,一個是數萬年傳承的大宗門元嬰祖師,一個是勉強晉階元嬰、苦苦維持道統的中小門派長老,一個年紀尚輕,擁有美好的前程,一個行將坐化,仙路已經走到了頭。
但實際上,霍子期覺得,他們的處境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他年紀確實不大,但也不小,七百多歲,元嬰修士的壽元已經過了一半,他仍然困於元嬰初期,不要說晉階,連修煉到初期頂峰都遙不可及。要幫助本命靈獸晉階,靈獸宗的修士晉階本就不易,許多資質過人的前輩,都止步元嬰初期,何況他自身資質只能算是中上,晉階元嬰都令許多師兄弟大吃一驚。
資質尋常,這兩百年修為又止步不前,他在靈獸宗雖是人人景仰的太上長老,但在首座靈運祖師看來,與打理雜務的掌門沒有分別,只是修為高一些,能上檯面一些。
如果沒有意外,剩下的五六百年,差不多就是這樣了,與大部分元嬰修士一樣。止於元嬰初期,直到坐化。
可他怎麼會甘心呢?但凡有一點機會,哪怕冒著隕落的風險,也想再進一步,晉階中期。
這一點,壽元只剩下兩三百年的宗嗣與他一樣,甚至,更迫切一些。
所以,一接受這個任務,兩人想到了一塊。上古門派的秘密庫房。這個機會太難得了,以往想得到這樣的消息,必需付出極大的代價,而現在,他們平白就得到了線索。
在其他人看來。那份地圖太模糊,很難找到藏寶之地,極西又荒僻。連個靈脈都沒有,這實在不是一件好差事。但他和宗嗣兩人另有他想。極西廣闊,如果真的找不到確鑿的線索,兩人就當避禍。並不吃虧,如果找到了什麼。那可就是他們的大機緣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們來到了極西。
沒料到,這一次,上天真的眷顧他們了。
他們中途在一個綠洲落腳,無意中發現了古修的坐化之地,在那位古修前輩的身上,他們找到一份完整的地圖。這份地圖與手中的殘缺地圖一對比,兩人發現,這個秘密庫房,就在風沙城。
臨走之時。兩人將臨時洞府中的東西全部帶走,沒料到,這位古修前輩的靈獸袋中保留了一種奇蟲。一直存活至今。數百隻飛蟲蜂擁而出,將他們二人追得灰頭土臉。
狼狽不堪地逃至風沙城附近。他們終於擺脫了奇蟲。剛剛在旁邊的小鎮落了腳,恢復了靈氣,準備按照地圖入內一探,恰巧就碰到了玄清門的秦守靜和陌清微。
對這兩個人,他心存嫉妒,或者說,天極的修士,沒幾個不嫉妒他們的。他們的修仙之途,順利得讓人無法不嫉妒,年紀輕輕,便已晉階元嬰。尤其是秦守靜,與他一樣是雙靈根,居然兩百來歲就結嬰成功,而且還早早晉階中期,剩下千歲的壽元,說不定有機會衝擊化神。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將這件事透露給他們知道,但,想到從妖修手中奪得地圖的人中,就有玄清門的玄因道君,他和霍宗最終決定拉他們入伙。從另一個方面想,秦守靜神通過人,有他加入,多了一分把握。
入了風沙城,發現其中的大陣只是難以破解,並沒有什麼實質的危險,他立刻提出了分頭的主意。如果他們能應付,就不必與這兩人分享寶物,若是超出他們的能力,再傳訊不遲。而就算中途被發現了,也可以借口剛剛尋到入口。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他和宗嗣準備破陣的時候,秦守靜他們發現過的魔修居然出現了。
那膚色蒼藍的男修,似乎根本不將他們看在眼裡,只是命他的侍女出手。
霍子期大怒,不僅僅因為此人滅殺了他的靈獸覓靈蝶,更因為他們的輕視。
…………
金翅大鵬發出一聲鳴叫,那個名為紅綃的魔修女子輕蔑地一哼,手中如同風車一般的古怪武器轉了起來,向金翅大鵬撲去一仙難求。
霍子期冷笑,手中鞭子一抽,不停地變長,向紅綃捲去。
紅綃卻是看了不看,身影百變,從中穿了過去,手中雙刃匕首狠狠地向金翅大鵬紮下。
金翅大鵬嘴一張,一道閃電向紅綃劈去。
雷系法術,是各系法術中最強悍的一種,尤其這金翅大鵬已經八階。避之不及的情況下,紅綃握住雙刃匕首中部一拉,仍然還原成兩柄匕首,而後雙手一錯,交叉的匕首輕鬆地將閃電擋了下來。
