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溫養池中泡了多久,陌天歌總算有力氣睜開眼一仙難求。
左右一看,她這才看清這個溫養池的樣子。
這是一個由不規則的溫玉築成的池子,池中水霧瀰漫,池水是淡淡的乳白色,散發著她已經聞慣了的藥香的味道。
池子坐落的地方,被築成高台的模樣,台階地面,一律由白玉製成,雕欄畫棟,極盡奢侈一仙難求。四周掛著紗幔,風一吹,紗幔飛揚,便有無數的花瓣由空中落下……
高台的周圍,卻是茫茫不盡的雲海,整座檯子,如同浮在雲端,也不知這溫養池究竟築在什麼地方。
她還在這胡思亂想,便有侍女驚喜喚道:「陌師叔,你醒了?」
陌天歌轉頭一看,身後侍立著四個築期女修,個個美貌溫柔,想來就是這些一邊伺候著她一邊鬥嘴的梅蘭竹菊四人了。
問話之人聽聲音就是話最多的夢竹了,她只點了點頭:「可以出來了麼?」
墨梅接過話頭:「師叔既然能動了,自然可以出來。」
得到肯定,陌天歌正在起身,忽然發現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不禁有些尷尬,問道:「我的衣裳呢?」
梅蘭竹菊四人各自分開,兩人分明拿著長巾,兩人舉著衣裳,想起來是要服侍她起身。
陌天歌想了想,都是女人看就看罷,便也不扭捏了。從池中出來,這四個侍女一人挽起她的發,一人替她擦淨身子,另兩人便替她穿衣。
自己手指頭都不用動一根。衣裳就穿妥了。
陌天歌此時忽然想起在俗世之時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卻說太古時期曾有一個皇朝,幾乎統一了天極,那皇朝的皇帝寵幸一位妃子,妃子喜愛在一個溫泉中洗澡,便有詩人為這個故事寫下了一段長詩,其中有句: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不知不覺想到此處,陌天歌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就算靖和道君是一派昏君作派。她可是徒弟不是那倒霉的妃子,完全搭不上邊!
抖落一身的不自在,陌天歌轉頭問道:「我是否該去面見師父了?」
「是。」夢竹答話,「師叔請上蓮台。」
陌天歌這才看到,高台側旁。停著一座浮空的蓮台。她舉步踏上蓮台,蓮台緩緩一動,便慢慢沉了下去。
此時她才看清。原來這高台竟在半空之中,蓮台慢慢往下,無所依托,卻穩穩地將她載往清泉峰去了。
數息之後。陌天歌踏上清泉峰,蓮台又慢慢升回空中。
目送蓮台離去。陌天歌抬頭一看,此處正是她曾經來過的靖和道君的洞府。
看到她從蓮台上下來,守門的築基弟子立時迎上前來,熱情喚道:「可是陌師叔?」
陌天歌點點頭,這些人也真機靈,她剛剛從記名弟子變成入室弟子,稱呼態度就完全變了。
此人立時笑道:「師祖吩咐,陌師叔來了,不必通稟,師叔這便進去吧。」
陌天歌向他微微一笑:「多謝了。」
在此人連稱「不敢」的聲音裡。踏進大殿。
「你的傷好得還真快,這才幾天,居然就能出來了!」
人還沒入內。就先聽到了聲音。陌天歌抬頭,看到靖和道君端坐其中。連忙跪下見禮:「徒兒拜見師尊,有勞師尊費心了。」
靖和道君滿不在乎地揮著手,說:「你還活著就行。」
「……」這位新上任的師父,讓她如何生出崇敬之心?
「行了,起來吧,我不是苛待徒弟的師父,你也不用動不動就跪,坐著吧!」
聽著這聲音,陌天歌面部抽動了一下,站起身來還是乖乖應了一聲:「是。」
看她撿了張椅子坐下,靖和道君的目光便在她身上掃來掃去,一時摸著短鬚沉思,一時盯著她喃喃自語。
陌天歌被他看得有點坐立不安。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靖和道君忽然一拍手:「對嘛,我怎麼沒想到呢!」說著轉向陌天歌,「你既然已是本君的正式弟子,那便賜你新的洞府!秀琴!」
侍立一旁的女修應了一聲:「是。」
「你帶她去明心居!」
「是,師祖。」這女修福了一福,對陌天歌道,「陌師叔,請跟我來。」
「哦。」陌天歌向靖和師祖再次行了一禮,跟隨著這女修從側門出去。
靖和道君的洞府,幾乎可以稱之為王宮,只不過是一座建在山體之中的王宮。其中亭台樓閣數之不盡,奇花異草遍地都是,陌天歌從未見過這般華麗奢侈的洞府,不禁為之驚歎。
即便是修士,也各有不同,有苦修之士,亦有像靖和道君這般愛好享受之人。這座洞府,若是讓凡人見了,必定以之為仙境吧?
