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仔愔當眾羞辱成哲恆和他分手之後,她的處境比當初向南雪被越穎陷害時還要慘烈,當時向南雪還有易家堂姐妹和披堅執銳明裡暗裡保護她,而林仔愔此時卻是單獨落難,一個上午的課還沒有上完,她就被迫回家躲避了花開突如其來。
就算回到家裡,林仔愔依然逃不掉響個不停的騷擾電話,甚至還有人組隊到她家樓下討伐她。
下午的時候,余彩娟趁樓下安靜的片刻閃出家門去買菜,她一路疑神疑鬼地四處張望,生怕有人認出她是林仔愔的媽媽。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余彩娟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余阿姨」,她低著頭裝作沒聽見,快步地向前走,一隻手卻拍在了她的肩上。
余彩娟逼不得已轉過身,看見是柯非東,硬著頭皮叫道:「是……是非東……是……是柯……柯先生啊。」
柯非東笑笑說道:「阿姨還是叫我非東吧。」
「哦?」余彩娟彷彿看到眼前閃過幾點希望的火星,披堅執銳裡的這個人好像是是友非敵哦!余彩娟試探地問道:「非東找余阿姨有什麼事呢?」
「我想問阿姨一些關於仔愔的事,」柯非東友善地說道,「仔愔突然向哲恆提出分手是不是另有隱情呢?我不相信仔愔是個唯利是圖的女孩子。」
「非東,你一定要聽我說,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話!」余彩娟緊緊地抓住柯非東的手,就像在大海裡漂浮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願鬆開。
柯非東在大街上被一位激動的阿姨死死地拽住感覺有些不自然,他望望周圍異樣的目光說道:「阿姨,我們找間茶樓坐下來慢慢聊吧。」
「好,好!」余彩娟放開手,寸步不離地跟著柯非東,柯非東坐進靠在路邊的車裡,余彩娟望著銀色的保時捷跑車遲疑了一下,柯非東叫道:「阿姨上車啊。」余彩娟才回過神來「哦」了一聲。
在茶樓安靜的包廂裡,余彩娟細細地述說林家不為人知的故事,她不諱言仔愔出生時就被她期予嫁個有錢人有勢的男人的強烈願望,她半哄半逼丈夫和她一起堅持不懈地努力把女兒培養得猶如一位大家閨秀。女兒上初中後,她發現女兒暗戀同班同學成哲恆,她權衡再三,嚴厲制止女兒的莽撞行為。她知道仔愔心裡從來都沒有放下過成哲恆,但她也不敢違背媽媽的意願走近他半步。仔愔上大學後,她希望女兒通過成哲恆進入披堅執銳其他人的視線,於是同意仔愔和成哲恆成為好朋友,可仔愔卻趁機和哲恆正式交往了。雖然林家借此可以進入上流社會,但她仍覺得成哲恆離她想要的女婿相去甚遠,後來有不少比成哲恆家世好的公子少爺想追求仔愔,但仔愔全都拒絕了。沒想到最後連肖紳騏也來找她,送了很多禮物和彩禮表明想要娶她女兒的誠意,於是她上了肖紳騏的當,一再地騙女兒與他見面,仔愔被逼得無路可退,背著她決定和成哲恆同居以了斷此事,可就在仔愔單獨去找肖紳騏表明她不會離開成哲恆的決心時被肖紳騏用迷藥迷暈了,幸虧名執銳早有準備把仔愔救出來。也不知道名執銳是什麼時候知道仔愔和肖紳騏之間的事情的,他手上有被肖紳騏欺騙的女孩子的所有名單,還有肖紳騏記錄的約會記錄和禮單記錄,名執銳認定了仔愔對哲恆不忠,要仔愔和哲恆分手。
余彩娟臉紅一陣白一陣地說完讓林家蒙羞的故事,發現柯非東若有所思,沉默不語,她害怕柯非東會像名執銳一樣認為她在撒謊,急忙說道:「我真的真的沒有編故事騙你們!」
柯非東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安撫道:「余阿姨別著急,我相信你,我在想怎樣才能讓名執銳也相信你。」
「那你慢慢想。」余彩娟即刻正襟危坐,噤聲不語,一副生怕打擾了柯非東的模樣。
柯非東又是一笑說道:「我想去找銳聊一聊,余阿姨你剛才要去哪裡,我先送送你吧。」
「好,我原來想去超市的。」余彩娟非常樂意省了回去的打車錢,但轉念一想,萬一夜長夢多柯非東半路變了卦怎麼辦,她連忙又說道:「不用不用,你先忙你的!」
「沒關係,我也是順路。」
於是余彩娟又坐上了柯非東的保時捷跑車,她半路下車時,柯非東說道:「余阿姨,明天一定要讓仔愔來上學哦,如果總是逃避,事情就難解決了。」
「好,阿姨記住了花開突如其來!」余彩娟認為柯非東話裡的意思是他能夠說服名執銳,她又對榮華富貴的生活滿心期待,目不轉睛地望著柯非東離開的方向很久了還定在原地。
柯非東徑直到了懷馨大廈,下班時間早就過了的辦公大樓顯得格外清冷,他敲了敲名執銳辦公室的門,卻無人應答,輕輕推開,看見名執銳毫無神采地深陷在椅子裡,目光呆呆地望著手裡的相片,就連柯非東走近身邊了也沒有察覺。
柯非東想像以往一樣開開玩笑使氣氛變得輕鬆,可眼前名執銳的樣子令他心情凝重得說不出輕鬆的話來,他心疼地輕聲喚道:「銳。」
名執銳驚醒過來,慌亂地把相框蓋在桌面上,生怕被別人看穿了他此時的心思。其實剛才名執銳看的相片柯非東早就見過,那是銳和他的外公、媽媽以及尚爺爺一起照的全家福。柯非東拿起相框,名執銳並未阻止,只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失態了感到尷尬。
柯非東還是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端詳這張相片,他被銳的媽媽的眼神深深吸引,他突然想起參加楓的訂婚禮時,銳在長廊裡對他說過,他不相信他有愛情,那是因為他找不到一個有一雙不會對他說謊的眼睛的女孩子。銳說,他見過的,不會說謊的眼睛!是啊,銳見過的,他媽媽的雙眸如此清澈透明!
