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傲嬌小姐來了,除了自我介紹叫蘇櫻,北京人,多的一個字也沒有重生之再璀璨。
寢室各人反應也不一樣,高雯田蜜一臉不屑,顯然之前分床鋪的事讓她倆挺不開心,這才兩三天,兩人就好得跟認識了兩三年一樣。雙胞胎無所謂,大大咧咧地打過招呼就繼續內戰去了,這兩位雖然是雙胞胎,可從第二天崔燦就看出來了,成天針鋒相對的,如果不是其中一位比較沉默,估計就她們兩人便可以演出戲了。劉小小性格溫和,對待每個人都差不多,沈慧敏竟做出一副受寵若驚,有點畏手畏腳的樣子來。至於崔燦自己,咱沒必要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吧?
接著崔燦得到一個好消息,復旦的新生是不軍訓的,大一到大二的時候才軍訓。剛開學,也沒什麼多餘的安排,樂得崔燦整天在校園裡觀賞風景,琢磨著多拍點相片寄給爸媽。
大學生活就是悠閒啊,崔燦感歎。拿到手的課程表一看,平均每天上課也不過三四個小時,空閒時間挺多的。寢室各人的安排也不一樣,田蜜高雯的主要安排是逛街,宋秋水兩姐妹一起去了一次,回來撇撇嘴,再也沒跟去第二次。
雙胞胎姐妹倆,同寢室的人也逐漸能分清了,笑的時候看酒窩就知道,平時看神態。右腮有個酒窩,話不多的是宋秋水,她比宋落霞大了十分鐘。宋落霞酒窩在左腮,開朗活潑,語如妙珠。
這姐妹倆穿衣打扮也各是各的,秋水總是披著頭髮,落霞則老是把頭髮紮起來。宋落霞說,雖然兩人長相身材都一樣,可從小就被爸媽做同樣的打扮,煩得要死。照她的原話:「再是雙胞胎,可我們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啊!」
於是宋秋水跟沈慧敏倒比較要好,每天除了寢室、教室就是圖書館,絕對一個好學生的楷模。
劉小小跟宋落霞更談的來,本來她對每個人都不錯,可崔燦總覺得她挺虛偽的。對一個人好不難,關鍵做到一視同仁就挺難了。尤其劉小小年紀比寢室其他幾人都要大些,她自己說是去年沒考好,復讀了一年。可崔燦看她老是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樣,都覺得替她累得慌。
在蘇櫻那裡,劉小小就碰了滿鼻子灰。這個女生,每天早上出寢室,晚上准點回來睡覺。除了上課時間能見到,其他時間誰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沒幾天就在系裡榮獲「冰山娃娃」的稱號,只要一落座,周圍三尺內絕對連只蒼蠅都沒有。
其實崔燦自己也差不多,屬於耍單邊的。本來她年紀最小,劉小小也挺照顧她,經常到食堂打飯、提開水什麼的都不忘叫上她。可崔燦也跟蘇櫻差不多,早上就背個包出門,上完課就不見人影,在校園各處拍照、參加講座什麼的,直到晚上快熄燈才回寢室。一來二去的,崔燦也落了單。
閒暇時間多了,崔燦沒事就給老媽老爸寫信,今天參加了什麼講座啊,又在哪裡看到什麼笑話啊。本來走之前老媽的規定是一周必須一封信,最低限度半個月一封,可到後來,變成了老媽每週回一次信,誰叫崔燦沒事,想起來就寫呢?
跟張倩倩、王琳琳等人的聯繫也沒斷過,這些傢伙,對於崔燦目前悠閒的大學生活那是羨慕嫉妒恨啊,噴薄的怨念都快把信紙射穿了,尤其今年公佈十一國慶休長假,可楚西一中抓得緊,十一期間,高三實際上就休假一天,張倩倩等人全部在信紙上畫滿了圈,詛咒悠閒的大學生崔燦。
長假崔燦本想回趟衛縣,老爸直接電話告訴她,要跟老媽來上海旅遊,順便看看崔燦。這開學之前,還說在外旅遊挺累的,連送自己上大學的時候,崔燦沒花多大力氣,就打消了爸媽隨程護送的念頭,就是因為出門累。怎麼十一又想要出來了?
