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慧跟著女野人在地上跑，而女野人在樹上飛，從這棵樹蕩到那棵樹，還有七八個別的野人也在飛，樹林裡的樹葉嘩啦啦響，一路上不知驚飛了多少飛禽，還有受到驚嚇的小羊在地上咩咩叫原始社會女酋長。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很新奇，很刺激，場面很詭異。
沒多久，女野人帶著他們來到幾棵參天古樹下，他們竟然全部住在樹洞裡！天，常慧慧更加覺得這個部落奇怪了，牛氏族部落不是住在山上嗎？而且，他們不怕被雷劈嗎（不是詛咒，而是關心啊）？
粗略估計一下，這個部落大概有四五十人，分佈在十幾個樹洞裡原始社會女酋長。
女野人飛快地扛出了一包獸皮袋，「彭」地一聲砸在地上，伴著果殼兒清脆得碎裂聲。常慧慧打開一看，是各種各樣的堅果，女野人笑嘻嘻地「卡嚓」捏碎了一個果殼，請常慧慧品嚐。
常慧慧覺得味道不錯，不過看起來都是自己沒有吃過的品種，一個也叫不出名字來。
「可以交換嗎？」女野人問道。
這一袋子有二三十斤，可是換個陶罐還是不值，常慧慧十分乾脆地說道：「當然可以交換，但是太少了吧，能不能再加一點兒？」
女野人十分羨慕地看著她手裡的陶罐，可惜地說道：「堅果沒有了，現在這個季節堅果還沒熟透，不過我有別的東西可以跟你交換。」話音剛落就跑回最大的樹洞，抱了一個看起來像石頭的東西，石頭上面有許多小孔洞。
初時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女野人的示意下，常慧慧伸出手沾了一點嘗了嘗，她驚訝地摀住嘴，竟然是蜂糖！立刻點頭說道：「這個可以換。」真難想像他們是怎麼弄到蜂糖躲過蜜蜂的追殺，而且蜜蜂生產出來的不是蜂蜜嗎？難道這個世界在這個地方又出現了拐點？常慧慧不得而知。
女野人將兩隻拳頭大的蜂糖遞給她，開心地接過了陶罐，像抱孩子一樣抱在懷裡，生怕摔壞了寶貝。她的族人們圍著她嘰嘰喳喳叫，似得了一件稀世珍寶。還有些人尤其是孩子們則對著常慧慧手中的蜂糖流口水，顯然，這些人是吃過的。
霍農不解地指著白色的石頭問道：「這是鹽嗎？」
常慧慧無奈地翻個白眼，掰了一小塊兒糖給霍農吃。霍農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好神奇，竟然有甜味的石頭。」這孩子可能連蜂蜜都沒有見過。
之前陶所在的部落叫陶部落，那麼這個在樹上飛來飛去的部落就叫飛人部落吧。常慧慧暗想著，但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麼飛人部落會住這裡，於是直接問道：「我還以為牛氏族的部落都住在那邊的山上，你們怎麼會住在這裡呢？」
飛人女首領——就是領來常慧慧和霍農的那個女人——眼光閃爍，別的野人聽到這句問話突然恐懼地退回了樹洞，伸出腦袋往外探望，就像鳥窩裡的雛鳥伸長脖子往外望。令人好不惡寒。
常慧慧便知道他們有為難的地方，又不善於撒謊，她沒必要為難他們，起了衝突就不好了，又問道：「還有其他部落像你們部落一樣在樹上飛來飛去嗎？」
飛人女首領聽到她說自己的部落在樹上飛來飛去就笑了，剛才的緊張一掃而光：「還有好幾個我們這樣的部落，你們有陶器可以來跟我們交換，但是不能帶太多人來。」
這個部落有什麼秘密，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常慧慧點頭答應：「那麼，到了秋天我們還會來的。」她沒說自己的小屋就在不遠的地方，恐怕飛人部落真有什麼不妥。
飛人女首領聽說他們還會來，十分激動，再次向他們確定道：「你們真的會來嗎？」目光流露出乞求還有一點可憐來。
常慧慧動了惻隱之心，但是她不能拿自己和霍農的生命冒險，試探著說道：「每年大雪來臨之前在你們部落不遠的地方就有部落集會，你們可以直接去那裡交換。我看很少有部落拿堅果交換的，你們的堅果一定很受歡迎。嗯，走快點，四五天就到了。」
「不用了，沒有人喜歡我們的堅果。」飛人女首領慌張地搖頭。
常慧慧掃了一眼其他人，見他們聽到自己提到部落交換會就露出恐懼的神色，十分不解，但是人家不願意說，她也無從探究起。
她和霍農的離開的時候，幾乎整個飛人部落的人來送他們，常慧慧覺得他們實在可憐，就保證自己一定會再來交換。那些人都露出歡喜的神色來。
等離開飛人部落好幾個小時了，常慧慧才突然好笑地想起自己都忘了問問他們需要交換什麼，想著，既然他們喜歡陶罐就帶著陶罐去交換吧。她一抬頭見霍農也在沉思，便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他們為什麼會被趕到森林深處。」霍農看著她回答道。
「我是肯定不知道的，你有什麼想法？」
「我曾聽母親說過，部落裡的人生了病還有犯了錯的人會被趕到森林裡面去餵野獸。有些老人太老了也要被趕走的。不過，這都是很久以前的情況了。」霍農神情有些哀傷，大概是聯想到自己的遭遇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說，原始人也太殘酷了，不過這樣能保存種族。怪不得那個女首領只敢跟他們兩個人交換，他們跟陶來的時候卻不見他們的影子。
常慧慧象徵性地抱抱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霍農倒是沒有再說話，看了看她的手握在自己胳膊上，嘴角偷偷地彎了起來。
轉眼到了部落集會，常慧慧問了陶知不知道關于飛人部落的事。
「天！你竟然碰上了他們，他們是被趕出來的病患或者犯了重錯的人。」陶左右上下打量常慧慧，眼裡流露出放心的神色，「他們受了牛神的詛咒，會給別人帶來厄運。他們被森林裡最邪惡的瘟神附身了，做的都是邪惡的事。你再看到他們走開就是了，千萬別理會他們，他們的性子很兇惡。」陶是真心關心她的。
常慧慧沒有分辨，也沒有說什麼陶有偏見的話，她曾經也被人當作瘟神，對飛人部落的遭遇感同身受，這些話卻不能說出來，只是越發覺得那些人可憐。他們哪裡是兇惡，兇惡的表情只是他們的保護色而已，實際上他們有著深刻的自卑心理，膽子小得可憐，渴望走出來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