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已是深夜一仙難求。坊市的商舖早已關了門,街上只有零星幾點燈光。
陌天歌就著這些微弱的燈光,慢慢地往客棧走去。
這一晚上下來,與天巧談了許多分別後的事。兩人都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彼此也與記憶裡的形象有了很大的不同,許多事都要慢慢細說。
就像她不適應天巧變得如此溫良嫻淑,天巧也沒想到她如今會像男人一樣生活。回想當初,天巧熱情活潑,而她卻安靜沉默,誰都沒料到再見面會是如此顛倒,實在叫人感歎世事無常。
另外,陌天歌特意觀察了她那夫君。那孟思歸,對她很客氣,但沒有過分親熱,對天巧雖然不是那麼體貼,倒也不算壞。她暗地裡問過天巧,孟思歸對她究竟好不好,天巧只是歎息著說,這就是夫妻,初時情濃,漸漸地就被生活磨淡了,孟思歸待她不差,只是他到底是修士,而她是凡人,難免看輕她幾分。
聽了這話,陌天歌知道自己不該插手他們夫妻之間,便沒再多說什麼。其實,她大概明白孟思歸的心態,放棄在俗世榮華富貴,來到昆吾,自然是想在修行路上再進一步,可自身資質不佳,生活艱難,自然心中抑鬱,也就對周圍的人少了關懷。
只是,想起來她還是有些心灰,天巧成婚不過四五年,就已經情淡了,若是修士,彼此都會將大部分時間放在修煉上,幾百年的歲月,感情又能留下幾分?若是行到陌路,豈不是很悲哀?
想到此處。她心中苦笑。感情之事,果然還是少沾惹為好,若是像天巧這般,一心繫在別人身上,卻得不到同等對待,她倒寧願孤獨終生。
客棧不遠處,她一抬頭,忽然站住。
有兩道人影從客棧出來,鬼鬼祟祟地沒入黑暗。
若是旁人,她決計不會多管閒事。可這兩人她正好認識,一人便是那江承賢,另一人是他的跟班,一個小個子青年。站在那想了想,她當機立斷。收斂氣息跟了上去。
這江承賢正當築基關頭,不留在雲霧山,反而出現在此處。必定有什麼原因。另外,她也聽說過,此人仗著有個結丹長輩,修為寶物是有。神通手段卻不見得,她自信自己不會被發現。
這兩人也是收斂了氣息。一路狂奔。陌天歌花了些心思,才能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們後頭。也不知這二人目的何處,竟一氣跑了一個時辰,好幾次差點跟丟了。
一個時辰後,進入一個山坳,兩人終於慢了下來。見他們完全沒有發現自己,陌天歌小心地靠近了些。
這兩人似乎在找什麼,轉了一圈,江承賢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確認是這裡?」
小個子聞言,語氣討好地回答:「江師兄。我確實看到那小子跑到這裡來了,他的洞府應該就在這附近才是。」
「那你快去找找。」
「啊?我……」似乎沒想到江承賢就這樣把苦工交給自己,小個子語言間有些不情願。
「怎麼?」
「沒、沒什麼。江師兄在此稍等,我去周圍打探一下。」
「嗯。快去!」
隨後,小個子不太情願地離開,將江承賢一人留在此地。
陌天歌想了想,留在原地沒動,不管發生何事,這人總要回來找江承賢,不如就在此等著好了。
聽剛才這兩人寥寥幾句對話,大概可以知道,他們似乎是來找某個人的麻煩的,不過,這應該不是他們從雲霧山來地處的目的。因為,這山坳靈氣微薄,會把洞府設在此處的,應該是個散修,她可不信他們會為了對付一個散修從雲霧山跑到這裡遠,必定還有什麼原因。
眼前這事,不難看出,肯定是他們途經此處,在坊市中與某個人起了衝突,臨時起意,想要教訓教訓這人。
過了許久,被江承賢指使去探路的那小個子仍然不見回來,江承賢似乎有些等不及,站起來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嘴裡咕噥著:「這傢伙怎麼這麼慢!」
眼下這江承賢全無設防,若要殺他,實是天賜良機。不過,陌天歌不是徐靖之,在雲霧派被滅的動盪裡,她並沒有什麼損失,所以對江家也沒什麼仇恨。再說,雖說此地不是雲霧山,可江家畢竟有兩個結丹前輩在,要是被查出來可是會倒大霉了,她可不會做這種蠢事。
又過了一會兒,江承賢都要坐不住的時候,終於有了動靜。
「江師兄,找到了!」小個子急急跑來,向某個方向比劃,「就在那,不過那陣法挺厲害的一仙難求。」
「哼!」江承賢傲慢地說道,「我有破天鏡在手,什麼陣法破不了!」
小個子連連點頭:「是是,江師兄,咱們這就去?」
「嗯,帶路吧。」
破天鏡?陌天歌不自覺皺了皺眉。二叔曾與她說過,有一類偏門的法寶靈器,專破陣法,莫非這破天鏡就是如此?
