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燦走進堂屋,正好聽見小嬸嬸這句話重生之再璀璨。她望著老媽一笑,這才是小叔叔一家人今天的主要目的吧?
再看看弟弟崔建華,穿得倒是體面挺括,可坐在那兒的德行,怎麼看怎麼都是街上小混混的模樣。就是不知道老爸怎麼看了。
老崔還沒答話,坐在旁邊的崔智剛在媳婦的眼色下趕緊也湊了上來:「是啊,二哥。你那麼大的廠子,都是請的外面的人,那哪能放心呢?建華還不是跟你自己兒子一樣,到時候你該說就說,該罵就罵,主要是讓他也長長見識。這都玩了小半年了,別把心都玩野了。」
老崔嗯了一聲,遲疑地說道:「倒也不是不行。我那兒眼看開年就要開工了,這廠子裡也要招流水線上的工人,建華,你樂意去不?」
崔建華還沒開口,陳天麗就搶著答了話:「二哥看你說哪兒去了。咱們建華還是挺踏實的一個孩子,正兒八經高中畢業,不是我自己誇自己孩子,這幾年,建華也老實多了,連他們班主任都說他有能耐了。這工人誰做不來啊?還是讓建華到辦公室裡做點抄抄寫寫的活吧。」
老崔一聽,露出為難的神色來:「這恐怕有點難度……」
話還沒說完,陳天麗就不滿了:「二哥,自己孩子,就這麼點小事,哪兒有什麼難度啊?再說了,廠子都是你的,你想怎麼安排孩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麼?」
眼看小嬸嬸咄咄逼人,直把老爸往牆角上逼,崔燦撇了撇嘴,看向老媽。這種場合,她是不好開口的,老媽開口再合適不過了。
可沒想到老媽就跟沒看見,沒聽見似的。看著電視裡重播的春節晚會看入了迷一樣。
崔燦二姑哼了一聲:「就因為是二哥自己的廠子,再怎麼安排也要能服眾吧?建華啊,要是二姑說,你要麼還是好好弄個大學讀一下,實在不行,去考個職業學校也行,再不行,就去當兵好了。你二伯的廠子。恐怕你還真不合適。」
當時崔智雄搞這個廠子。崔燦二姑不是沒有動過心思。廠子裡的工人多半都是招的下崗職工什麼的,如果她要去,怎麼崔智雄也得給這個面子。可是一打聽,這流水線上的工作也不是那麼好做的,偷奸耍滑是根本行不通,而且還挺辛苦。想到辛辛苦苦的一個月也就弄那麼倆錢兒。崔燦二姑就歇了心思沒吱聲。
所以陳天麗開口給崔建華要工作,她直接就給點了出來。
再說了,怎麼算陳天麗也沒有兄妹之間親。媳婦和姑子之間本就不和睦,她都沒能從老崔廠子裡刮到好處,怎麼也不能便宜陳天麗了。
不過這話聽在其他人耳朵裡感覺就各是各的了。
崔燦奇怪地看了二姑一眼。什麼時候她有這覺悟了?而且告誡崔建華的話,三條都特別在理。難道真是鄭華姐帶來的變化?
陳天麗和崔智剛兩口子就不舒服了。怎麼?你沒從二哥身上弄到好處,也見不得別人佔了便宜?這人家二哥都還沒開口說什麼呢,你就著急上了?
回頭一看崔建華,坐在火盆邊一臉無所謂地樣子重生之再璀璨。陳天麗就心急,這孩子,為他的事兒說了半天,他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伸手就掐了崔建華一下,衝著老崔那方向使了個眼色。
崔建華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問老媽;「你掐我幹什麼啊?」
崔燦和老媽忍不住就想笑,很辛苦才把笑意憋回肚子裡。
陳天麗是恨鐵不成鋼啊,乾脆伸手拍了他一下,罵道:「背時娃兒,這說你的事兒呢,你就不能專心點?」
誰知道崔建華騰就站了起來:「屋裡悶,我出去轉轉。」說完抬腿就走了。留下陳天麗唉聲歎氣:「哎喲,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冤家?」
慇勤地給二哥續了杯茶,崔智剛低聲下氣地對老崔說:「二哥,你那兒要是能行,就還是幫咱們建華想想辦法。你看,人高馬大的小伙子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閒的,也不是個辦法啊!」
老崔看了他一眼,反問道:「為啥游手好閒的?你當爹的能不清楚?」說完下意識地看了自己媳婦兒和姑娘一眼,發現她們都沒注意到自己這邊,又硬邦邦地丟出一句:「建華要是想去,我那兒反正開年了就招工人。只要肯幹,踏踏實實的,也是份工作。」
崔智剛和陳天麗對望一眼,陳天麗還是嘀咕:「我們建華好歹也是正兒八經高中畢業,能寫能算的,干個辦公室的工作,接接電話,寫寫字什麼的,綽綽有餘。當工人,哪兒不行啊,太委屈人了!」
崔燦聽著搖頭,想要開口,又覺得不想把話說得太死,還是伸手捅了老媽一下。
李瑾瑜嗔怪地看了姑娘一眼,知道這孩子還是維護爸爸,她本來不想開口,就等著看老崔怎麼處理這事。可姑娘都提醒自己兩次了,要是再不說話,姑娘就得怪上自己了。
於是笑著轉過頭來,對陳天麗說:「弟妹啊,就像你剛才說的,孩子大了,心也野了,咱們啊,都管不好。你看你為了建華思來想去的,可這孩子抬腿就跑,一點也不體會爹媽的心啊!」
這話算是說到了陳天麗的心坎上。
可不是麼?雖說來之前就跟崔智剛商量過這事兒,可是想到前幾年那次崔燦發飆,心裡還是有點忐忑。可再一想,以前崔智芳想把鄭華弄進君悅去,說到底,君悅跟二哥二嫂關係也就那麼大,那是人家李靈璧的。現在不同,二哥開著這麼大一個廠子,全楚西人都知道。又不是要求別的,拜託他給自己沒工作的侄子安排個工作,能費多大的勁?
