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倩倩聊得興起,崔燦就忘了時間,倩倩爸媽下班回來碰見,非不讓走,拉著崔燦在家吃飯重生之再璀璨。
在張家,崔燦的地位比倩倩有過之而無不及,逢年過節的紅包,新年換季的新衣服新鞋子,只要倩倩有的,她都有,倩倩沒有的,她開口了,也能有。
主要倩倩爸媽一直覺得她太夠意思了。如果不是崔燦一天到晚盯著,倩倩初中那個破爛成績能上最好的楚西一中?能考上省級重點的師範學校?話說回來,當時倩倩那個成績考個其他的一本都沒問題了,可關鍵在於崔燦的建議多好啊,師範學校,出來就是老師,有寒暑假,最適合女孩子了。
尤其倩倩沒什麼心眼兒,要是在別的單位裡頭,不知道會被排擠成什麼樣子。當老師雖然也免不了這些個,可是學校裡頭相對還是單純許多。
就這樣說吧,在張家爸媽的心裡頭,沒有崔燦,就沒有如今的倩倩。所以兩口子早就商量好了,把崔燦當自己閨女一樣對待。
可沒多久崔燦一家就搬到了楚西,走動也沒之前方便了(之前兩家就隔一個菜市場)。可就算這樣,張家和崔家也成為了好朋友,逢年過節走動不說,兩位老媽經常電話八卦一下大家都認識的人。
晚上吃過飯也不早了,謝絕了張爸張媽留宿的熱情邀請,崔燦摸著脹鼓鼓的肚皮回了外婆家。
舅舅李靈璧的姑娘李燕兒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中考結束,這娃成績一般,李靈璧兩口子狠狠心,給她交了點兒贊助費,送到楚西一中了。舅舅已經跟崔燦說過,叫她開學的時候陪著李燕兒一起去,畢竟崔燦是從楚西一中畢業的,當年還是個高考狀元,希望老師們能看在崔燦的份兒上好好督促李燕兒的學習。
回去先是讓外公外婆一陣念叨,都回了衛縣。也不知道回外婆家吃飯,在別人家吃飯幹什麼?難道是嫌外婆的飯做得不好?
崔燦一陣頭大,轉頭一看,李燕兒正做一邊兒幸災樂禍笑得開心。好嘛,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也讓你快樂不起來。
故作不知道地問她:「這個暑假去哪兒玩兒啦?」
這是李燕兒一整個暑假不開心的主要原因。你說學習容易麼?考試容易麼?好不容易熬完了九年義務制教育,馬上又要開始更加艱辛的學習過程,不就是想趁著暑假出去走走,結果老爸老媽愣是不准。
這個崔燦又不是不知道。居然還拿來說嘴,平時的淑女風範什麼的全部拋之腦後。李燕兒怪叫一聲就撲到了崔燦身上撒嬌:「姐,你也太壞了。我可都聽大姑說了,你成天到處跑,都不帶上我!前幾天我們同學組織去爬大峽谷,我媽都不讓我去,說要是曬黑了就白不回來了!你說我有這麼不扛曬麼?那防曬霜都是假的啊?」
崔燦任她扭了一會兒,嚴肅地問:「你們同學?有男生沒?」
「有啊!怎麼?」李燕兒還沒轉過彎兒。
「哈哈,不扛曬是個借口,關鍵是舅媽怕你小小年紀就讓臭男人給拐走了!」崔燦擠眉弄眼地怪笑起來。
李燕兒可不依了:「怎麼可能?你是沒見過我們班的那些男生。哎喲我的媽呀,一個比一個丑,一個賽一個的怪,我看上誰也不能看上他們啊!你說我媽這不是杞人憂天麼?」
讚賞地摸摸妹妹的腦袋,崔燦欣慰地說:「不錯,都會用成語了啊!」
李燕兒不依了,又是一陣鬧騰,非要崔燦去跟李靈璧說說。讓她出去玩玩兒,在家憋了一兩個月,都快憋出毛病了。這眼看著一中就要開學了,緊接著就是三年水深火熱的生活,再不出門散散心,她可真不敢保證自己能撐到三年以後。
這個口崔燦可不敢去跟舅舅開。開口倒是簡單,問題是之後怎麼辦?現在君悅就是舅舅兩口子打理著。成天忙得團團轉,外公外婆年紀大了。反而不愛走動,那誰陪李燕兒出門?小姨嗎?她家還有個在上小學的。暑假裡成天這補習班那補習班的。自己嗎?這一個暑假也就能在家休息這幾天了,她還真不想出門。
報旅遊團舅舅也不放心,主要是李燕兒這姑娘實在是太跳脫了,那個淑女樣兒都是裝出來的,稍微不小心就原形畢露了。
上次舅媽一家趁著五一放假去成都玩,結果一進武侯祠就不見了李燕兒。一家人找了足足三個小時,原來這傢伙看見門口有一家賣小吃的就邁不動腿,舅媽不讓買,她就趁舅媽和舅舅不注意的時候偷溜了。
一個大姑娘說不見就不見了,可把舅舅兩口子急壞了。
有了這個前科,還指望舅舅放她出去玩?天方夜譚吧!
