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執銳和向南雪匆匆地下了計程車,學校門前的門衛用複雜又古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們許久,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句:「你們怎麼才來?知不知道都幾點了?」
名執銳和向南雪一頭霧水,面面相覷,一位年輕的女教師走到他們面前,很有禮貌地說:「沒關係,活動還有一個多小時才結束,這邊,請跟我來花開突如其來。」
女教師把名執銳和向南雪領到教學樓前的小操場,原來學校的幼兒園部利用假期開展親子教育教學體驗活動,操場上許多家長和孩子正在專家老師的指導下做遊戲。
一位年長一些的,像是活動負責人的女教師走過來問這兩個一臉錯愕地,望著操場上熱鬧場面的所謂年輕父母:「你們的寶寶呢?」
名執銳的心一動,極力地忍著笑,擠出兩個字:「沒帶。」總不能跟她說沒生吧?向南雪卻是羞怯地低著頭,咬著唇淺淺地笑著。
「沒關係,請這邊坐。」負責人讓名執銳和向南雪坐在場邊供休息的椅子上,繼續說道,「聽聽專家的解說,看看別的家長和孩子互動也是很有好處的,回家了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和孩子交流。」
「謝謝!」名執銳和向南雪感激地說。這對太年輕的偽父母混在一群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和一些被老人家排擠出場外的父母中間接受觀摩教育,他們很有意思地看著操場上溫馨的熱鬧。
向南雪看著眼前的場景,微笑著,眼眸卻濕潤了,她想起從前每天媽媽都會送她和弟弟上下學,每個學期爸爸不管多忙都會參加她的家長會。在她參加運動會、文藝演出時爸爸媽媽和弟弟都會是她最熱情最擁護的觀眾,因為愛,這裡留下了她最美好最難忘的童年回憶。雪忍不住。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雪,你看那個小男孩……」名執銳興奮地轉過臉,卻看到雪哭了。名執銳哄道,「乖。別哭,會嚇壞小朋友的哦。」
向南雪被逗笑了,名執銳用紙巾幫雪把眼淚擦掉。
雪還沒有見過如此純真的名執銳,他臉上的笑容如孩童般的無邪,這樣的銳讓雪的心更加凌亂。銳的父親說只是希望她能夠幫助他們父子和好,但是向南雪越往前走越覺得前方是個萬劫不復的深淵。這件事是善意的謊言還是巨大的陰謀,對銳來說是不是一個不可原諒的欺騙?也許終有一日名家父子真的言歸於好。那她也只是名旭橋對兒子不能言說的秘密,她終將是要消失在銳的世界裡的!
雪一次次絕望地想,在這件事裡她又能怎麼選擇?她只能按照別人的意志和安排往前走!但至少現在她的家人是幸福快樂的,是充滿希望的,銳最終也會和父親冰釋前嫌,有一個完整的家。對銳來說忘掉一個女人很容易吧,最後她做完她所要做的,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在這場博弈中輸掉的只是她一個人而已!一個人的痛苦換兩個家的幸福,其實她是賺到了不是嗎?
名執銳看見雪的眼淚又流下來。不明白雪今天為什麼那麼多愁善感,他摟緊雪的肩想給她安慰,輕聲說道:「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嗎?」
這是對誰也不能告訴的心事,何況是銳?向南雪搖搖頭。避重就輕地說:「我只是想爸爸媽媽了。」
「那我陪你回去看他們好不好?」名執銳的語氣很懇切,然而向南雪卻是更用力地搖頭。
名執銳又說道:「如果你覺得我去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在賓館等你。」
「不是,」雪說,「我這個樣子突然跑回去他們會很擔心的。」
名執銳沒有再勸,如果換作是他,如果他的媽媽還活著的話,他也不會做任何一件讓媽媽擔心的事!
