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打電話告訴名執銳找到向南雪已是不給人再抱任何幻想的第五天,尚武說道:「向北霽已經向警方確認是他的姐姐了,銳,你……要不要過來……見她最後一面?」
名執銳失魂落魄地走在陰冷灰暗的過道,空氣中繚繞著讓人窒息的濃重檀香味道,一群低聲嗚咽的人們在一陣無法破解訣別痛苦的咒語中由遠及近走過他的身邊又再走遠,痛苦得難以再承受的名執銳緊咬著唇,什麼都挽不回的雙手顫抖著花開突如其來!
他竟然讓雪一個人孤單地在冰冷的水裡待了五天,雪一定很冷吧,也一定很生他的氣!名執銳快步地走過過道,他要去叫雪起來,抱她回家!
尚武看到了被幻想與幻滅煎熬得憔悴不堪的名執銳,他還來不及喚他,身後一個攝人心魄的聲音厲聲喊道:「名執銳!」
也是五天不眠不休的向北霽瞪著血紅的雙眼堵在門口,他不會再讓這個帶給姐姐無盡屈辱與痛苦的男人還有和他有關的任何一個人再去驚擾姐姐,他以自己生命起誓!
名執銳站在向北霽的面前懇求道:「讓我見見雪好嗎?我要見她!」壓抑著激動情緒的他語氣卻是堅決得生硬。
向北霽絕不退讓,更強硬地拒絕:「除非你殺了我!」
兩個同樣悲痛的男人用同樣不屈服的目光瞪著對方,情緒隨時失控!
「銳!」利嵐楓從後面急沖沖地趕過來,他抓住名執銳因握著拳頭變得堅硬的手臂急切地勸道,「銳,冷靜一點!雪就在裡面,不要讓她聽見你們爭吵好嗎?」
如果那個從此長眠的女孩還能聽到他們吵架該多好,名執銳和向北霽悲從心來。為了雪最後的安寧,他們對對方一忍再忍!
利嵐楓誠心誠意地對向北霽懇求道:「北霽,讓名執銳見見你姐姐好嗎?他也很難過!」
「你叫他馬上走。我姐姐不想見他!」向北霽感到悲憤,眼淚湧了出來,可他不要在那個男人面前示弱。把眼淚一抹忿恨地說道,「我姐姐答應我比賽結束後就離開他。永遠都不再見他!現在比賽早就結束了,我姐姐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名執銳想到雪收拾好放在客廳的行李,心底無限地悲涼,雪竟然要從他的身邊逃走,他大聲地鄭重告訴她:「向南雪,我絕不同意!」
「你憑什麼不同意!」向北霽燃燒著滿腔的怒火,憎恨地瞪著名執銳。「我姐姐愛的人又不是你!她死的時候是明學長送給她的手鏈陪在她的身邊!」
「不,不是的!」名執銳雖然知道雪下車就是為了回去拿手鏈,可是向北霽的話還是讓他徹底地崩潰!
利嵐楓怕名執銳做出衝動的事,他用力地攬住他的肩,就算是說謊也想先穩住銳的情緒,他望著尚武說道:「武,事實也不都是這樣的是吧?」
「手鏈就是他找到的!」向北霽指著尚武殘酷地喊道,慘痛的事實已經讓他痛不欲生,名執銳也別想倖存!
尚武不知道怎麼安慰已痛徹心扉的名執銳,所有的人都已竭盡全力和時間搶奪向南雪。可是上天似乎是有意召回這位遺落在人間的天使,颱風和大雨始終沒有停歇過!
那個女孩藏匿在下游很遠的地方,五天的漂流讓她很累了,她靜靜地躺在淺灘的亂石中間安詳地睡著。如果不是他們的這艘遊艇把她留住,或許她再歇一會就會變成人魚公主回到她的大海!漫長時間裡翻湧的沙石和流水的沖刷已經模糊了她這一世的容顏,可是停留在她身邊依然透亮的紫水晶似乎在傾訴著她還不願停止的眷戀!
尚武低下頭,痛心地對名執銳說道:「銳,忘記她吧!」
「不,我做不到!」名執銳感到天旋地轉,他掙開扶住他的利嵐楓和尚武衝出過道,他已經不能再等一分一秒,如果向北霽阻止他和雪再見面,那麼他要沿著雪走過的路再走一遍,他總能再抱住他落跑的新娘!這一次他不會再介意她心裡面愛的是誰,只要她還留在他的身邊就好,他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讓她知道,最愛她的人是他,是他花開突如其來!
名執銳瘋狂地跑著,像是可以逆著時間的方向,他彷彿看到了前方的身影,聽到他的腳步聲後轉過身來,他駐足凝望著她,她的眼眸是如此地清澈,讓他的心無比地安寧,他抑制不住流著淚叫道:「媽媽。」
「銳,回去吧。」那個美麗的幻影輕輕地說道。
「不!」名執銳想再牽住媽媽的手,可是就在眼前的她卻又是隔著觸不到的距離,他心痛地說道,「媽媽,你說過帶我一起走的,為什麼又把我留下?」
「銳,對不起,媽媽回不去了,可是媽媽在這裡有了新的家,我很快樂,不要再惦記媽媽了好嗎?銳,回去吧,如果再讓你遇到心愛的女孩,請記得一定要告訴她你愛她!」
媽媽說過的那個很幸福很快樂的地方和媽媽的身影一起消失了,眼前又是黑暗的殘酷現實,名執銳絕望地喊道:「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銳!」尚武和利嵐楓終於在停車場追上了名執銳,他們阻止情緒激動的名執銳上車,尚武說道:「銳,你想去哪裡?讓我開車送你去好嗎?」
「我不用你們管!」名執銳聽不進任何勸告,要與尚武和利嵐楓動起手來。
「銳!」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顫抖地叫道,尚善著急地從尚弈的車上下來,名執銳悲傷地定住了,尚爺爺特意從瑞典回來見證他向雪求婚,他卻讓尚爺爺遭受生離死別的痛楚!
