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到大堂後面通往中庭的門之間足有八米,人挨人,人擠人的進去,後面那門只比外面的大門略窄,所以幾乎能容下所有這些排在第一衝進去的人容顏有惑。
是的,他們是衝進去的,無聲地安靜地沖,自動繞過那幾個婆子,甚至在他們沒有發覺的時候,繞過白女。
八米的距離真的很遠嗎?對蝸牛或螞蟻來說或許是的,但對於這些急於尋找八卦最終答案的人來說,很近!
「唔唔唔!」婆子們原來被摀住的嘴不知什麼時候鬆開了,她們想大叫出去,卻驚恐地發現除了唔幾下之外,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們最擔心當然是自已,心裡一急,原本想要阻止人們進去,現在完全顧不上了。
中庭裡,除了四周幾個花罈子外,中間全都鋪著青石板,看起來清爽乾淨。
前面店堂人擠人,但都安靜著。而這一安靜,裡面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哈哈,就憑你這又圓又粗的身子,穿什麼都不會好看的,快讓開給本娘子照,你再照也照不出朵花來!」
「哼,本娘子這叫圓潤叫福相!旺夫益子的!」
「就你這又圓又粗的尊容,哪個看了不倒胃口?旺夫益子?夫吐子嘔吧?哈哈哈!」
「你!你又好得到哪裡去?尖頭尖下巴,下垂眼角大眼袋,高興的事遇到你都變成苦的!要我說,長就一副苦瓜刻薄相,還是少出來見人的好!」
「你說什麼?我哪有長成那樣?」
「就是那樣,以前照銅鏡你可以看不清楚,現在這玻璃鏡可是清晰得很!」
已到到了門口的人都看到裡面兩個娘子在幾個丫鬟的包圍下分做兩派,但彼此間距離並不遠,都擠在鏡子前面。
如果那面鏡子不是被固定牆上。說不定真會被她們殃及。
「瞧,真的是把我們唬出去自己照呢!」冤大頭們真相了。
「那個肥的是竇家哪個?」
「管她是哪個,聽說那姐妹倆性子都差不多!」
「那南宮家的又是哪位娘子啊?」
「看到她帶的丫鬟沒有?身上只有銀飾一星金光都沒有,肯定是哪房裡庶出的。」
「不是規定所有丫鬟都不得戴金嗎?」
「主子賜的除外啊,你哪個山裡來的,連這個都不知道?」
「就是。丫鬟都是主子的,主子賜點金子戴戴也就戴戴而已。能怎麼樣?」
「那為什麼服侍庶出主子的丫鬟沒得戴?」
「你還真是山裡出來的?金貴金貴,庶出的沒有強大母族撐腰,親娘那些陪嫁不定能打點府裡的下人,所以他們的金飾啊,自己戴都不夠,哪還有得賞人的?」
「你如此瞭解這大家族裡的事,是不是在哪家做事的?」
「嘁,這些事洛京裡誰不知道,就你這土包子不知道吧?」
「你們是誰。怎麼闖進來的?」
「王婆子!王婆子!死哪去了,不是叫你們看著點嗎?」
「主子!」丫鬟在後面急得要死,明知道主子口裡說了不應該說的話,卻沒膽子上前摀住她的嘴。
「叫喪啊?」胖娘子還在插著腰逮誰罵誰。瘦娘子一看大堆人進來,急忙扯了自己的丫鬟退回屋裡。
胖娘子的話瞬間就把圍觀人們的「熱情」點燃,大家一哄而上亂拳揮出——只是落在幾個丫鬟身上,動都沒有動竇家娘子一點。
竇家的胖娘子卻從未見過這樣的陣式,嚇得尖叫連連。但人們邊打邊罵,聲音已然蓋過她。
「官差來啦!」不知哪裡傳來一聲喊。打了雞血紅了眼的人們頓時冷靜下來,推推搡搡地往外跑。一個普通人看不清的影子直接從店門口騰空而起,落到對面二樓的窗裡。
「師傅,玩得開心嗎?」顏容只是告訴了她開頭,結尾卻沒有預料到。天知道那些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連當朝最得勢的竇家人也敢打。而白女在人群裡澆油的同時。卻能顧及到那些被推得站不穩的人及幫那些力氣小擠不動的人擠出人群。所以此次事件中除了竇家幾個丫鬟及幾個打架的婆子被修理外,只有幾個輕擦傷的人。
「嘿嘿。那『豆腐』的肥娘子以前找過你的麻煩吧?」白女端起茶一飲而盡。
「您怎麼知道的?」這是事實,當然不用否認。
「嘿嘿容顏有惑!」白女假笑兩聲,不說話了。
顏容也不是非要答案不可:「所以你就讓她出醜了?」
「嗯!」白女重重點頭,「法不責眾。大家不是都知道才動手的吧?」
「那您老可真會混水摸魚。」
「過獎過獎!」
「喲,那看熱鬧的掌櫃回來了,看來準備要上來。」屋裡都是自已人,連翹也不講究什麼禮數了。
「來就來又怎麼樣?」只有迎春沒習慣,「我們買不買首飾啊?要不買幾樣回去送人?」
「要買也要幫襯自家啊!沒得便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顏容站起來,「都走吧,跟著我就是。」
顏容率先打開門,便看到前面樓梯下面正端著托盤,盤上鼓起很高,卻又蓋著紅布。
「人都死掉了?即不上茶也不上貨,存心讓我們坐冷板凳是不是?!」大聲吼完,她快步下了樓,和那捧著大托盤的胖掌櫃擦身而過的時候還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慢點走,小心腳下!」連翹高喊著追了去。
迎春白女還有粟廣黑五面無表情跟在後面。
顏容年紀雖然不大,但修為可不低,那胖掌櫃被她一瞪,差點腿軟得從樓梯上摔下去!等到他找回心神,人都出了他家金鋪大門幾十米了!