程小西死後的第三天晚上就是大夜。楚西有坐大夜的習俗,通夜為死去的人守靈,凌晨時分開追悼會,火化遺體,趕在天亮之前將骨灰送到山上。
稍微偏遠一些還沒有火化條件,或者城市裡家裡條件特別好的,也會選擇土葬。不過現在管得嚴,程小西的爸媽都是公職,必須選擇火化。
坐大夜一般是親屬、朋友自發的,不會特意邀請誰,就像楚西俗諺說的「人死飯甑開,不請自然來」,來的都是親朋好友重生之再璀璨。
程小西的大夜,也就程向東那個不著調的,給崔燦打電話問她去不去,崔燦冷冰冰兩個字:「不去!」說實話,要不是看在老王的面子上,這個電話崔燦都不想接。
那天程向東要她去陪程小西的父母,崔燦算是把他記恨上了。你說這人都快三十了。怎麼還是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樣子?或者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是太懂人情世故了。可這算什麼?拿著自己去討好他家親戚?
程向東跟自己表白過,沒錯,別說自己還沒接受,就是接受了,作為女朋友,也沒有義務去陪你家裡人吧?
何況還有程小西那封遺書在前。
從這點來看,也許不著調是程家的家族遺傳,不然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樣?
東方文辰去了。
靈堂裡,程爸目光呆滯。程媽頭髮全白了,兩口子坐在那兒好像一夜之間老了二十年一樣。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就因為感情上的問題想不開,說走就走,連話也只給爸媽留下一句,這放在哪個做父母的身上都不好受。
東方文辰從走進靈堂,就被程家人怒目而視,還有其他人對他指指點點的。
他從沒有覺得對不起程小西,可是這一刻,他也有些遲疑了。是不是自己處理事情的方法不對。才會讓人家好好一個小姑娘搞成憂鬱症,最後弄得跳樓自殺?
行了個禮。上了柱香,跟其他初中同學正說話,程向東來了。第一句話就充滿了火藥味兒:「你來這兒幹什麼?」
「來看看程小西。」東方文辰覺得問心無愧,自然回答得坦蕩。
程向東有些激動:「你覺得你還有臉到這兒來?」
程小西是他們程家這一輩兒裡頭唯一的姑娘,幾個當哥哥的一直都挺護著她,現在出了這個事兒,大家普遍認為這事的根子在小西自己身上,可是東方文辰、張應龍兩個,也脫不了干係。
別人也就罷了。程向東不同。他現在跟東方文辰還有另一層關係,競爭者。在上海的旅博會上基本算是明刀明槍地對上了,這種場合再見面,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怒氣,為了小西,也為了崔燦。
東方文辰看了他一眼,說:「那我走就是。」說完毫不猶豫,抬腿就走。
衛縣的殯儀館同樣設在遠離城區的郊外。距離市區有三十多里路,這大半夜的,公交車根本就沒有,就是白天,也出租車往這邊來。
程向東環臂冷笑,有本事你就走回去吧。三十多里路,兩邊除了農田就是小河和山崖。連個路燈都沒有。看你怎麼走回去!
東方文辰走出殯儀館直接給哥們兒打了個電話,叫他開車來接。
笑話。不過三十幾里夜路而已,有什麼不敢走的?在軍校拉練的時候。半夜緊急集合急行軍少說也是五十公里,一樣沒有路燈,更沒有頭上明亮的月亮,不是一樣走過去了?
不過東方也不是傻的,人家不待見自己,自己可犯不著虐待自己。
反正坐在外頭等也沒事,東方文辰就給崔燦打電話。
「你在哪兒呢?」
「楚西,怎麼了?」
「我在衛縣。」
「哦。」
「你不問問我來衛縣幹什麼?」
「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東方文辰被噎了一下,他認為自己說了那番話,崔燦怎麼著也該從心理上認同自己了。苦笑了一下,怎麼就忘了她是個油鹽不進的人呢?
「我來參加程小西的追悼會。」
「哦。」
「聽說程小西給你留了封信?」
「對。」
「能給我看看嗎?」
「不能,給她媽了,你找她媽要去吧!」
「崔燦,你說人生多無常啊……」
崔燦那邊忍不住了,本來她看電視看得好好的,來個電話順手就接了,早知道是東方文辰沒話找話,就該直接關機。
「東方文辰同學,人生是否無常我不知道,你這大晚上的沒事兒做就尋消遣去,姐沒功夫讓你消遣。你要是想跟我討論人生,姐還沒研究那麼深遠重大的課題,您哪兒涼快呆哪兒去!」
東方文辰趕緊插嘴:「我剛遇見程向東了!」
按住蹦蹦直跳的額頭,崔燦實在是對這些男人沒語言了:「您遇見玉皇大帝也跟我沒關係!您沒事兒我還有事兒!」然後直接掛電話關機。
東方文辰望著傳來忙音的電話苦笑了一下,崔燦,還是一如既往地灑落、利落。看來自己的話並沒對她造成什麼影響,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