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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五章 高興得太早 文 / 七月裳

    九月九,重陽節的日間,秋高氣爽,燥意已減容顏有惑。但到了晚上,還是會有些涼的。

    桂花的香味飄來,芳香馥郁。那是院外的小路邊種的桂花樹,花開得正好。

    顏宛裹了銀紅色的薄披風站在院裡,面向西南方向,臉上堆滿笑容。

    想起白天裡三妹的表現,她真是要開心得大笑了。晚上還被娘親挑了用飯的規矩,可見她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得寵,接下來,應該到了自己這個懂事得體的姐姐得寵了!

    杜娟默默站在她身後,開始時還伸長了頭看那邊,現在卻只是看迎著微風搖搖晃晃,只見個影子的桂枝,餘光注意著二娘子,腦子裡跑了火車。

    今天去南宮家,二娘子帶了比自己機靈比會說話的白芍,回來時一臉郁卒,自己伺候梳洗後又跟了去主院用晚飯。若是有什麼特別的事,也就是三娘子被夫人教了規矩。可這事並不可樂啊,莫非是白天在南宮家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偷偷問白芍時,她可是打了包票說自己「知無不言,言無不信」的--那是二娘子教的話,雖然她們都不太明白,卻總喜歡拿來用,有時候能博得二娘子一笑--她把過程說了一遍,可和其他宴請一般,都平常得很,只除了每樣菜都和菊沾了個邊。

    不就是一些平日裡吃不到的菜?這也值得二娘子摸黑看著院外遠處露出笑意嗎?

    明顯不可能容顏有惑!這個白芍,肯定還有事瞞著自己!

    戌時末,顏容已經梳洗好躺在床上,靜靜地瞪著帳子頂。她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今天的事,覺得自己的表現雖然有些差強人意,但也算是好的了,於是安心地閉了眼,準備睡了。

    連翹吹了燈出去外間,和等在那裡的王大娘說了幾句話,便在外間的榻上簡單的鋪蓋裡睡了。王大娘出得門去,回了她自己住的小房間。

    這一夜,王大娘睡得很不好。她不斷想著白日裡在南宮家發生的事和晚飯時三娘子一餐飯在夫人一再打斷下,吃了整整兩個半時辰。三娘子自生辰前一天病後記不起事,這些規矩,應該是她這個房裡的主事娘子好好教導的,卻是她不細心,沒發現這些,只覺得三娘子行事更溫和更懂事,也不淘氣不胡鬧了,心裡高興得很;又怕她身子不好,重話不敢說半句,只想著她才九歲,還小,慢慢教就是。

    第二天一早,顏容神清氣爽地出門,後面跟著兩個丫鬟和雙眼青黑的王大娘。

    「王大娘,你這是怎麼了?昨夜沒睡好嗎?」等她見了禮,顏容問。

    王大娘耳根染了一絲紅暈,忙應:「有一點,夜裡做了夢,睡不實。」

    「左右白日裡事不多,大娘你自找時間休息,別熬壞了身子。」顏容順口說。

    「謝三娘子體恤!」王大娘心裡一酸,差點有淚流出來。

    這些年,她甚少有被感動的時候,今天卻差點失了態。她是看著三娘子從小小的孩子長到現在這樣大的,明明印象裡前幾天還調皮淘氣得上房揭瓦,今天就會關心自己。這超出她的預期太多了!

    顏容走在最前頭,看不到王大娘的表情,也不覺得這事特別,說完就自顧自走了。

    她到達時,還是最後一個,大哥和二姐都已經陪著母親坐著說話了。

    「阿容,昨夜休息得好嗎?」請了安,連氏拉了她在身邊,仔細瞧。

    昨天她睡下才覺得自己似乎嚴厲了些,這個小女兒才九歲,就是要說婆家,也要再等幾年,更別說出閣了,又不是現在相看人家,不急,慢慢教就是了。當時一定是覺得在姑姑家丟面子,才對阿容遷怒。她越想越慚愧。

    顏容有些不適應。她以為今天一來就會因為規矩而被娘親繼續嫌東嫌西,沒想到人家一臉溫情。

    「娘親,我睡得可好了。」她扭了一下,抽不回手,也就由著她了。人家是這個身子的親娘,拉一下手表示下關愛很正常啊!

    連氏不錯眼地看她,見她眼底認真又沒有一絲不滿才鬆了口氣:「昨晚娘親太嚴厲了,沒有嚇著你就好。」她又改成揉顏容頭頂軟滑的頭髮,「你最近懂事多了,娘親不應該像你以前調皮時那樣訓你。娘親決定,以後好好和你說,你也好好學回來,好嗎?」

    連氏畢竟是家長,能這樣和子女說話真的很難得,雖然她心裡覺得自己昨晚那樣做是遷怒,卻找了個別的理由來說。

    「娘親,女兒知道你是為了女兒好,以後女兒不會再調皮了!」顏容詫異了,卻記得給自己爭取福利。

    雖然同樣是學習,但教的人是好聲好氣還是疾言厲色,學的感覺是不同的。

    早飯後,連氏親切地對著板了個臉的二女兒說:「阿宛,阿容看起來好了許多,今日開始,還是和你一起去外院學習。你看著她一點,要以身體為重,有什麼不對,及時報給娘親!」

    顏宛昨晚高興入睡,起來後又興沖沖地來請安,沒想到卻被澆了一盆冷水!真是高興得太早了!娘親果然還是最疼三妹,昨天出了那麼大的醜,罵都沒有罵,今天還為昨晚教她規矩的事道歉!娘親教規矩,嚴厲點不是很正常嗎?怎麼還用道歉?娘親就從來沒和自己道過歉!

    她也不想想,連氏本就是溫溫柔柔的大家閨秀,少有對她凶過。就是面對他們幾兄妹,也是能講道理就講道理的。何況,小女兒病得失了憶,也是因為她這個做人娘親的沒照顧好,心疼還來不及,哪裡還會因為這個罵她?

    顏容卻沒聽王大娘或丫鬟們提過去學習的事。

    「娘親,去外院學習?大哥也一起嗎?」

    顏寰笑起來:「看來三妹不關心大哥,這麼多天了,都不知道大哥上午要去國子監進學。」

    顏容不以為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外院學習呢!」

    她用的是「能」而不是「要」,只因她真心想多學些東西傍身。不管此時有用沒用,多學些總是沒有錯的。就像以前,父親總是逼她練字下棋,母親總是逼她練鋼琴,她覺得學校不考這些,學了也沒用,出到社會才知道,這些小特長,有時候能很快拉近有相同特長或愛好之人之間距離。而她的工作越做越好,也可以說有一部分是托了這些的福。

    聽了她這番自嘲的話,連氏和顏寰都笑出聲來,顏宛也扯了扯嘴角,又生生壓下去。氣氛好了很多。

    「對了,我們學的是什麼?要準備什麼嗎?」顏容眼睛亮晶晶地看顏宛。

    雖然顏宛一直表現出莫名其妙的敵意,但怎麼說那也是這個身子的姐姐,大家沒有撕破臉,她才不會做出不高興就不和她說話不和她玩的幼稚行為。

    發洩脾氣是本能,控制脾氣才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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