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雪黯然地走在霓虹閃耀的繁華街道,千姿百態的行人不停地閃入眼簾,然而一切喧囂又似乎遠於千里花開突如其來。抽離了魂魄,雪的雙腿反而重似千斤,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曾經,揚汐也說過讓她接近名執銳,勸服他放棄他的搖滾夢想;當時,她為了父親能重整旗鼓鬥志昂揚;而今,她什麼都還沒有做到,名旭橋就已經預付了她一億元,還承諾暗中幫助父親的公司步入正軌。她的願望不是實現了嗎?然而此時,雪卻是沒有一絲喜悅,反而覺得心裡擁堵著無可排解的罪惡!名旭橋說他只是想和兒子冰釋前嫌,重修舊好,他誠懇的態度讓雪感覺他對銳的愛是真摯的,但是就算這是真的,她就能在愛的名義下傷害銳的夢想嗎?對銳那麼重要的披堅執銳將要瓦解在她的手上啊!
雪越往前走,越覺得陷入一場巨大的陰謀,為什麼名旭橋不先跟她談好條件讓她選擇做還是不做,卻是拐彎抹角地投資幫助她父親的公司了才來對她說他的請求!那樣的請求為什麼那麼像是一種脅迫,逼得她無路可退!
在這個不夜的城市,入冬了卻還湧動著襲人的熱風,雪似乎聞到了通往地獄的路上粘濃窒息的腥臭,要用怎樣的聖潔才能救贖這骯髒的罪惡?
「歡迎光臨!」一聲熱情的招呼把魂不守舍的向南雪嚇了一跳,然而這聲招呼與她無關,那個笑容可掬的女店員把雪前面的一對幸福洋溢的小情侶領進婚紗店。
雪不知不覺竟走到原道大馬路的婚紗店來,她想起曾經和銳在櫥窗看婚紗的情景,只是櫥窗裡的模特身上已不是當時他們看到的婚紗了。銳說要她做他的女人,銳說他不會結婚,所以銳的女人是不可能穿婚紗的。但如果做他的女人是他想要的事……
突然的意念讓向南雪倒吸涼氣,不禁寒戰,竟往後跌了兩步……她能夠賠給銳的也就只有她自己了!
「雪?」名執銳沒想到雪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雪飄飄忽忽、顫顫巍巍的聲音:「我剛好……路過……你公司大樓。看到……你辦公室的燈……亮著,所以……給你打電話,看看你……在不在。」
「你等我。我馬上就下去。」
「不不不,」雪著急地說道。「我……我也沒有什麼急事,你……忙的話……」
「沒關係,我本來也要結束了。」名執銳隨手合上文件夾,神清氣爽地一推轉椅,跳了起來。名執銳穿過走道,步子就像心臟一樣輕快地跳躍著,近段時間雪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他。讓他瀰散著無意識的陰鬱,然而此刻,他又瀰散著無意識的喜悅。
「雪!」名執銳微笑著出現在雪的面前。
雪努力地回應了一個微笑,就一直不敢對著銳的視線,她又輕飄飄地強調道:「我只是路過,沒想到會打擾你花開突如其來。」
「不會啊,」名執銳歡快地說,「我也正希望有人陪我散散步。」
「那你……想去哪?」
「你呢?」
「你還記不記得原道的那家婚紗店,我剛……我前幾天路過那裡時看到有幾款婚紗好漂亮,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
「婚紗?」名執銳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奇怪的雪。又多問了一次,「婚紗?」
「沒、沒、沒……什麼,我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不一定要去那裡的。」
「沒關係。你想去我們就去啊。」特地去看婚紗?對他來說是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名執銳覺得很搞笑就「嘿嘿」地笑了,他眼前的雪怪怪的,不過想想自從他對雪說希望她做他的女人把雪嚇壞之後雪和他之間就怪怪的,陪她做不可思議的事總比她避開他好吧?
銳已經答應了,雪卻沒有喜悅的神色,反而顯得更緊張,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把車子開過來。」名執銳看了看仍在低著頭望著自己腳尖的雪不知所措又神秘兮兮的好玩模樣,帶著淺笑離開了。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悄無聲息地停在雪的身邊,雪嚇了一跳,神情恍惚的她是看到了車子才發現車子已經來到她身邊的。
雪朝車裡一看,銳向她招招手說道:「上車吧。」雪一遲疑,銳又換車了,她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名執銳和向南雪走進婚紗店,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過來,周圍頓時安靜。雪不自在地望向身後的銳,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行!名執銳微笑著看向向南雪,眼神似乎在說別害怕,他會陪著她,不會被這群人看怕了跑掉的!
