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一邊煮茶,一邊靠在桌上發呆一仙難求。
那日回來,二叔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一仙難求。這些天,她神思不屬,總是來來回回地想這件事。
二叔那天說,她還有一百年可以揮霍……一直逼著她修煉的二叔,竟然對她說這句話,可見情況糟糕到了什麼程度——二叔,根本已經當自己是死人了。
她如今也不會再問自己,二叔死了怎麼辦,看到二叔那般平靜的神色,她已經下定決心,讓為她操心了十年的二叔放心地走。只是……想到這個結果,仍然會難過而已。
壺裡的茶葉舒展開來,茶水漸漸變成淺綠色。陌天歌收起情緒,倒了一杯茶送到二叔手上:「二叔,喝茶。」她在這茶裡加了定心寧神的靈草,希望二叔喝了精神能好一些。
葉江如今更蒼老了,其實,修仙之人即便壽元將近,也能維持著鶴髮童顏的容貌,不會像凡人那樣乾枯下來,他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有傷在身的緣故。喝了茶,他似乎稍微提起了精神,問道:「小天,你上次說,你體內的靈氣發生了變化?」
陌天歌點頭:「對,變得很奇怪。丹田里漸漸出現一絲很陰涼的靈氣,還會吞噬其他靈氣轉變成這種靈氣,我吃不準是什麼原因,沒敢再繼續修煉。」
葉江想了一會兒,緩緩道:「無妨,你繼續修煉吧。二叔昔日也曾聽說過,女修修煉特定功法,靈氣會有所變化,想來就是因為功法偏向陰性的緣故。你這情況應該就是你修煉的功法的特殊性。以往你修為不夠,無法轉變成純陰靈氣,如今你煉氣圓滿,修為漸高,所以體內靈氣產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必是你的丹田為了築基而做的準備。既如此,你就繼續修煉,等到靈氣全部轉變,再去築基。」
這個答案令陌天歌欣喜:「這樣我築基的把握是不是會大一些?」
葉江點頭:「應是如此。」想了想,又道。「不然,你還是回門派一趟。當然,莫要問人,去門派收藏典籍之處查就是了。」
「嗯,知道了。」
「要不……你現在就去吧。二叔現在沒什麼不舒服的。」
「這……」
「去吧,免得接下來脫不開身。」
這話的意思陌天歌明白,二叔是擔心自己傷勢又加重。就不敢拒絕,道:「好,二叔你自己小心。」
半個時辰後,陌天歌回到雲霧派。
先去執事堂說明自己已經回來。再回了一趟居所。
所有一切都跟她離開之前一樣,江上航關在房裡修煉。秦羲和柳一刀一個依然閉關,一個據說也進了閉關的洞府。哦,有一件事——周師兄已經築基成功,成了周師叔了!
聽到這個消息,陌天歌很為他高興。周師叔一開始雖然冷淡,但其實人很好,住在這個院子裡的師兄弟,如果有什麼疑問,他都會盡心回答。而且,自己在這裡能這麼順心。還多虧了周師叔的照顧,她閉關那兩年,什麼事都不幹。執事堂那邊就是周師叔特意說了情的。
為此,陌天歌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去恭賀一下周師叔。最後想想,還是托人送了個口信,準備事了再去。
畢竟,周師叔現在住在北峰,她不方便去。
正要去萬法閣,外頭傳來聲音:「葉師弟,葉小天葉師弟在嗎?」
陌天歌打開自己的房門,卻見小廳外站了個不認識的男弟子。
「這位師兄,有什麼事嗎?」
看到她,這人笑道:「你就是葉師弟?」
陌天歌點頭:「正是。」
這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目光看得她很不舒服,隨後說道:「是周師叔叫我來的,聽說你回來了,周師叔想見見你。」
「哦?」陌天歌道,「我剛剛才托了位北峰的師兄傳話,這就傳到了?」
這人怔了一下:「這……我不知道,只是……周師叔吩咐來傳話。」
「這樣啊……多謝師兄了,我這就去。」
這人卻道:「我帶你去吧,想必你也不知道周師叔在哪。」
這人倒是好心,陌天歌便道:「如此多謝師兄了。」
「不必客氣,走吧。」
走出居所,陌天歌問道:「不知師兄貴姓?」
這人走得很急,頭都沒回,只答道:「我姓吳。」
「哦,原來是吳師兄,師兄是北峰的精英弟子嗎?」
這個問題,讓這位吳師兄得意了一下,腳步也慢了點:「正是,我師父名清宇,你應該認得。」
「啊,原來是清宇師叔的高徒,久仰久仰。」陌天歌禮貌地一捧,眼前這位吳師兄立時得意非凡地昂起下巴,令她不禁偷笑。其實她說久仰,是因為這位吳師兄既然是築基師叔的徒弟,就應該是修為深厚的精英弟子,可看他年紀明明是三十歲的樣子,卻只是煉氣七層的修為——不過,也不是很奇怪,這吳師兄只有七層的修為,卻要喚她師弟,顯然是有倚仗的。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看這位吳師兄剛才的反應,很個好面子的,要是說了他什麼,傳到他的耳朵裡,必定馬上翻臉一仙難求。
走了一陣,陌天歌奇道:「吳師兄,這是哪條路,是通北峰的嗎?」
這位吳師兄走得很快,沒回頭:「周師叔剛才來南峰辦事,快跟我走吧!」
陌天歌皺著眉頭,又跟了一段路,眼看所見越來越荒涼,顯然少有人煙,立刻停住:「吳師兄!」
吳師兄應都沒應,走出好幾步,發現她沒跟上,才回頭不悅道:「幹什麼?」
陌天歌掃過周圍環境,戒備地盯著他:「吳師兄究竟想帶我去哪裡?」
這一問。這位吳師兄頓時目光閃爍,吱吱唔唔道:「沒,沒啊……」
看他這樣子,陌天歌會相信才有鬼,當下也不管他是不是精英弟子,取出靈器戒備,冷道:「吳師兄當我是傻子麼?這條路走下去,最後就是懸崖,周師叔會在懸崖見我?」
看目的被看穿,此人向旁邊瞥了一眼。一咬牙,高聲道:「師弟現在想走,太遲了!」
陌天歌輕蔑地一笑:「吳師兄,就憑你也想攔住我?」
此人顯然沒料到她一翻臉,竟然一點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當下又吱吱唔唔:「葉師弟,有話好說……」
見他如此反應,陌天歌詫異。這人怎麼說也是個精英弟子,怎麼這麼軟骨頭?