話又說回來,自己孩子什麼德行,自己能不清楚?這崔建華就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說的是關係到他自己命運前途的事情,他卻一點也不關心,抬腿就走,撂下為他操心的父母。陳天麗真是心裡特別不是滋味,感覺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就跟養了只白眼狼似的。
所以一聽李瑾瑜這話,她就訴苦:「二嫂,你也知道建華這孩子,從小就不聽管教。這高中畢業雖說考得不好,可要是上個職校什麼的,還是沒問題。可這孩子死活不肯繼續上學,就放家裡這麼呆著,成天東蕩西逛的,也不是個事兒啊。你說咱們都是當父母的,不能看著孩子就這麼毀了啊。」
李瑾瑜聽著也犯了難,抬頭看了老崔一眼,見他也緊緊皺著眉頭,知道老崔心裡也不知道怎麼辦好。想到老崔已經給出的當工人的承諾,知道這是老崔的底線,於是開口勸說陳天麗。
「弟妹,這事兒我今天就給你交個底吧。你二哥做的那個廠子,主要是做的跟外國人的交易。這辦公室的工作,恐怕建華真還做不下來。」
陳天麗正準備開口反駁,李瑾瑜板著手指頭數起來:「普通話要說得好,那是基本的,還得精通英語和法語,日語和韓語也要略微懂一點。他辦公室裡那兩個接電話的,都是從省城請來的大學生,專門學外語的。你說建華能懂哪一門?」
聽到這個,陳天麗算是徹底熄了火,崔建華只怕連普通話都說得不夠標準,還外語呢!
「這流水線上的工人,也不是隨便想當就能當。每次招的工人都得做專門的培訓。這些洋鬼子啊,花花腸子可多了,就拿菌子來說,大小、形狀、色澤都有專門的標準,其他什麼生物標準,滅菌標準的,我也不太懂,就不說了。每次招工培訓之後,能留下的人都不多,所以你也別小看了這個工人,要是做得好了,也差不到哪裡去。」
一屋人靜靜聽著,心裡各有盤算,蘇家喬更是心裡翻江倒海起來。原以為鄭華這個二舅不過是在老家弄了個小廠子而已,可是聽這話頭,這個廠子的規模還不小啊。
老崔走過來坐下,接過李瑾瑜的話頭說:「再說了,建華要是肯幹,我還能虧待自己侄子嗎?讓他當這個工人,說白了,就是要收收他的心。要是他肯上進,幹了一段時間不想幹了,要去讀書,要去當兵,我都包了。」
陳天麗兩口子一聽這話,心裡熨帖無比。二哥這話,還是把崔建華當自己孩子看待的啊。當即千恩萬謝地又感謝了老崔一番。
崔燦在一邊看著覺得無語,這算不算又把包袱攬回了自己身上?
沒多久,團年飯好了,崔建華也從外面遊蕩回來了,陳天麗又拖著他感謝了老崔一回。
看著他一副無所謂地樣子,崔燦很懷疑他進了老爸的廠子裡,能不能脫胎換骨、洗心革面,不過這個包袱是老爸自己攬下的,她也不想多嘴。
於是團年飯就在熱鬧祥和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
蘇家喬不愧是做業務的,有他刻意地插科打諢,奉承丈母娘一家,加上崔智剛一家也算達成了心願,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老爸喝高了,還是崔燦跟老媽攙著,才順利回了外婆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