柯非東把相框擺回原處,他又凝視了許久那雙清澈的眼眸,才緩緩移開視線說道:「銳,我剛剛見過了仔愔的媽媽,我瞭解仔愔和哲恆之間的故事,我也知道尚武的手為什麼會受傷,因為那天晚上是shiny幫我把車子開走,而我一直都跟在你的身後。」
名執銳對柯非東所坦白的事情並未表現出有多驚訝,柯非東喜歡給他製造意外他早已習以為常,名執銳沉靜地說道:「那你相信余彩娟說的話了?」
「嗯。」柯非東點頭承認。
名執銳冷冷一笑:「憑什麼?」
「因為我相信仔愔。」
「可惜,我更願意相信我自己。」
「銳,如果你擯棄對愛情的成見,你就不會誤解仔愔了!」
「我不認為我的看法有成見,我有林仔愔背叛哲恆的證據,你有她愛哲恆的證據嗎?」
名執銳抬起頭直視靠在辦公桌邊的柯非東,眼神中絲毫沒有退讓的餘地,柯非東啞口無語,在名執銳的目光中別開臉去。柯非東明白,如果他能在名執銳最固執己見、最徹底否決的問題上說服他,那麼名執銳就不是名執銳了。既然如此,留在此地已無益,柯非東決定去找能夠說服名執銳的人。
柯非東轉身時,目光又掠過銳的全家福,他用指尖輕輕劃過相片,他望著銳的媽媽溫柔寧靜的眼眸說道:「銳,你知道為什麼你再也見不到清澈的眼睛了嗎?」
名執銳的手一顫,他的心思還是被柯非東窺透了,他壓抑內心的煩躁,冷漠地說道:「因為再也沒有。」
「並不是再也沒有,」柯非東緩緩地說道,「因為你冰冷的心使你的雙眼迷濛了,就算再清澈的眼眸,你也是見不到了!」
名執銳雙眉緊鎖,沉默不語,柯非東此時不想再去觸碰名執銳的痛處,靜靜地離開了。
柯非東的敏銳讓名執銳感到極大的挫敗,心底頓然有種懦弱的感覺,他開始疑惑難道東說的話是對的嗎,難道他的心真的被冰封了嗎?可是為什麼他曾經見過有一個女孩子的眼睛如同他媽媽的眼眸那般明淨?難道他的心曾經被融化過嗎?
名執銳頭痛欲裂,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愛情的虛偽,可他仍是壓抑不住想見那個叫向南雪的女孩子的念頭!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把在矛盾中掙扎的名執銳拉回現實,他平靜了一會思緒,才接通成哲恆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成哲恆似乎也在矛盾中掙扎了很久,他說了聲「銳,對不起」便沉默了。
名執銳能感受到成哲恆的失落與難過,他說道:「哲恆,我們出去喝酒吧。」
「銳,對不起!」成哲恆又說道,「我怕有些事面對你時說不出口。」
「怎麼了?」名執銳不安地問。
成哲恆又是一陣沉默後狠下心說道:「對不起,我要退出披堅執銳!」
「為什麼?」名執銳極其意外。
「我想去公司幫姐姐的忙,」成哲恆情緒低落,卻是堅定地說道,「我要投入我全部的精力,讓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一個像你一樣能獨當一面的男人!」
「你不要告訴我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是為了林仔愔!」
「我不相信仔愔會是愛慕虛榮的女孩子,」成哲恆辯解道,「仔愔在大學生活動中心對我說的那些話一定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想用那樣的方式激勵我而已!」
「哲恆,如果你因為其它原因要回粵科我無可厚非,可是為了林仔愔放棄自己的創業夢想不值得!」
「為了仔愔放棄什麼都值得!」
名執銳知道成哲恆的想法單純又幼稚,可是他自己都心亂如麻,向來善於雄辯的他竟無言以對。
披堅執銳又再次面臨分解,名執銳卻理不出一點頭緒,他無可奈何地說道:「哲恆,我們出去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