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越來越近,來人似乎並沒有隱藏形跡的意思,就這麼慢慢地往她們的洞府走過來一仙難求。
結丹中期,且獨自一人。
「楊成基?」陌天歌與聶無傷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猜測。
答案很快揭曉,楊成基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兩位道友,故人重逢,不介意見一面吧?」
與他少年的面容很相襯,楊成基真正的聲音清悅而帶著一點點尖銳,只是他的態度總是那麼高傲,明明應該比較動聽的聲音,總是有那麼一分不耐在裡面,讓人聽了不快。
聶無傷以目光詢問。
陌天歌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楊成基一人前來,已經很說明問題,應該不是找麻煩的。她們跟楊成基雖然沒什麼情分,可也沒仇。
等陌天歌撤掉禁制,聶無傷便打開洞府,楊成基就站在外面,一身黑衣,沒有蒙面,手上也沒有任何法寶。
看到她們二人,他首先向陌天歌點了點頭:「秦道友。」
陌天歌一笑,對方如此隨便,她也不行禮了:「楊道友,好久不見。」
隨後,楊成基的目光就放到了聶無傷身上,他目光冷漠,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位是天殘道友吧?我卻不知,原來天殘道友是女扮男裝。」
聶無傷此時沒有蒙面,也沒有偽裝,性別一看便知。她也沒有再隱瞞的意思,當日無憂谷一行,她不過是湊巧為了躲避天演派的追蹤而易裝打扮而已,並非刻意。
「楊道友好眼力。」聶無傷淡淡說了句。沒有與他針鋒相對的意思。昔年在無憂谷中,只因楊成基行事她頗看不慣,才出言諷刺幾句,這等小事,實在沒必要記掛到今日。
可惜的是,她這麼想的,楊成基顯然不以為。
他提了提嘴角,看起來似乎在笑,眼神卻陰沉,聲音更是冷嘲熱諷:「真是看不出來啊。天殘道友不但容貌是假的,性別是假的,連修為都是假的,明明是個魔修,居然偽裝得絲毫不露破綻。就是不知道名字和身份是不是也是假的?」
聽了這般挑釁之語。聶無傷只是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說道:「是真是假與楊道友何干呢?楊道友若是這麼閒的話,不如想想怎麼奪回聖物來得實在。」
「你——」楊成基被她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這分明是嘲笑他正事不做,幼稚可笑!
陌天歌暗暗歎了口氣,幾十年不見,這位楊道友怎麼火氣還是這麼大。除了諷刺過他幾句,聶無傷可沒得罪他什麼。
「楊道友。」她適時地插話,「多年未見,不知道友此次前來,可有要事?」
聽到她的聲音,楊成基才理智了些,淡淡說道:「兩位在鬼方城多年,在下卻不知曉,今日特意上門拜訪,秦道友沒意見吧?」
陌天歌頓了一下,方才說道:「當然沒意見。」心中暗想。這楊成基怎麼說話這麼不好聽,拜訪就拜訪,說句客氣話會死?
「楊道友請進。洞府簡陋,招待不周。請勿見怪。」
聽陌天歌這般說了,楊成基大搖大擺地跟著進了洞府,跟著坐下,還是連句客氣話也沒有。
不過,他再不客氣,陌天歌也不介意,只要他不是為了扶生劍之事而來就好。
三人各自坐了。楊成基目光挑剔地打量這個簡陋的洞府,聶無傷百無聊賴,陌天歌心懷疑慮。
過了一會兒,楊成基終於打量完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兩位道友既然來到鬼方城,怎麼不來打個招呼?若不是此次湊巧,我還不知兩位身在此處。」
陌天歌笑笑,說道:「想必令師已經查證過了,當年我與天殘道友到此,都有傷在身,乃是為了尋個療傷之所。再後來,雲中大亂,卻是不便打擾了。」
聽她提起查證二字,楊成基臉色有些不自在。他說是上門拜訪,其實是受了師父之命,前來看看這兩人有沒有異常一仙難求。畢竟佛門聖物這樣的東西,是從她們身上得到,由不得人不謹慎。
他趁著低頭喝茶的功夫,偷偷覷了陌天歌與聶無傷一眼,發現她們臉色並無異常,彷彿這種事司空見慣,一點也不在意,這才放下心來。
這卻是他多想了。別說他們之間並無交情,哪怕有交情,遇到這樣的大事,前來試探一二也不算什麼。陌天歌與聶無傷二人都是見慣了的,哪裡會在乎?這也說明了楊成基雖然師門複雜,自己卻不諳人情世故。
「楊道友,」好一會兒,楊成基都沒說話,陌天歌只得先打破沉默,「昔日無憂谷一別,四十年不見,不想你已經順利晉階中期,恭喜了。」
楊成基不自在地道:「秦道友如此客氣做什麼?要說恭喜,兩位道友都晉階後期,才是值得恭喜之事,我這點成績不值一提。」
