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離去的程向東和崔燦當然不知道樓上的房間裡正爆發一場莫名其妙的爭吵,更沒有想到只是簡單地吃頓飯,會引發這麼多猜想重生之再璀璨。
細雨依然在下著,崔燦只是覺得今天這頓飯吃得心裡窩火,飯也沒吃飽,商量程向東找個地方再吃點。
程向東當然同意。
從一進門,就感覺被人上下打量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一邊開車,一邊跟崔燦聊天:「你說王總挺和氣,挺大氣一個人,怎麼他老婆兒子就那副德行?」
崔燦覺得好笑:「人家的事,管那麼多幹什麼?」
「這不是沒事聊天麼?」程向東撇了下嘴,顯然心裡對王總老婆兒子相當不以為意。
崔燦噎了一下,突然覺得程向東這人確實還行。不說別的,換了別人剛被心儀的女孩拒絕了,氣氛怎麼都有點尷尬。可是這位先生已經足夠圓滑了,是本著「生意不成仁義在,做不成愛人起碼是朋友」的原則麼?反觀自己就幼稚了,頓時汗顏。
於是趕緊推開因為行車而昏昏欲睡的眼皮子,打疊起精神聊天:「不過也是的,一進門吧,他老婆就愛理不理地,他兒子乾脆就不理人。招呼也不打一個,吃飯前站起來就走,禮貌上差了點。」
程向東歎了口氣:「誰叫人早早地就出了國,連基本的禮貌都沒學會就被送到那種不講禮貌的西方國家去了?所以說萬惡的那什麼社會啊!」
崔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不是那樣好吧?西方很多國家在禮儀禮貌上更講究。跟我老爸一起的那個埃爾,法國的。上次我們出國到法國就是去他家玩,人家可也是彬彬有禮,熱情周到呢。」
這頭兩人聊天,那頭王華衝出家門,站在樓下,看著滿天的細雨。一時悲涼的情緒突然衝上來,兩眼都濕了。
自己辛苦在國內打拼是為什麼?不就是想讓老婆兒子過得好點麼?
兒子剛上初中的時候,因為學習不是很好,經常被其他同學奚落,被老師說,一來二去的,小孩子叛逆情緒上來了,幾次三番地就逃課。
老婆就跟他商量。國內的填鴨式教育不適合兒子。家裡也不缺錢,乾脆送兒子去國外讀書,那邊氛圍好,對小孩子的成長更有效。咱辛苦一輩子,不就是為了下一代麼?
王華狠了狠心,把年幼的兒子和老婆送走了。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國內打拼著。上班辛辛苦苦,回家冷鍋冷灶,一晃就是十來年。現在國內發展得也挺好。兒子大學畢業之後在國外也沒找到可心的工作,乾脆叫母子倆回來。
可回國了一看,兒子跟自己一點也不親熱。看著自己就跟看著陌生人一樣,心裡就涼了半截。
又想著兒子馬上在國內要開展事業,慢慢地想把自己的一些人脈介紹給兒子,所以才用了私下邀請,家庭聚餐的方式叫了崔燦。一來顯得慎重,二來就算沒成,說出去不過是在家吃頓飯,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可沒想到兒子不知道自己的苦心,摔門跑了,老婆居然還想東想西的,亂喊一通。
自己這麼多年辛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定了定神,頂著雨沿著街道走出來,人也清醒了一點,掏出手機給崔燦打了個電話,一接通就開始道歉:「崔燦啊,今天對不住了。吃飽沒有啊?下次有時間,王叔再請你吃好吃的!」
崔燦掛了電話,一臉若有所思。
程向東就問:「怎麼了?王總說啥啊?」
「問我吃飽沒有,說下次有時間再請我吃好吃的。」崔燦答了話,心裡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嘴裡就嘟囔:「這才多大點事啊?怎麼搞得還專門打個電話?別是王叔出什麼事了吧?」
正說著,程向東電話響了,一看來電,是劉洋。他拿起來望著崔燦說:「別還叫你說中了。」然後就接通了電話重生之再璀璨。
看著程向東越說口氣越低沉,臉色也不太好,崔燦跟著心也提了起來,一等程向東掛了電話,就問:「什麼事?」
程向東歎口氣說:「問我們碰到王總沒有。說我們前腳走,後腳王總就出門了,也不接他的電話,聯繫不上。」
「啊?該不會是吵架了吧?」這下崔燦真有點擔心了:「我再給王叔打個電話,咱們找他去。」
程向東點點頭,讓崔燦打了電話,約了地方,卻突然停下車對崔燦說:「要不這樣吧,反正這兒離你們學校也不遠了,我先送你回學校,然後接了王總回家。不然我還得繞路呢。」
崔燦一聽,也沒說什麼,就讓程向東把自己送到校門口便下了。
看著崔燦冒雨往學校裡走去,再想到剛才接劉洋電話時,劉洋說的話,程向東窩了一肚子火,什麼叫「誤會了崔燦」,這短短一句話傳達的信息可太多了。
突然就覺得,外面的世界實在是複雜,還是楚西好,自己有多久沒有回家了?