不說那胖掌櫃的熊樣被金鋪裡多少個小夥計看在眼裡暗笑得痛快,卻說顏容他們出來之後沒有繼續逛街,而是轉回路口放置馬車那裡。
「這就回去嗎?容娘您不是與蕭家兄妹約了午飯?」迎春跟著走到馬車前,才驚覺情況與自己預想的不對。可是真奇怪,這一幫人怎麼就沒有一個提醒的?不可能他們比自己發現得還晚吧?
「去玻璃作坊。」顏容小聲道。
從後門進去作坊,門口守著的正是最開始一批人裡的一個小廝,見到顏容他們時先是一愣,然後才高興道:「是小東家來了?快裡面請!」
她是幾個東家裡面排最小的,可不就是小東家了?
顏容也不管他叫自己什麼。這地方她反正不會常來,怎麼叫也不會聽多少次。
「我那間試驗室還在嗎?」
「在的在的!」小廝忙點頭,「隔幾天就清掃一次,可乾淨了,連點灰塵都沒有!」
「這庫房重地,怎麼就你一個人看?」顏容奇道。這一進院子裡除了幾間房住人外,半數過的房間都用來做倉庫裝成品。平日裡出貨都是從後門裝馬車運走。
「庫房裡沒什麼貨了。」小廝等了下,見跟著的人沒有一點迴避的意思,便知這些都是小東家的心腹,便開口解釋,但仍壓低了聲音。如果是普通人,也許就兩人聽到而已。
「先去實驗室吧。」
這間實驗室在中間一進院子靠後院牆這邊,與前面忙得熱火朝天的作坊離著有二十多米,那邊一進的後面和二進的前面打通,成為一個空間很大的作坊,大家都是在那裡忙碌。
實驗室一進去卻是個客廳的樣子,廳裡左右各開一門。顏容帶著人左邊看看,那是一間閨房連著個小小的淨房;右邊的一間裡面放著很多瓶瓶罐罐,各種形狀各種款式,但有一點絕對相同——全是玻璃做的透明器皿!
「哇,好漂亮啊!」連翹是第一次見沒克制住,小心地伸手去拿來看。
白女也是初次見,眼裡只有欣賞,並不動手。黑五的表情和她差不多,都是有些讚歎卻還能繃得住。而粟廣迎春就淡定得多了,看了一會兒便跟著顏容回到正屋客廳裡坐了。
在顏容離開的幾個月裡,迎春偶爾來查次帳,都是在這屋裡。這裡的衛生也是她親自在整理,早就新奇過了。粟廣卻是看多了好東西,並且覺得這種器皿並不比金銀銅鐵做的好,所以完全不在意。
作坊的負責人很快被找了來,一起進來的還有連掌櫃。
「三東家,您回來了?」連掌櫃眼裡閃著激動的光。像個餓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食物一般。
顏容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寒:「是不是作坊出了什麼事?」
「沒有!」連掌櫃用力擺手,好像力氣輕了一點幅度小了一點就會真的發生什麼事一樣著急,「您怎麼會這樣問?」
「那你為什麼看見我這麼激動?」
「那個,您的那份計劃書裡說一直保持這個規模,就算訂的人多了也不擴大生產……」
「沒錯。」玻璃製品在這個社會不是必須的,而且她能保證除了這個作坊外其他人能做出同樣產品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那為什麼不實行『飢餓策略』呢?物以稀為貴,求大於供才能保證利潤最大化。反正賺的錢都是那些有錢人的,不要白不要!
「可是,我們同連家簽了海外銷售代理,年前出了一次貨,他們整條船隊裝的都是玻璃和瓷器,我們倉庫裡的貨都搬空了!」掌櫃激動地說,「反正海外一年也去不了幾次,運出去也不怕市場接受不了,所以我建議擴大生產,最好多一倍人手單獨生產出貨海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