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有什麼事嗎?」名執銳心情煩躁,語氣並不好花開突如其來。
joanna依然禮貌得體地微微笑著,可眼中卻流露出憂傷,她說道:「執銳,我的媽媽生了重病,可能不久於人世了,她讓我來請求你,她想見見你!」
「對不起,」名執銳很抱歉,「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走不開!」
joanna難為地歎息,說道:「我的媽媽說她的這一生很對不起你的外公,你一定也很恨她,她不敢祈求你的原諒,只是有些關於你媽媽的事情想告訴你!」
名執銳閉目沉思,好一會才糾結地說道:「她在哪裡?」
「英國愛丁堡。」joanna答道。
「我會過去,」名執銳退讓了,「不過不可能待很長時間。」
「謝謝你,執銳!」joanna感激地說道。
名執銳打電話給尚武,將這邊的事情告訴他,一再交代尚武一定要找到雪,如果雪回來了,要對她解釋不是他離開了,而是有急事他必須要去做!
名執銳即刻和joanna乘坐國際航班前往英國愛丁堡,到達joanna的家時,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這座白色的小屋坐落在綠草茵茵的小山丘上,在血紅的夕陽輝映下,顯得格外肅穆。
尹馨柔坐在輪椅上,由護理推著在屋外的小花園裡等候,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在腦後梳著一個中國式傳統的髻子,她蒼白疲倦的臉龐留下了歲月刻劃的痕跡,然而還依稀可辨年輕時專屬於東方女子獨特的秀美,如果不是身後這英國式的佈景,唯獨感受這位老人淑雅的氣質。還以為自己身處的是中國江南的小鎮,在清雅的水墨畫般的風景中,看到一位如中國畫般清雅的老人。
尹馨柔見到向她走過來的名執銳,顯得格外地激動,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本人,果然英俊挺拔。一表人才!
「執銳!」尹馨柔含著淚輕輕喚他。可名執銳並未表現出絲毫熱情,他站在老人的對面,沉著聲音說道:「您有什麼事要對我說,現在就說吧。我聽完就要回去了。」
名執銳的冷漠讓尹馨柔傷感,可又無能為力,她交代護理去她房間的梳妝台抽屜裡取一樣東西來。然後對名執銳說道:「執銳,推我在附近走走吧,好嗎?」
「請等一下。」joanna擔心地說道,「山丘上風有些涼!」她回客廳取了一件搭肩出來,蓋在她媽媽的腿上,護理也拿來了一個絹帕包著的東西交給尹馨柔,尹馨柔虛弱地對名執銳點了點頭,名執銳便順從地推著輪椅帶她走走,joanna擔憂地望著名執銳和她媽媽離開的背影。
「推我到山丘平台邊上好嗎?」尹馨柔溫柔地說道。「我喜歡在那裡看夕陽。」
名執銳沒有應聲,只是照著尹馨柔的話去做。停下來後。尹馨柔慢慢地打開絹帕,拿起一條鑲嵌著墨綠色翡翠的項鏈,名執銳覺得這條項鏈很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尹馨柔將項鏈攤在手心裡,留戀地望著它說道:「執銳,這是你媽媽的遺物,十五年前你媽媽在愛琴海乘坐的郵輪沉沒失事後,我和你外公都去見她最後一面,當時你的媽媽戴著這條項鏈,我請求你的外公讓我留著它作為紀念。可是現在……」尹馨柔傷感地頓了一下,「我感覺我的身體支撐不住了,我也覺得很累很累了,好想什麼負累都沒有,就這麼沉沉地睡過去……所以我想,親自把這條項鏈交給你保存花開突如其來。」
名執銳從尹馨柔輕顫的手中接過了翡翠項鏈,他疑惑地仔細辨認,他確定他曾經見過這條項鏈,可是並沒有印象他的媽媽戴過它,那麼是誰戴著它時,他見過它?!