消停了幾天,眼看就快期末考試了,於是平時不見人影的傢伙們全都回到了寢室,上課的點名答到率也高了不少,課堂裡座位也逐漸滿了起來,大家都開玩笑說,每到期末,多少還有點學校的氛圍了。
期末考試的事情,崔燦並不擔心,平時都在用功,考試對於她來說,感覺也就是把平時看的、記的東西做個匯總,形式而已,只要及格就行了,咱也沒興趣去爭取獎學金什麼的。
可寢室裡其他人顯然不這樣想,別說平時愛玩的田蜜、高雯、宋秋水等人,就是劉小小和宋落霞,多少都有點緊張起來。電冰箱蘇櫻最近跟突然斷了電似的,沒精打采的,幹什麼都提不起勁,這倒讓人覺得奇怪。
蘇櫻這個人,很少自己說起自己的事情,真是《紅樓夢》裡形容的那樣,「鋸了嘴的葫蘆」。就算是有人問起,也得看她心情。開始大家還湊上去問一下,一個兩個都吃了閉門羹,哪裡還有人願意往前湊?
崔燦回想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先是忙著大峽谷宣傳什麼的一系列事情,後來是自己的一些私事,還有準備考研究生什麼的亂七八糟的,跟蘇櫻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少了,聊天的機會更是少了很多,是為什麼原因呢?
想了又想,似乎是為考研的事情。
於是某次一塊兒去圖書館的時候,崔燦就開口了:「最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因為考研的事情嗎?哎呀,別想太多,努力準備了就行了,考不考得上看天意就是,那麼糾結幹什麼?」
蘇櫻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說話卻帶了幾分無奈和好笑:「崔燦,該說你這人天生樂觀呢?還是沒大腦呢?」
「怎麼?我說錯了嗎?」崔燦摸摸頭髮,有點不解。
「也不算說錯吧,有這方面原因。」說完蘇櫻又閉緊了嘴。
崔燦聽到她開了個頭,卻又不肯繼續說,心裡反倒覺得有些意思,拉著蘇櫻腳步一轉,直接走到校外的小吃店去了。
「圖書館不能說話,咱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說起來,好像很久沒有聊天了。」崔燦一邊說,一邊點了幾樣小吃,也沒理會蘇櫻好笑的神色。
蘇櫻確實覺得好笑,自己話本來就不多,雖然跟崔燦已經算是好朋友了,可真要說聊天,哪次不是崔燦在一邊滴滴呱呱地,自己的話少得可憐。換了其他人,早就不耐煩了,只有她自得其樂。想到這裡,心裡又有點感動。
「你剛說有考研的原因,又說是一方面。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心煩?」崔燦問得挺認真,蘇櫻這個朋友,雖然話不多,但是給她的感覺很好,覺得是值得交往的,所以才會這樣上心。
蘇櫻想了想,確實自己也沒幾個人給出主意,多個人幫著想想也是好的,躊躇了一下開口說:「我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如果是繼續讀,我也不是不樂意。可是想到沒有生活來源,用著他們的錢,我心裡又挺不舒服。可是我這個性格,連家教這種工作都做不好,實在不知道哪裡去找工作。」
崔燦翻了個白眼,暗道一聲又來了。這兒女跟父母哪有隔夜仇,可蘇櫻看自己父母真是跟看待仇人一樣,這種心情崔燦也開導過她好多次了,可這人實在是在……
蘇櫻就是個怪胎。徹頭徹尾的怪胎!
不過自己也差不多,不然哪能好到一塊兒去?
看崔燦不說話,蘇櫻歎了口氣:「你也覺得這事難辦,對吧?我自己也覺得,越想越覺得沒辦法解決。最近這段時間整天不自覺地就會想到這事,我都失眠好久了。」
其實在崔燦看來,蘇櫻這種情況,屬於典型的心理疾病,要麼就得等她自己想開,要麼就得去看病。可一來咱們國內好像沒有心理醫生這個說法,二來她自己顯然是想不開的,不然也不會糾結這麼多年。所以蘇櫻這病,暫時是沒治的。
想了想,崔燦問:「你有沒有想過換一個環境,放鬆一下心情呢?」
蘇櫻楞了一下,反問道:「怎麼換個環境?這馬上都要考試了。」
崔燦哭笑不得:「不是叫你走人,是考試完了之後,換個環境放鬆一下自己。想不開的事情暫時就不要想了,讓它在那裡擱置一段時間,也耽誤不了什麼事。先把自己狀態調整過來是最重要的,你覺得呢?」
既然苦悶,那就離開熟悉的環境去散散心,說不定能有什麼特別的收穫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