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非東敲敲門走進了董事長辦公室,端著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的柯崚峻轉身望見兒子,簡潔地說一聲:「坐花開突如其來。」
柯非東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到了父親的身邊,他雖然來杭州兩天了,但父子倆還是剛剛見面,柯崚峻週末帶著太太度假去了,夫妻倆並沒有為三兒子接風洗塵的意思,在柯崚峻看來,兒子只不過是回家而已,有必要那麼隆重嗎?柯非東也並沒有怨言,父親從未對他的孩子們善良過,他說得最多的話就是你們都長大了,做什麼事情自己對自己負責!
柯崚峻果然沒有婆婆媽媽的問候,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柯非東敢有什麼打算,來之前他爸爸說得好聽給他時間歷練,但是他知道他爸爸的意思是想要他像他大哥一樣一畢業就坐在總經理的位置上,柯崚峻從來都信奉潛力是逼出來的!
然而不是人人都是柯正東,柯非東沒有自信他能做得像他大哥那麼好,可是可想而知,這裡所有的人都會以柯正東的標準看待他!柯非東不想成為懦夫,然而他又有什麼本事讓別人不把他當成懦夫?柯非東沒有底氣地說道:「爸爸,要不先讓我去人事部和那三百多個應聘者一起接受面試,您再決定是否真要我留下來好嗎?」
柯崚峻沒有給兒子網開一面,他似乎已經很仁慈地說道:「你可以和新員工一起接受培訓,面試就不必了,不過陳總經理一退休你必須馬上接手他的工作。」
陳總經理退休不就是眼前的事嗎?其他的新員工試用期還沒過呢,他柯非東就要被逼上絕路了!銳的爸爸都比他自己的爸爸對他好,柯非東負氣地說道:「好,不過在此之前您不能對任何人說我是您的兒子。我要做什麼由我自己安排!」
柯崚峻大赦道:「好吧,你的事情全由你自己決定!」
柯非東堵得很,想找個地方冷靜一下。他轉身離開辦公室,柯崚峻想叫住兒子問他你不在家裡住那你現在住在哪裡啊,可是一想到兒子剛才說什麼都由他自己安排。也就作罷,由他去了。
柯非東路過人力資源總監辦公室時。他停下來看了一下緊閉的門,不過他也只是看了一下,就擰著眉走了。
柯非東心亂如麻地在辦公大樓裡四處遊蕩,他誇下海口說自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可其實他卻無從下手,他看到每一個人都在忙碌地工作著,理所當然得似乎有著自己沿襲的軌道。可為什麼唯獨他毫無頭緒,無所適從呢?
柯非東索性放任自己什麼都不做,走出辦公大樓在大門前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他坐在小廣場的花圃圍欄上望著天空發呆,沒有任何人能夠拯救他!
中午的太陽有些眩目,柯非東瞇起了眼,想著現在遠方朋友們的處境更是讓他感傷,名執銳自己製造車禍撞傷了視神經,每天關在藍山別墅的房間裡靜坐,紗布還沒有拆。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得見!項瑜明到現在還毫無音訊,以前盼著他回來,現在又怕他回來,如果他知道雪愛的人是他。而雪因為銳的原因去世了,他又會怎麼和銳相處?利嵐楓自責手下曾經的藝人害銳和雪產生誤會,最終導致雪決心離開銳而發生意外,他每天發狠地工作卻脾氣暴躁!
將來會是什麼樣子?柯非東不敢想像,重重地歎息!
「哎喲!」柯非東又歎了一聲,他的肩膀突然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他轉過頭,就對上了米璐如陽光般眩目的笑容。
「是我的前女友啊!」毫無情緒的柯非東慵懶地招呼。
心情大好的米璐不以為忤,坐到柯非東身邊問道:「怎麼剛才面試的時候沒看見你啊?」
柯非東胡亂說道:「我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所以你沒注意到我。」
「啊,珀麗的學生會在第一輪被刷下來啊?」米璐不敢相信,「聽說那裡的學生都很厲害呢,高考的時候要很高分才能考進去的花開突如其來!」
感到沉悶的柯非東看著米璐遺憾的表情突然有了玩性,其實四年前他是通過自主招生的選拔進入珀麗的,他的成績很優秀,只是他所學的刑偵專業與現在要做的工作完全對不上而已,柯非東裝著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說道:「也有不厲害的。」
「哦?」米璐略一思索,旋即頓悟,她神神秘秘地望著柯非東小聲說道,「你是花錢買進去的那種?」
柯非東忍著笑把戲演下去,也小聲地說道:「恭喜你猜對了!」
「哦!」米璐歎道,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望了一眼,都輕輕地笑了,米璐好奇地問:「花了多少錢?」
柯非東輕描淡寫地說道:「一百萬。」
米璐卻震驚了:「一百萬!」
「一年。」
「一年!那四年不就四百萬啦!」
「嗯,我爸爸還多交了一百萬保我畢業。」
「哇,五百萬!那不是彩票中大獎了!」
柯非東跟著米璐旁若無人地開懷大笑,這兩個人開心得好像真的中了五百萬大獎一樣。
「天啊!」米璐牙癢癢地壓著聲音歎道,「黑市上做一本畢業證也就賣兩百塊錢而已!」
「你怎麼知道?」柯非東警覺地望著米璐。
「哦?」米璐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可並不緊張,和柯非東一齊嘿嘿哈哈地笑著,柯非東終於明白上次米璐說她算是中山大學畢業是什麼意思了!