名執銳追悔已沒有用,他為什麼要讓雪下車?為什麼不送雪回去?為什麼不抱住她讓她安心?是他的意氣用事鑄成了慘痛的大錯!名執銳低下頭,眼淚滑落,傷痛地說道:「尚爺爺,雪生我的氣,再也不理我了!」
「銳!」尚善顫抖地抱住名執銳。噙著淚說道,「你要堅強,就當是為了尚爺爺。堅強起來!」
名執銳答應了尚爺爺的話他做不到,他不懂在沒有雪的世界裡怎麼堅強,他唯有依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度過那些已經沒有意義的時間。
當名執銳又再醒過來。他分辨不清是什麼時間,甚至分辨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厚重的窗簾更是把他阻在與世隔絕的小屋。名執銳暈暈沉沉從客廳的沙發上坐起來,滿地的酒瓶讓他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他胡亂地把瓶子踢開。
大門似乎有鑰匙的響動,名執銳屏住了呼吸,門被打開了,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對著光名執銳看不清她的面貌。他突然反應過來,心裡頓時充滿了希望,他猛然地站起來高興地叫道:「雪,你回來了!」
「她再也不會回這裡來了!」可是女孩無情地說道。
名執銳的心又再沉入深淵,他望著那個女孩走進來懇求道:「賴羊羊,你叫雪回來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她為我做,我只要她陪在我的身邊!」
易揚漪站在名執銳的面前仰望著他,眼淚又流了下來,再多的淚水也無法淹沒她對他的仇恨,她傷痛地說道:「我早就該回來帶雪走。我們說好了,如果你愛上了別的女孩,不再需要雪了,就讓我回來接她!我為什麼……不早一點來……」
「不。我跟夏芷橙沒有任何關係,我愛的人只有雪!」名執銳悲傷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去過夏芷橙家,那天晚上我趕回了藍山別墅,因為外公臨終前對我說,如果我愛上的女孩能用他留給我的琴演奏出讓我心動的音樂那麼我就娶她,所以我回去拿琴,我想向雪求婚……」
「你沒有必要對我說那麼動聽的謊言!」易揚漪打斷了名執銳的話,泣不成聲,夏芷橙已經當眾承認了他們的戀情,為什麼現在他還要說那些騙人的話!
「漪!」一直站在門口的方緯蔓擔心揚漪悲傷過度,她走到她的身邊,對名執銳抱歉地欠了欠身。
易揚漪靠在方緯蔓的肩上,終於緩過來一些,她對名執銳已無話可說,望著方緯蔓說道:「緯蔓姐姐,幫我把雪的行李拿回去吧。」
三個人同時看向了雪放在客廳的行李,名執銳衝過去護住它說道:「你們不准拿走雪的東西!」
「你讓開!」由最悲轉為最恨的易揚漪有硬碰硬的架勢。
「漪!」方緯蔓立即過去勸阻,她冷靜地對名執銳說道,「名先生,請你體諒,因為雪一直都對父母說她住在揚漪小姐家,明天她的父母就要帶她的骨灰回昆明安葬了,還是由我們把雪小姐的遺物交給她的家人吧,讓她的父母知道她住在你這裡……不好。」
名執銳痛苦地低下頭,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想起一個半月前他還牽著雪的手一起暢遊在昆明的大街小巷,可是現在,雪卻離開他要永遠留在那個她熱愛的城市。當他在雪的家門掛上小銅鈴時,他多麼期盼那扇門有一天能為他而打開,他藏在樓梯的轉角聽雪的父母的對話,當他走過他們的身邊時,為什麼不勇敢地對他們說他為雪而來!是他給雪和她的家人帶來巨大的災難,雪的父母說等雪放暑假了一起來接雪回家,竟沒想到是這樣接雪回家!名執銳追悔的淚水劃過臉頰,滴在了冰冷的地上。
方緯蔓試著繞過名執銳去拿雪的行李,名執銳沒有讓開,也沒阻止。
易揚漪把她剛才用來打開門的鑰匙還有一封信交到名執銳的手上,冷淡地說道:「這是雪放在包裡的鑰匙,我替她還給你!還有雪給你的分手信,雖然字跡變得模糊了,但請你明白她的意思!你一定不能出現在雪的葬禮上,因為你是雪從來沒有承認過的人!」
方緯蔓和易揚漪走了,名執銳又孤獨地關在這漆黑的屋裡,這裡再沒有雪留下的任何東西,卻充滿了關於雪的記憶,這個因為雪而成為家的地方,注定成為名執銳走不出的迷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