「執銳……」尹馨柔輕輕地喚了一聲,卻又沉默了,似乎在猶豫著什麼,很久之後才又說道,「你的媽媽這一生,有很多遺憾吧,或許……她本應該很幸福的,卻是我讓她錯過了!你的媽媽其實是我一個好朋友的女兒,他和他的妻子在旅遊探險途中遇難了,當時他們的孩子只有兩歲,我就收養了她。嫁給spencer後,我把你的媽媽巧瑩也帶到英國,在這裡,我繼續找了一份旅遊雜誌主編的工作做,我很愛旅遊,巧瑩長大後我便帶著她周遊世界。我沒想到你的外公在我離開他後一直未婚,為了有人照顧他,不讓他那麼寂寞,我就讓尚善來接巧瑩回國。所以巧瑩十六歲的時候,成為你外公的養女,和他一起生活。」
尹馨柔的情緒越來越低落,她深深地呼吸了幾次之後才繼續說道:「在巧瑩二十六歲那年,我受邀回去參加她和你爸爸的婚禮,在我啟程之前,有一個叫jeffery的華裔男子來找我,他說十年前他和巧瑩在希臘相遇,他們對彼此都有好感,也約會了幾次,然而他們覺得自己都還小,不敢確定那是愛情,於是他們約定十年後,如果還不能忘記對方,那麼就在一起。我很抱歉地對jeffery說巧瑩過兩天就要結婚了,十六歲時說的話不當真的,如果真的愛她,就尊重她現在的選擇!jeffery表示理解,他失落地走了。
「我回去參加巧瑩的婚禮,我問過你外公巧瑩要嫁的是個怎樣的人,你外公說,很好,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於是我就沒有把jeffery來找她的事情告訴她。可是讓人很失望,三年之後巧瑩就和旭橋離婚了,旭橋並不同意,因為已經有了孩子,然而巧瑩的態度很堅決,她不告訴任何人其中的原因,我們也不便再多問,想著夫妻之間的事只有他們自己能體會,既然她下定決心要分開,我們也應該尊重她的決定。
「然而離婚之後。巧瑩只是盡心盡力地撫養你,並沒有再接受任何人,我們看得出來她還是愛著旭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當初一定要離開他!那些孤單的日子裡,她很辛苦吧,我們看著她總是微笑著裝作堅強的樣子都覺得好心疼!在你十歲那年。巧瑩突然一個人去希臘旅遊。依然不說任何原因,可是沒想到,她在愛琴海乘坐郵輪時不幸遇難!」
尹馨柔頓住了,回憶著傷痛的往事讓她的神情更疲憊。她幾欲再張口,可都是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又說道:「前段時間我去出事地點祭拜巧瑩。很意外地在一份當時的遊客名單中看到名旭橋的名字,我回想那時和你的外公趕到希臘處理巧瑩的後事時並沒有見到名旭橋,真的很奇怪。只是很奇怪……唉,也許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應該讓它過去,唉……」
在尹馨柔的歎息聲中,名執銳的心猛然沉落,她的意思是不是當初是名旭橋騙他的媽媽去希臘坐郵輪想要害死她,可是郵輪竟然先沉沒失事了。她的媽媽葬身大海,也就掩蓋了他要殺害前妻的罪行?尹馨柔此時將他媽媽的遺物交給他。是不是要讓他來決定,做為他們的兒子,是要為媽媽伸張正義,還是為爸爸遮掩實情,讓一切恩怨都塵封起來?
一筆勾銷,那不可能!名執銳將翡翠項鏈攥緊在手心裡,名旭橋,不管過去多少年,殘害媽媽一生的這筆賬他名執銳一定要找你清算!
尹馨柔突然感受到站在身後的名執銳凶狠的氣場,她擔憂地回頭望他:「執銳?」
「什麼?」名執銳隱藏起眼中的仇恨,盡量平靜地問道。
「呃?」尹馨柔望著更是冰冷的名執銳,已不知該說什麼好。
天邊的夕陽已經散失了熱量,變成一個毫無意義的暗紅色圓球掛在那裡,不可一世地照耀一天的火球最終也不過眼前這幅破敗的模樣。
沉默了很久,名執銳突然問道:「我外公那麼愛您,您知道嗎?您寫的遊記他一本不落地買下來,逐字逐句認認真真地看著,您去過的地方他必定會去,您描述到的每一樣東西他都會買下來,掛在藍山別墅的小閣樓裡,我外公就這樣在錯落的時間裡與一個虛無的影子相戀,這些您知道嗎?難道您現在這樣的生活會令您更幸福嗎?我外公那麼愛您,您為什麼要離開他?」
「因為我也那麼愛他!」淚水劃過了尹馨柔更顯蒼白的臉頰,「可是這就是命運!當年我與宇昂相愛,以為可以就這麼一直幸福地一生相守,可是他卻患了罕見的心臟疾病,我四處尋訪名醫,可都束手無策,後來我聽聞在一個學術交流會上,英國的著名內科醫生spencer會來,我在會場和賓館等候了他很多次才見到他。spencer見到我時竟然立即向我求婚,他說他被我身上單純的東方女孩獨有的氣質深深吸引了,我抱歉地告訴他我已經有男朋友,他患了心臟疾病請求他救救他。spencer為救治宇昂付出了很多努力,當時我們很窮,巨額的醫藥費卻是spencer墊付的。spencer說他只求得到我的愛,希望能用一顆心來換一顆心,為了報答spencer的恩情我答應嫁給他。
「我狠心地對宇昂說我移情別戀了,和spencer到了英國後,從未再見他,也沒有和他聯繫過,我希望他就此把我忘掉!然而宇昂的心再也沒有接受任何女孩子,他就這麼選擇一個人孤獨地生活!我們默默地關注彼此的生活,卻也萬般無奈,分開之後我們僅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在巧瑩的婚禮上,一次是去希臘處理巧瑩的後事!spencer信守承諾,一直對我很好,兩年前他去世了,這一生他的的確確盡到了一個好丈夫的責任,寵溺著我,讓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等著愛周遊世界的我回家,我真的不能責怪他什麼!
「我真的覺得疲倦了,很想就這麼久久地沉睡,我已經將一生的婚姻償還給了spencer,希望來世還能與宇昂相見,下一輩子,我們一定都要健健康康的,誰都不准生病!如果他能感覺到,希望他好好地遵守!」
漸漸降臨的夜幕中,尹馨柔無比地脆弱,名執銳牽著她無力的左手守在她的身邊,尹馨柔感受著手心裡的溫暖,靠著輪椅漸漸地沉睡過去,在她最後的記憶裡,有一滴不屬於她的眼淚流過了她歲月刻劃的臉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