米璐不好意思地含笑問道:「喂,我的前男友,你不會出賣我吧?」
柯非東望著米璐的眼睛,笑著搖搖頭說道:「怎麼會呢,我的畢業證不也是買的嗎?還比你的貴好多吶!」柯非東又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他想起楓的訂婚禮上銳說過想找一雙不會說謊的眼眸,可他身邊的這個女孩眼中不知藏著多少稀奇古怪的謊話!
柯非東轉回頭想看清楚米璐,卻看到米璐也在試圖看清楚他,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忍不住笑了,低下頭去,彼此都不覺得對方是誠實可靠之人,誰知道對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柯非東很好奇的樣子問道:「喂,我的前女友,你不是說連珀麗也很好混嗎?為什麼會拿不到畢業證?」
「姐姐窮啊!」米璐微笑著說道,「我不是拿不到畢業證,我是拿不到學籍,所以只能在大學裡混啊。」
「哦?」柯非東不甚理解,疑惑地問,「怎麼混啊?」
米璐回想自己的求學之路,笑容漸漸淡了,沉默了一會,笑容才又回到臉上說道:「我會到各個大學去收集課程表,然後聽我感興趣的課,跟讓我覺得有才學的老師學習。」
柯非東一愣,繼而輕輕一笑,歎道:「這樣也行啊!」
「噢,」米璐為自己的小聰明得意,「現在的大學都是學分制啦,上課的老師只管點名誰沒到,哪裡還管人多出來的!而且我套用別人的身份向老師請教,還從來沒有被發現過!」
柯非東在米璐狡黠的目光中看到的卻是智慧的光芒,他由衷佩服地說道:「你混大學比我混得好!」
米璐也很好奇的樣子試探地問:「那你是怎麼混的呢?」
柯非東輕皺眉頭說道:「也就是泡泡妞,玩玩車,打打球,吃飽了睡,睡起來了整人玩,看誰不順眼就揭誰的內幕!」
「哦!」這次米璐勇敢地直視柯非東的目光,故意附和著損道,「你就是從前的紈褲子弟,現在別稱富二代!」
其實柯氏家族的生意傳承下來,他早就不只是富第二代了,柯非東的心裡掠過一絲慌亂,他不會是唯獨讓柯氏家族顏面掃地的那個子孫吧?柯非東負氣地嘲弄自己說道:「恭喜你又答對了,而且我還是很敗家的那種!」
柯非東敏銳地發現米璐很愛觀察別人的眼神,所以此時他就更不避諱地回望著她,反倒是米璐避開了柯非東審視的目光。米璐並沒有打探陌生人家族背景的興趣,只是淡淡地說道:「有家可敗真好,說明你還有家!」
柯非東追問道:「你沒有家嗎?」
有那麼一瞬間,米璐的臉上有明顯的感傷,可旋即她露出開玩笑的神情說道:「誰會沒有家啊,沒有家怎麼會有我?」
柯非東意識到對於一個只見了第二次面的人來說,他的問題太唐突了,因此他沒有打算再問下去,可米璐敏感地害怕柯非東會繼續說這個話題,她偽裝輕鬆地站起來說道:「我要進去準備了,我好不容易殺過了三關,還有兩關要努力吶!」
米璐向他擺擺手的時候,柯非東抬頭望著她燦爛的笑容卻感到迷惑,笑容是這個女孩唯一的表情!
米璐離開了,柯非東才回過神來對著她的背影喊道:「喂,我的前女友,你一定要加油!」
米璐沒有回頭,只是抬起右手晃了晃勝利的手勢,步子輕快地走進了柯氏實業的辦公大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