看著這對似乎是在深情凝望的戀人,店員們清醒過來,齊聲叫道:「歡迎光臨!」
妝容一絲不苟的女店長慇勤地過來招呼名執銳和向南雪:「晚上好,兩位請隨便看,本店最近設計了幾款很時尚的新概念婚紗,新娘子身材這麼好,不如試一試?」
新娘子?雪尷尬地笑笑,這個稱呼不是叫早了,是叫錯了,她身後的這個男人是不會有新娘子的。但在店長看來,尷尬的笑和羞澀的笑區別不大,很多女孩子一進店聽到這樣的稱呼也會露出類似的笑容,其實她們心裡甜蜜蜜著呢!
名執銳並沒有興趣聽店長介紹什麼婚紗,他看著店裡五六對正在挑選、試穿婚紗的情侶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們經理在嗎?」
雖然名執銳說得很平靜,但語氣中卻透著壓迫感,店長心一驚,這人不會是來投訴拆場的吧?店長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勉強微笑著問道:「您找經理有什麼事嗎?」
雪看出了銳眼神中的不滿,他不會是想清場吧?這群恩愛的真情侶要被這對沒感情的假情侶驅逐,好可憐!雪趕緊攥住銳的衣袖,對他使勁地搖頭。
名執銳看著雪緊張得好可愛的樣子笑了,他明白雪的意思,對有些僵住的店長說道:「我想告訴你們經理你們店裡的生意很好!」
呵呵。一進門就嚇人,店長訕訕地笑:「謝謝,我會如實向經理轉告您的話的。」
被嚇了一嚇的店長放棄了對向南雪推薦最近店裡主打的新概念婚紗。她想像她這樣文靜青澀的女孩子不會習慣前衛性感的裝束吧,萬一把她身後這位看著面善,但並不是什麼善類的男士惹惱了她麻煩就大了。
雪試了兩套比較傳統的中規中矩的婚紗。漂亮是漂亮,就是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坐在紅色軟沙發上陪她的名執銳一直微笑地看著她,臉上並沒有不耐煩的神色,但也沒有驚艷的表情。
在試衣間,向南雪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些失望,銳並不喜歡穿婚紗的她,也不覺得他對她感興趣,當時銳問她可不可以做他的女人只是他一時興致隨口說說的吧。反而是她想得太多困擾了自己。唉,放下那些放縱的念頭乖乖回家吧!
幫雪試衣的店長發現雪沉默了,知道雪並不滿意剛才試過的婚紗,她又繼續推薦,雪只是搖頭,店長仍不死心地說道:「既然來了就多試一套吧,店裡還有很多款式呢。」
雪突然想到了銳上次看中的那套婚紗,問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九月份時穿在櫥窗從左邊數過來第二個模特身上的那套婚紗?」
店長一臉茫然,都好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雪又提示道:「就是……就是很……」她也不知道怎麼說。用雙手在胸前比劃著擠壓的動作,臉倏地就紅了,不是因為詞不達意,而是因為羞澀。
店長忍不住笑了。說道:「明白,明白。不過那套婚紗已經賣出去了,不如試試我們店裡正在主推的新概念婚紗,很有你想要的效果哦!」早說嘛,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哦?」被別人看穿心思的向南雪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這裡等我,我去拿一套進來給你試試,相信我沒錯的!」店長笑吟吟地快步走出試衣間。
果然很有效果哦!所謂新概念婚紗,只保留了以往的白色紗綢面料,卻進行了全新的設計,擯棄了沉重複雜的大裙擺,取而代之的是靈動飄逸的短裙擺,雖然不如傳統婚紗的莊重大氣,卻很符合當下年輕人追求時尚、性感,甚至還有一點點野性的需要。
「這……這……」怎麼見人?雪換好了婚紗,賴在試衣間裡不敢出去花開突如其來。
店長看著磨磨蹭蹭的雪,一思量,問道:「你是不是認為還保守了一點?」
還有比這更不保守的嗎?那還算衣服嗎?已經很不敢想像的雪結結巴巴地說:「我的背……背……」
店長恍然大悟的樣子,她把向南雪披著的長髮攏合提起,說道:「待會造型師會幫你梳一個挽髮,這樣你的整個背就都可以全部露出來了。」
雪閉上眼睛不敢看,她哭笑不得,其實她是想問有沒有什麼飾物可以遮擋一下她的背!