陌天歌笑道:「這怎麼一樣?我與天殘道友這些年避居鬼方城,未曾出門歷練,反倒是楊道友,不但從天魔塔動亂中全身而退,還能晉階,這比我們閉門修煉可要強得多了。」
雖是恭維,陌天歌這話也不是胡說。這幾十年,雲中是個什麼情況,她們沒親眼見過,可聽外面的消息,就知道有多慘烈。楊成基能在這樣的動亂中活下來,而且還晉階成功,並不容易。
聽了這話,楊成基的臉色才好看了許多,稍微露出了一點笑意,道:「兩位道友事忙,我也不浪費時間了。其實此次前來,一是故人重逢,特來拜訪,二是秦道友手上居然有佛門聖物,楊某深感好奇,所以……」
「原來是這樣。」陌天歌神情平靜,微笑著說道,「其實說起來。這事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若非他們華嚴寺尋上門來,我還不知道自己手中有重寶呢!唉,身懷重寶而不自知,知道的時候,卻不得不交出去,可見這東西當真不屬於我,多求也無用。」
說這話時,陌天歌一臉遺憾,深感惋惜。楊成基見她不似作偽。不由有些同情,道:「秦道友不必太可惜了,一個天魔塔就引得雲中幾十年動亂,修士隕落無數,可見有時候身懷重寶也不是好事。像我們這樣的修士。沒有足夠的實力佔據這樣的法寶,倒不如交出去的好,不然搭上性命。反而不值。」
「楊道友說的是。」陌天歌欣然同意,「若非這麼想,我也捨不得將這寶物交出去。誰叫我們修為低呢?有些事,也只能忍了。」
「秦道友能想開就好。」楊成基說這番話時。帶著幾分彆扭,說完。迫不及待地問,「卻不知秦道友究竟是如何得到這佛門聖物的?」
陌天歌早知道自己還得把事情交待一遍,此時也不拖拉,將四十年前遇到的事一說,末了道:「要說起來,不久之後,我就遇到楊道友了,卻不知那時楊道友在不在天雪城。」
「原來是這樣……」楊成基惋惜,那個時候他好像正好趕去天雪城,可惜就差那麼一點。與聖物擦肩而過。不過,就算他遇到也沒用,那個時候。他根本不知道這東西便是五件聖物之一。
覺得這事沒什麼好問的,楊成基轉了話題:「不知兩位道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見楊成基不再多問。陌天歌鬆了口氣,笑道:「還能如何?楊道友也知道,我本非雲中人士,若不是這幾十年來,雲中動盪,我早已離開,回家鄉去了。既然如今動亂漸平,只要我處理完自己的事,便會離開。」
「哦,楊某一時倒忘了,說起來,秦道友在雲中的時間不短呢,這麼久未歸,家中親人很是想念吧?」
「是啊,」陌天歌眼中出現思念之色,「說不定,他們有可能會尋到雲中來……」
「天殘道友呢?」楊成基將目光轉向聶無傷,「怎麼一直不說話?」
聶無傷似乎在出神,聽到他的聲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本就不愛說話,楊道友想問什麼?」
楊成基略皺了皺眉頭,重複問道:「不知天殘道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否要離開鬼方城?」
聶無傷沉默了片刻,方才答道:「這一點,暫且無法回答楊道友。我向來隨性而為,有可能明日就會離開,也有可能在此多留幾年。」她確實有些拿不定主意。雖說佛門聖物之事已經與她們無關了,可這事到底會產生什麼後果,卻說不好。但若離開,以她目前的狀態,卻又不合適。
「……」
陌天歌眼見這氣氛有些怪異,笑著開口:「楊道友只問我們,不知你又有何打算?我們這些年在鬼方城,聽說你如今已是令師門下最有可能結嬰的弟子,十分受器重,一旦結嬰,有可能就會繼承城主之位,真是可喜可賀。」
提起此事,楊成基臉上卻無半分喜色,他淡淡道:「秦道友有心了,可惜此事並非楊某所求。」
「……」聽他這話,還有這語氣,陌天歌真想往楊成基臉上踩一腳,就算他看起來還是少年模樣,可已經是結丹修士了,再年輕也活了一百多歲,難道就不知道什麼叫場面話嗎?這下她也懶得搭話了。
三個人各自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楊成基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氣氛不對,看看陌天歌,又看看聶無傷,想說什麼,最後又把話吞了回去,悶悶道:「兩位道友看起來有事,楊某這就先告辭了,以後有機會再來拜訪。」
陌天歌與聶無傷聽得此話,終於都露出笑容,起身相送:「楊道友請,有機會再會。」
楊成基看著聶無傷難得露出來的笑臉,越發鬱悶了,隨隨便便拱了拱手,起身離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