仍然跟在他們身後,走不多遠,她就在一片山巖間發現了陣法的痕跡。
這陣法名叫青天白日陣,乃是少見的極陽的陣法,不是什麼大路貨,威力方面比得上她的五行生殺陣,只是隱藏形跡略有不及。
當然,這是以她的眼光來看,若是沒有陣法基礎,要發現就要費一番功夫。
看來這陣法的主人倒也是個人才,陣法不簡單,佈陣的地方也選得好。
這兩人在陣法外站定,不再隱藏靈氣息。江承賢示意,小個子高聲叫道:「小子,你爺爺來了,快快出來受死!」
他喊了一句,等了片刻,沒有一點動靜。
小個子又繼續喊道:「姓魏的,別以為你龜縮不出來我們就沒辦法,我江師兄手中可是有專破陣法的靈器,不想死的話老老實實出來,交出固本丹,我們就饒你一命!」
陌天歌一怔。固本丹?莫非是這兩人看上了別人的丹藥,所以上門強搶?
要說丹藥,她雖不會煉丹,但知道很多,這固本丹卻是從未聽過。看江承賢與這小個子的行徑,恐怕不是什麼簡單的丹藥。
這時,陣法裡頭終於傳來怒氣沖沖的聲音:「原來是你們!」
小個子尖聲笑道:「可不就是你爺爺?怎麼樣,拿出丹藥,我們就放你一條生路!」
「休想!」這聲音越發惱怒,冷笑道,「你們不就是想強搶我的固本丹,做夢,有本事就自己來拿!」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想好了!」
面對這威脅,裡面那人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小個子轉過頭,望向江承賢討主意:「江師兄?」
江承賢猶豫一瞬,臉上出現厲色,低聲道:「殺!不過一介散修,他手中的固本丹咱們必須弄到手,人殺了就是。」
陌天歌隔得有些遠,這句話聽得模模糊糊,但聽到了那個殺字,略微有些吃驚。修士都是惜命的,很少會性命相搏,除非有恩怨在前,或者有足夠的利益,否則不會輕易相殺。這修士說,他們是貪圖他手中的固本丹,才殺上門來。這固本丹究竟是什麼東西?
如果這個修士當真是散修,今天可就危險了。江承賢已經修煉到了煉氣十層,他身邊這個小個子跟班,也是煉氣八層,再加上江承賢身上必有寶物……此人與他們對上,凶多吉少。
此時,江承賢已經祭出靈器,果然是一面鏡子,想來就是他們所說的破天鏡。這鏡子往陣法一照,無光無月的情況下,鏡中卻射出一道青光,落在山巖間,頓時數個地方發出爆裂的聲音,卻是陣盤飛了出來。
陌天歌吃了一驚,沒料到這靈器竟有這麼大的威力,她暗暗算了一下,若是自己的五行生殺陣,恐怕也擋不住這鏡子多久。
陣法被破,山巖之間,頓時出現一個洞府,江承賢二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踏進去。
陌天歌在藏身處沒動,她心中一時猶豫,最終決定不管閒事。這閒事不是她可以管的,江承賢她也惹不起。
洞府裡傳來鬥法的聲音,持續得不久,就聽裡面一聲慘叫,不知是不是那散修已經被滅殺了。
但接下來仍然有鬥法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聲音才停息下來,裡面踉踉蹌蹌走出來一個滿身血污的人,她定睛一看,是江承賢。
這江承賢一出洞府,立刻運起輕身術,飛奔而去。這情景令陌天歌不解,莫非他還吃了大虧?
她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但這洞府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想了想,她暗暗探出神識,隨後又是一怔。這洞府裡,已經沒有活人了。
確認周圍沒有別人,她從藏身處出來,祭出青木劍,往洞府走去。
進到裡面,一地狼藉。他們的鬥法顯然相當激烈,這洞府已經看不出原來什麼樣子,到處是山石巖壁的碎片,地上有兩具屍體,一具正是跟江承賢在一起的那個小個子,另一具卻是個陌生的修士,想來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姓魏的。
她走近,仔細看了看,兩人身上都沒有乾坤袋,看來是被江承賢拿走了,也不知他們所說的固本丹究竟是什麼,竟然瞬息之間,令這兩人相拼而亡。
四處觀察了一番,陌天歌從岩石碎片間看到倒了一地的書架,從中撿起一個還完好的玉簡。因為擔心江承賢去而復返,她連屍體也不敢處理,退出洞府,繞出山坳,隨便尋了個地方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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