可她明知道有問題,又怎麼會跟下去,而且這人畢竟是精英弟子。也不好動手,當下一句話也說。轉身就走。
「葉師弟!」
她應都沒應。
隨後,身後傳來靈氣波動,陌天歌反應極快地就地一閃,當下冷汗就下來了。朝她打來的竟是一張高階的「碧海凝冰」符菉!剛才她要被打中,恐怕當場就被凍住,任人宰割。這吳師兄,究竟想幹什麼!
看她狠狠地盯著自己,這位吳師兄臉上先是害怕,又出現惱怒,最後手中又掏出一把符菉。
高階符菉可不便宜。威力也極大,就算是普通符菉,數量多也不好對付。陌天歌在此之前的鬥法中。都是極力避免直接對上對方的符菉,往往在對方符菉出手之前就先決定了勝局。可是眼下這情況,卻是因為她不想打,所以被這吳師兄佔了先機。
「吳師兄,」她冷冷質問,「你究竟有何目的?我想,我沒得罪你吧?」
此時,卻有另一個顯得很油滑的聲音回答:「你沒得罪他,你得罪的是我!」
陌天歌轉頭一看,大吃一驚。
不遠處通往山谷的小道,走下來一個人,正是江承賢!
她臉色一變,心思電轉。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撿了他不小心錯過的固本丹丹方被發現了,卻又疑惑他怎麼會發現的。隨後又想,這江承賢藏身此處,直到走近,她都毫無所覺,可見是用了斂息之術,如此,必是早就準備好對付她的。可若殺了這江承賢,她在雲霧山還能立足麼?恐怕江家那位雲霧山脈主把她生吃活煮了——也不對,若是江家那位結丹修士,需要這麼對付她嗎?她不過是個煉氣小修士,對於結丹修士來說,只是一捏就死的小螞蟻而已。
不過,眼下形勢不由她多想,手一探乾坤袋,數枚陣盤和陣旗飛了出來。
江承賢卻是輕視地哼了一聲,向那位吳師兄惱怒道:「真是沒用,一點事都辦不到!去守著!」
在江承賢面前,這吳師兄立時矮了半截,低頭哈腰:「是,江師兄。」
陌天歌不由哼了一聲,原來這吳師兄是江承賢的小跟班,難怪這麼軟骨頭!
等吳師兄走遠,江承賢轉過頭來打量著她臨時布下的五行生殺陣,臉上卻浮起嘲弄:「用陣法對付我?哼!」
陌天歌驀然想起,這江承賢手中有一面破天鏡,正是克制陣法的法寶!
這時候,江承賢果然掏出了那面鏡子,鏡中射出一道青光,照到她陣盤上,「轟」一聲,陣盤頓時炸裂了!
這套陣法,是改過適合臨時佈陣的,威力總有有所不及。
陌天歌臉色一變,卻很快鎮定下來,冷笑道:「不用陣法又怎樣?我有何懼?」
「你——」江承賢自然知道她是嘲笑自己道法不精,頓時氣惱叫道。
陌天歌卻又望著他,沉聲問道:「不知道我何處得罪了江師兄,江師兄要設下如此圈套對付我?」
聽到她這句話,江承賢聞言大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嘲弄道:「就算我本來不相信,跟在我後面把固本丹丹方搜走的人是你,可看你這反應也相信了,你還妄想我不知道?」
陌天歌本來就沒有存在僥倖,只是覺得萬一江承賢不是因為此事,自己就不打自招了,所以才又問了問,此時知道他確實因為這個原因,倒也沒有失望。
她已知眼下自己絕對是九死一生,反倒冷靜了,也不去想別的,又問:「那麼,江師兄是如何得知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