店長相當滿意地打量著向南雪,讚道:「你是我見過穿我們的新概念婚紗最傳神的女孩子了,如果明天你做我們品牌婚紗的模特參加婚展會一定會驚艷全場!」
哦?模特?這好像是個蠻賺錢的活哦!猶豫中的向南雪被店長推出了試衣間,果然驚艷全場,瞬間所有的人都變成了只會看著向南雪的偶人。
被別人看窘了的向南雪四處張望著找名執銳,卻沒有找到,她想逃回試衣間換衣服,馬上被造型師拉住按在椅子上給她做髮型。
孤立無援的雪問道:「他……他呢?」
造型師笑瞇瞇地說:「別著急,你男朋友去外面接電話了,看樣子一會才能回來呢。」
向南雪化好了妝站在大幅牆面鏡前,所有的店員和顧客都讚歎地圍過來看她。從外面進來的經理,一位三十出頭的有為男士,看著雪不由一聲驚歎,他老闆參加這次婚展會真捨得花血本,門外停著明天用的婚車竟然是勞斯萊斯幻影,請來主推新概念婚紗的模特美得讓人驚絕,清純的魅惑,對男人最大的誘惑莫過於此!
經理興奮地給老闆打電話:「婚車和模特都到了。」
「還真快啊,」老闆回應道,「我也馬上就到了。」
婚紗店老闆看到向南雪時眼光閃了一下,雖然不是他請的知名模特,但她更能展現他的新概念婚紗,老闆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問向南雪:「你願不願做我們明天婚展會的模特?」
「哦?」雪遲疑了一下,還真的可以做模特啊?
「這是合同,你先看一下,如果你有什麼要求還可以再提。」老闆遞過來原先擬好要與專業模特簽的合同。
條件優厚得遠遠超出向南雪的想像,她怕老闆反悔馬上要簽,合同卻被人一手扯去,那人沉著臉說道:「她明天沒空。」剛才還一團和氣的場面頓時變得詭異,在場的人都感到莫名的不安。
婚紗店老闆認出了來人是誰,但他假裝不認識,陪著笑臉說道:「那真是太遺憾了。」
沉著臉的名執銳遞過一張信用卡說道:「麻煩幫刷她身上穿的這套婚紗。」
「好,好!」老闆接過名執銳遞過來的信用卡,戰戰兢兢的經理又接過老闆轉遞過來的信用卡,經理一看簽名,一身冷汗,還真是名執銳!
雪還來不及換衣服就被名執銳拉走了。
望著絕塵而去的勞斯萊斯幻影,經理如夢初醒般愣愣地對老闆說:「我還以為那是您借來的婚車呢。」坐這樣的車出嫁,新娘子好幸福哦!
「你的想法大膽得可以把我嚇暈!能借到名執銳的車子和女朋友給我撐場,我的面子真有夠大的!」
經理突然喜形於色地叫道:「名執銳攜女友到我們店裡買婚紗,這是多麼轟動的廣告效應啊!」
「你的想法大膽得可以把我嚇死!」老闆面無表情地望了一眼興奮過度的經理,「你敢惹名執銳?如果他心情好會不理你,如果他心情不好會陪你玩到你關門歇業,他最近才狂整完肖紳騏,你看他現在心情好還是不好?」
心有餘悸的經理猛搖頭。
婚紗店老闆眉頭輕皺,前不久名執銳的好朋友利嵐楓才訂了婚,他現在來買婚紗難道也是要大婚?到時名執銳的准太太要是穿這身婚紗行禮,他就敢站出來說這身婚紗是他店裡設計的!
名執銳看著情緒低落、默不作聲的雪好氣又好笑,難怪雪要他陪著來看婚紗時支支吾吾、閃閃縮縮,原來她是要他陪著來見工的!她車展模特還沒做夠,又要做婚紗模特了,這個女人怎麼老想著做些衣著暴露地出來露臉的事呢?她不知道是男人都會想入非非地看著她嗎?當然他是男人,也包括他,只不過他小氣,只他看得別人看不得!剛才那麼小的場面,那麼少少的幾個人盯著雪看名執銳就受不了了,趕緊付了錢把雪拖走。
「在想什麼?」名執銳已經盡量放緩和語氣。
雪輕聲說道:「其實我明天……有空。」
還不思悔改!名執銳嘲諷道:「你穿得這麼少,不怕著涼嗎?」
銳看著她的目光**辣的,雪知道銳話裡的真正意思,她連忙打開手上的紙袋想找衣服披上,名執銳卻搶過紙袋往車後座一扔,說道:「你……你冷的話我把溫度調高一點。」
一陣沉默。
雪很繁亂,她已經找了個試衣服的借口穿得盡量少地站在名執銳的面前了,但是他無動於衷,她不知道銳還想不想要她,更不知道還能怎麼引誘銳把她自己給他當作向他賠罪。
名執銳卻突然握住雪不知如何安放的手說道:「做我今晚的新娘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