下午五點多鐘,活動結束時向南雪的心情已經平復許多,她想帶名執銳去小學部看看她上小學時的教室,只是那棟舊教學樓已經拆了,在原址上建了一座現代化的教學實驗樓,向南雪不免有些悵然花開突如其來。
名執銳安慰道:「現在的小朋友要接受更先進的教育,學校也要提供更好的設施的。」雪理解地笑笑,她又帶名執銳往校園的一角走。
遠遠地,向南雪不敢置信地說道:「不會吧?」她雀躍地跑到一棵小樹旁,驚喜地叫道:「銳,快過來看!」
向南雪興奮地對名執銳說道:「這棵小榕樹是我們三班六年級畢業的時候種的,八年了,學校的圍牆、操場、教學樓都變了,這棵樹竟然還在,種它的時候它還沒我高呢!你看這個樹枝上有一個小銅圈,我怕以後認不出這棵樹了,我弟弟說可以做個記號啊,就幫我在樹枝上擰了這個小銅圈。」
名執銳看到回憶往事的雪又露出喜悅的笑容,感覺心裡有種很踏實的開心。
「銳,幫我把這個小銅圈擰下來好嗎?」雪請求道。
「為什麼要擰下來呢?」
「樹長大了這個小銅圈會束縛它的!」
名執銳把小銅圈弄下來頗費一番功夫,不免說道:「你弟弟小時候力氣就這麼大了!」
雪笑了:「幹嘛?你怕他要和你打架啊?」
名執銳也笑了:「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我會讓他一點的。」
「說不准到時候是誰讓誰呢!」雪頑皮地笑。
名執銳要把那截銅線扔掉,向南雪卻不讓。「留做紀念嘛!」雪把銅線小心地放進包包裡。
名執銳問道:「那你以後還認得出這棵樹嗎?」
「哦?」雪想了想,說道,「那幫我和小榕樹照張相吧,這樣我就都認得出它來了。」
向南雪開心地雙手抱著小榕樹,翹起了右腳,把頭貼在小樹桿上做鬼臉。
名執銳拿出手機對準俏皮的雪說:「照了哦!」
「還要還要!」雪又再換姿勢。最後向南雪把名執銳推到小樹旁也要給他和小樹合影。
向南雪拿著名執銳的手機翻看他們剛才照的相片,她抬起頭發現名執銳卻是盯著她笑,被銳看得不好意思,雪假裝凶凶地問道:「你一直在偷笑什麼?」
名執銳說道:「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我們的寶寶上幼兒園了!」
向南雪的臉頰有瞬間暈開的緋紅,明亮的眼眸中有一絲羞澀的笑意,卻怕銳看出她的心思,故意捉弄他說道:「他們誤會你有什麼奇怪,你那麼顯老!」
「應該是你的原因吧?」名執銳捏著雪的下巴說,「你的臉這麼憔悴,一看就像是個黃臉婆!」
「是你老!你足足比我老三歲!」
「應該說我僅僅比你大三歲。」
向南雪轉身不理名執銳,這個男人真是無理取鬧!
名執銳從背後抱住向南雪,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雪媽媽,小朋友那麼可愛,不如今晚我們也造一個出來玩玩好不好?」
向南雪的身體一僵,說道:「我……不要。」
名執銳的笑容收斂了,失望地問:「你不喜歡小孩子嗎?」
許久,雪認真地說:「我喜歡小孩子,但是我不知道我能給孩子什麼,以後我們分手了……」
名執銳馬上用手捂上雪的嘴,不讓她再往下說,他沉沉地問道:「你一直都認為我們會分手的是嗎?還是你一開始就想離開我?」名執銳的心裡有一股怒火竄上來,難道雪真正愛的人是明嗎?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明嗎?如果不是他突然介入,雪和明在一起會很開心吧?雪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他在一起時要去掩藏她的不安和傷感!她以為他真的覺察不到嗎?
空氣變得凝重,呼吸也變得困難,名執銳不願再想起項瑜明,他故作輕鬆地說道:「現在怎麼可能要孩子,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那麼認真幹嘛?」
雪覺得自己真傻,竟然會相信銳的玩笑,她連自己是不是銳的女朋友都不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她不是嗎?又怎麼會讓她生下他的孩子?雪吃力地一笑說道:「孩子是離我很遙遠的事情,我剛才只是怕你當真。」
名執銳和向南雪都不願再說任何話,極度沉默地走出學校,兩人的腳步沉重,走著走著竟停下來了,名執銳轉過身,想對雪說些什麼,雪卻突然抓住他的手。
名執銳的心頭一震,和雪在一起,他要對她做什麼雪從來都沒有拒絕,但是除了那次在雲鐵大橋雪突然撲進他的懷裡痛哭之外,雪再也沒有主動觸碰過他!難道雪一直都想躲避他不信任他嗎?
向南雪看見名執銳驚訝地望著她,馬上鬆開他的手。誰都知道名執銳以前有很多緋聞女友,但是從來都沒有在公共場合被人撞破過,他是不會在外人面前和女孩子有親密舉動的!雪像犯下了大錯似地解釋道:「對不起,我剛才以為你要叫計程車。其實我的中學離這裡很近,我本來想坐公車去就可以了。」
向南雪尷尬地用自己的左手捏著自己的右手,縱使名執銳想反過來主動牽她的手已是不可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