穿過月洞門,走過遊廊,最後繞進一座單獨的小院。
這座小院,卻與其他建築全然不同。雖然是一色的玉階石牆,其中卻簡簡單單,除了必備之物,全無任何奢侈裝飾。
一排五間小屋,這個名叫秀琴的侍女一一向她介紹:「陌師叔,中間是小廳,可在此會客一仙難求。這間是修煉室,這間是煉丹室,這是煉器室,這是休息室……還有,如果您有靈獸,可以在外面搭個窩。這片藥田,原是守靜師叔種下的,不過往後就是您的了。」
聽到此處,陌天歌一怔:「此處原是何人所居?」
侍女微笑回話:「這是守靜師叔幼時居所,結丹之後才由師祖另賜洞府。」
「……」陌天歌抬頭四顧,屋前水潭,屋後藥田,因為引進了天光。不必使用月光石。
踏進小廳,簡單的紅木桌椅擺在牆邊,除了桌上茶具別無它物,連件把玩之物都沒有。
原以為這裡的東西都是被原主人帶走了,可繞到修煉室,卻見牆邊擺著兩張書架,上面滿滿地擺著書籍玉簡等舊物。
秀琴解釋道:「守靜師叔搬走之後,這些東西都沒帶走。」
「那……現在是不是要搬走?」
秀琴頓了頓:「這……且待我回稟師祖。」
兩人走出修煉室,卻見又一女修走了進來,向陌天歌一福:「陌師叔。師祖命我前來傳話。」
陌天歌頷首:「請說。」
侍女道:「師祖說,這裡以後便歸師叔所有,包括任何物品,不需稟告,自用就是。另外。師叔在此住下之後,也不必再去見師祖了,安心修煉就是。師祖若是有事,自會召師叔前去。」
這麼長一段話,簡而言之四個字,自生自滅。陌天歌當然沒妄想靖和道君會非常重視她。所以也沒覺得失望,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代我謝過師祖。」
侍女再次輕輕一福,退下了。
秀琴看了看侍女離開的方向,有些眼熱,笑道:「恭喜師叔了,守靜師叔在此留下不少好東西呢,往後就歸師叔所有了。」
陌天歌沒接這話,只問:「我想收拾一下原洞府的東西,是不是可以出去?」
「這是自然。」秀琴道,「師叔且跟我來,我們出洞府都是走這條路的。師叔認一認路,往後自便。」
二人七拐八彎走了一陣,從一個偏殿出來。秀琴對守門弟子道:「這是陌師叔,往後就住在此處了。」
守門弟子亦是築基修士。聽得此言,不敢怠慢地向陌天歌施了一禮,稱呼:「陌師叔。」
被叫了好幾天,陌天歌已經習慣了,不再像初時那般緊張回禮,只是態度自然地點了點頭,問道:「我出去一下,沒問題吧?」
守門弟子道:「師叔既然住在此處,自然可隨意進去。」
「嗯。」轉頭與秀琴說道,「我且去收拾洞府,不必你再相陪了。」
秀琴福身應下:「是。」
陌天歌便出了靖和道君的洞府,往昔日的小洞府走去。
與此同時,靖和道君的大殿內。
「這小丫頭,如今可真不同尋常啊,你說她的經脈經過那化神修士的改造?」靖和道君轉頭,問坐在椅中的青年。
秦羲神色木然,點了點頭。
「混元靈根配上混元功法,這丫頭,如今的天資可說是不遜於任何天才修士了!我收她入門,反倒應該慶幸,假以時日,晉階元嬰不成問題——到時我們清泉峰可就有三個以上的元嬰修士了,哈哈……」
笑了一半,發現秦羲毫無反應,靖和道君豎起眉頭:「幹嘛?難道不值得高興?」
秦羲終於動了,卻是站起身來,疲累無比地道:「我先回去了。」
這反應,讓靖和道君驚奇了:「等等!難道你的傷還沒好嗎?」
「早就好了。」
「那你這副死人臉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
沒什麼才有鬼!靖和道君是半點不信:「你小子!翅膀長硬了啊?居然敢給師父我擺臉色!說,想什麼東西?」
「我……」秦羲無奈,「我回去修煉還不成嗎?」
「又是修煉!」靖和道君叫道,「你才剛剛出關,修什麼煉?」
「我只是想早日結嬰。」
這句話讓靖和道君驚奇了一下:「你急著結嬰做什麼?不是說那化神修士也給了你許多好處,會讓你結嬰輕鬆許多嗎?既如此,你何必心急?」
秦羲此時卻勾起唇角,輕輕哼了一聲:「好處?先把我打得半死再給我好處,這還叫賞賜!絕對的實力面前,無能為力的感覺想必你不知道吧?」
說完,他轉身便出了洞府,留下靖和道君愣了半天,喃喃自語:「這小子是認真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