崔燦這一走,老崔可就遭了秧。以前女兒在家,李瑾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姑娘身上,崔燦平時也挺樂意逗逗老媽,這一走,更年期女人的嘴就全擱在了老崔身上。
兩人都辦了停薪留職,家裡也不缺錢,兩人就打算把這剩下的日子悠閒過去。都是50年代出來的人,小時候條件都不怎麼好,又要照顧弟妹,年紀稍大便出來工作,大半輩子了,也沒這麼清閒過。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上街買菜,閒時聊聊天、看看書報,可往往一聊就出事。
這天老崔看著報紙笑,李瑾瑜就問:「笑什麼呢?讓我也看看。」拿過來一看,報縫裡一個小笑話,說鄉下老兩口餵了豬,靠在豬圈邊聊天。老太婆說:「過幾天咱們金婚紀念日了,殺頭豬請大家吃飯,慶祝一下。」老頭子回答到:「親愛的,五十年前的錯誤,何必要這頭豬負責呢?」
更年期的女人是沒有理性可言的,當下李瑾瑜就不樂意了:「你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也覺得當初結婚是個錯誤啊?……巴拉巴拉」
老崔只好默不作聲,李氏電台就一直廣播了大半個小時,還越說越激動,最後老崔只能以做飯為借口落荒而逃。李瑾瑜乘勝追擊,拖個小板凳在廚房門口幫忙摘蔥,嘴裡也不停。
這下老崔算是徹底體會到姑娘經常喊的「淚奔」是什麼意思了,要不是年紀大了眼睛干,自己也得淚奔。
趕忙插嘴提起今年國慶要放長假,姑娘學校肯定也得放假的事,這才把話題岔了開去。
通知了姑娘,兩人便開始打包行李,衣服沒帶幾件,各種零食給崔燦帶了一大包,也幸虧衛縣有直達上海的長途車,不然轉車什麼的得麻煩死。
在車站接到父母,崔燦就傻了眼。姐是豬嗎?有必要帶這麼大一包吃的嗎?走到賓館一打開行李,崔燦特感動,嘴裡還是不停埋怨:「老爸你有沒有必要啊?霉豆腐、臘肉、香腸都帶上了,難道上海沒有肉嗎?」
老崔一邊收拾,一邊說:「食堂能吃到什麼,你一頓不吃肉就不高興,帶點生的,沒事自己拿出去找個小吃店加工,反正都是醃好了,風乾的,放上半年也不怕壞,留著慢慢吃就是重生之再璀璨。」
李瑾瑜一見著崔燦,眼淚就快下來了,拉著姑娘摸摸臉,捏捏手的,嘴裡不停埋怨:「吃食堂能吃好什麼?看看這胳膊,這臉,都瘦成這樣了。」
「老媽您這是危言聳聽,散步恐怖言論好吧。我真的沒瘦,這體重都快一百二十斤了,有我這麼瘦的嗎?」崔燦滿腦門瀑布汗。
「一百二十斤怎麼了?你有這麼高啊,一米六五才一百二十斤,那都是骨頭啊。不行,老崔,等會兒咱們找個好點的川菜館子,這幾天好好給姑娘補補。」
無奈地搖搖頭,算了,只要老媽開心就好。崔燦提起一包零食,領著爸媽參觀一下學校,順便給寢室裡那幾個帶點去。
到了上海,當然要去外灘。可等到了外灘一看,崔燦後悔死了。怎麼忘了這是第一次國慶長假呢?站外灘上看,連黃浦江的水波都沒有街上的人頭波洶湧。老媽感歎,可算知道中國人多了,一家三口全部精疲力竭,崔燦鞋都擠掉了一隻。好不容易等到車回酒店,把自己丟床上崔燦就不願意動了,晚上去東方明珠電視塔的行程自動取消,一家人呼呼大睡起來。
到了上海,也帶爸媽去下下洋館子——吃西餐。老崔兩口子一輩子沒見過這個,一進餐廳就挺稀奇的,光在電視上看別人拿刀叉,這下自己也要來一回,還是挺興奮的。
老媽伸長了脖子看隔壁桌點的牛扒,拿刀一劃拉,血水就滲出來了,噁心得老媽一哆嗦,趕緊跟崔燦說:「快,剛點的那個牛扒不要了,怎麼都不做熟啊?看,血水都直冒的。」