霍子期臉色一沉。他原以為,自己和宗嗣兩人都是元嬰初期,這兩個魔修也是初期,未必就比他們弱了,直到此時,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魔修。
昆吾幾乎沒有真正的魔修存在,包括松風上人那個變態,也不是單純的魔修。數萬年來,魔修被拒於天魔山之北,這使得他們都低估了魔修的實力。實際上,論單打獨鬥,魔修的實力要高於他們,只是魔修人數不多,這才一直被打壓。
「宗兄!」霍子期正要叫宗嗣出手,視線一掃,卻發現宗嗣正與纏身魔氣相鬥,五行旗和魔氣糾纏在一起,始終不能脫困而出,而那個魔修男子,仍然只是站在一邊,冷冷地看著他與紅綃相鬥。
他心中一涼,直到此時,才知道秦守靜所說的神通詭秘是什麼意思。這男修看來只有初期修為,實力卻遠遠勝過他和宗嗣。他不禁後悔,為何想獨吞寶物,而支開秦守靜二人?若是四人聯手,一定可以勝過這兩人。
但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能希望,秦守靜和陌清微能發現靈氣波動,及時趕到。
正這樣想著,他忽地胸口一痛,靈息大亂,卻是他的本命靈獸金翅大鵬被紅綃刺傷了。
翅膀被匕首刺中,金翅大鵬從空中滾了下來,勉強穩住身形,向霍子期鳴叫了一聲。八階的靈獸,已擁有靈智,金翅大鵬是在向他求救。
眼見自己的靈獸受傷,無法反抗,霍子期一鞭揮了出去,捲向紅綃。
在他的干擾之下,紅綃迫不得已,只好後退。
此時,始終站在半空中的男修忽然向北方看去:「不能再耽擱了。」說罷,銀白色的假手忽然暴漲,向宗嗣探去。
「啊——」聽到慘叫聲,霍子期轉頭一看,臉色巨變。
那男修的假手,就這麼硬生生地把宗嗣的腦袋捏碎了,連元嬰都沒能逃出!
驚懼湧上心頭,來不及多想,他瞬移至金翅大鵬身邊,將它收進靈獸袋,化作一道遁光,便向遠處遁去。
「想逃?」男修冷哼一聲,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隻巨手,狠狠地向霍子期捏去。
「啊——」這次是霍子期一聲慘叫,肉身被捏成一堆肉,連剛剛遁出的元嬰也來不及逃走,被捏成一片血霧。
血霧散去,男修抹了抹收回的假手,將上面的血跡擦去。
「公子。」侍女紅綃已將兩人的東西撿起,奉上羊皮卷。
男修接過羊皮卷,道:「走!」
他們走後不久,兩道遁光出現在天際,很快落了下來。
看到滿地的血肉,以及宗嗣的無頭屍體,秦羲眉頭一皺:「我們來遲了。」
感覺到靈氣波動,他們兩人立刻往這邊趕來。可是,風沙城說大不小,說小也不小,哪怕兩人遁速達到極致,趕到靈氣波動地點,也花了小半個時辰,霍子期與宗嗣已然身隕。
看著地上散落的肉塊,陌天歌忍著噁心:「這兩人,手段真狠。」屍體她見多了,這麼噁心的還真沒見過,前幾天還在一起說笑的人,就這麼變成了一堆肉塊。
秦羲掃視一圈,俯下身,從沙堆裡撿起一塊巴掌大的金屬片。他惦了惦重量,道:「這是烏金。」
「烏金?」陌天歌驚訝。烏金是珍貴的煉器材料,尤其適合鑄劍,上古時較為普遍,如今已經不多見了,對劍修來說,一兩難求。他們曾在歸墟海秘地中見過,被上古大派的修士用來製作機關。這麼珍貴的東西,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撿到了?
「看來是他們兩個的東西。」秦羲說。這塊烏金珵亮發光,怎麼看都不像上古遺留下來的。
陌天歌從他手中接過烏金片,仔細看了看,道:「這塊烏金切合得十分整齊,幾乎沒有雜質,似乎不是單純的材料。」
「嗯,材料的話,也許是古修之物。」秦羲說罷,忽然看到陌天歌的臉色變得十分奇怪,便問,「怎麼了?」
陌天歌將烏金片遞給他:「你摸摸。」
秦羲一摸,這才發現,烏金片的表面,有非常細微的刻痕。
兩人對視一眼,陌天歌從乾坤袋中取出墨盒,將烏金片染上墨,往自己手背上一按。
拿開烏金片,手背上線條錯雜,組成了一副雜亂的圖案。
兩人看到這圖案,抬頭望著對方,脫口而出:「地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