崔燦笑著安撫老媽:「沒事兒,我給您點的是全熟。其實吃牛扒,七分熟挺合適的,比較嫩。」李瑾瑜連連搖頭:「不行,我這個中國人吃不慣,咱們這飲食文化的泱泱大國,不能茹毛飲血跟原始人似的。真是奇怪,那怎麼能吃得下呢?」
「拜託,中國人吃東西比外國人奇怪得多好吧。」崔燦笑了,開始跟老媽舉例:「不說別的,咱們中國人,什麼草根樹葉都朝嘴裡塞,就說折耳根吧,您不是特喜歡吃麼?好多外國人連聞都不能聞那味兒。」老爸也笑:「你媽還喜歡吃泥鰍呢,外國人吃那個不?」接著開始舉出一大堆李瑾瑜喜歡的的菜名兒。
正說得開心,突然一個彆扭的普通話插進嘴來:「哇,你們說的東西聽起來就很好吃,我可以坐過來這桌聽聽嗎?」
三人扭頭一看,一個興奮的棕色頭髮洋鬼子滿眼虔誠地望著老崔,那渴望的眼神就跟貴賓犬似的,看得崔燦滿腦袋汗。看吧,說話聲音太大,干擾到別人了,這連洋鬼子都招惹上了。
老爸難得能在擅長領域賣弄一回,哪能不同意,一看這洋鬼子估計也就二十一、二歲,腳邊放了一個風塵僕僕的背包,再加上人家那眼神火熱真誠,當即便點頭同意了。
洋鬼子也不客氣,屁顛屁顛地拎著背包就過來了,只差在屁股後面長根尾巴搖啊搖的。
閒聊是有相當難度,洋鬼子英語非常好,普通話挺一般,不過比起崔燦的英語要好得多。但他感興趣的對象主要是老崔,兩人居然一個講方言,一個講夾生普通話加英語,再加上手勢比劃和崔燦點滴翻譯,居然聊得挺投機的。
洋鬼子名叫埃爾,法國人。聽說他剛十七歲,讀完高中,沒興趣讀大學,就決定先來中國玩玩,沒想到建國五十週年大慶,在北京沒定著房,就先到了上海。
一聽說埃爾沒興趣讀大學,李瑾瑜就震驚了:「你爸媽不管嗎?」
埃爾聳聳肩:「他們挺支持我的,他們也覺得讀大學沒意思。也是他們贊助我到中國來,據說中國的食物比法國的更好吃。」
李瑾瑜就凌亂了,這都什麼父母啊?由著孩子瞎來也就算了,居然還支持孩子不讀大學。不讀大學怎麼辦?以後工作怎麼找?生活怎麼過啊?
不理媳婦,老崔倒是跟埃爾挺談得來的。這傢伙說起吃,那是一套一套的,難怪人家說法國是個美食的國度,人家對吃的研究,真是理論聯繫實踐,大馬路的岔口——頭頭是道。
一邊聊著,點的餐也上了桌。沒用過刀叉的老崔看著餐刀就疑惑:「燦燦,他們是不是偷懶了,這刀都沒開鋒呢!」
埃爾不解地問:「開鋒是什麼意思?」老崔就比劃:「把這兒,磨鋒利,好切肉。」這一比劃,也不知道老崔是用力過猛,還是太興奮,那塊牛扒帶著黑胡椒醬蹭就跳進埃爾盤子裡去了。
談話聲立刻中斷,全桌大囧,連旁邊站著的服務員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帶著輕蔑的眼神看過來。崔燦立馬上火,死死地瞪向服務員。
埃爾輕輕把牛扒送回原處,說:「我聽說中國人喜歡別人就會給別人夾菜,可您也只有一塊,還是別喜歡我了吧。」
大家笑出聲來,崔燦看了這洋鬼子一眼,覺得順眼不少。心裡也暗暗埋怨自己,明知道老爸老媽沒吃過牛扒,只告訴他們怎麼拿刀叉,怎麼就沒想到先幫他們把牛扒切了呢?
拿過老媽的盤子,把牛扒切成小塊,再準備幫老爸切,可一抬頭就無語了,老爸根本就沒切,兩口下去,牛扒已經消失了一大半了。
老崔還咂著嘴跟埃爾說:「味道一般,酒也沒勁,下午你幹什麼?我請你吃飯,吃最好吃的中國菜——川菜,再來上一瓶二鍋頭,保證你吃了,喝了就不想回法國了。」
埃爾一聽就兩眼放光,連連說好。
這洋鬼子怎麼看怎麼像一條貴賓犬,不過很久沒有看到老爸這麼開心了,隨便吧。雖說放人之心不可無,但是不得不承認,其實外國人挺單純的,真的。崔燦邪惡地想,小洋鬼子,等著今天被我老爸放趴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