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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九章11.淚落如雨 文 / 嫁於東風啊

    程憶凡在客廳聽到重複播放了不知多少遍的《高山流水》,他就擔心方思雨,怕她太過憂傷,他想去和她聊天,又怕打擾了她,惹她生氣,猶豫再三,他還是過去敲門了:「思雨,要早點睡覺啊。」

    「嗯,好!」

    聽她的聲音裡還分明帶著哭腔:「我能進來嗎?」

    方思雨沒有說話,程憶凡就開門進去了,她果然正在傷心流淚呢,他張開雙臂:「思雨,來,別忘記了,我左邊的肩膀是你的。」

    方思雨站起來,乖乖地靠在他的溫暖的懷抱裡哭泣著汊。

    「人的生死別離,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有些事,我們只能接受,儘管無奈,也只能接受。」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方思雨忽然說:「不許突然離開,不許不辭而別,否則我會恨死你。」

    程憶凡動了下嘴角,感動而溫暖。儘管這是帶威脅的幾句話,他卻一生銘記,她緊張他,在意他,儘管只是作為一個好友,也已經足夠了朕。

    聽他沉默著,沒有回答,方思雨就掙脫開他的懷抱:「聽到沒有?我不許!」她提了音量。

    「知道了,你不許的事,我絕對不會做。」他溫柔地回答。

    「這樣的事,真的傷不起。」她又撲進他的懷中抽泣了半天,她發現,他的懷抱溫暖而安全,真是個療傷的好地方。

    又過了幾天,方思雨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程憶凡在一邊感歎,難怪她那麼難忘初戀,她對感情太投入太認真,愛情也好,友情也罷,都是如此。原來生命如此易逝,通過這件事,方思雨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後悔。她買了很多禮物寄回家去,也順便買了一套衣服送程憶凡,換他一個承諾:「現在你要按我要求的重複一遍。」小小的方思雨站在高大的程憶凡面前發號施令:「沒有方思雨的允許,不許獨自離開。」

    程憶凡乖乖地舉著右手發誓:「沒有方思雨的允許,不許獨自離開。」

    聽到這話,方思雨才真正放心,彷彿這樣就能保他長命百歲、無災無難了。這行為雖然幼稚,但程憶凡卻很感動,現在他明白,自己在她心裡還是有份量的,至少是害怕失去的其中之一。

    現在、此刻,程憶凡完全違背了誓言,他真的離開了,而且是用傷害和欺騙的方式離開。方思雨關上燈,她想模糊掉以前的記憶,可每當夜晚,她會更加想念過去,想念她的同居生活,一點一滴的回憶,都是甜蜜幸福的。越是回憶,對比就越明顯,她就會更悲傷,那悲傷就像看不見的無底洞,找不到出口,她的希望在哪裡呢?她的出口又在哪裡?

    第二天早晨,關玉瑩來收拾床鋪時,又看到沾染了淚痕的枕巾,她又歎息又難過,忽然,她氣不打一處來,她把枕巾直接放到自己的背包裡。

    上班後的關玉瑩還是氣憤難平,王樹看到她的表情不對,就過來問她:「你怎麼了?誰讓你生氣了?」

    關玉瑩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出去一下。」她拿起背包就走了出去。王樹看她反常,就跟出來看她到底去哪裡,沒想到,關玉瑩居然徑直進了程總的辦公室。王樹嚇了一跳,看關玉瑩的樣子,是要找人算賬吧,他在外面著急地等著,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關玉瑩也沒敲門就走了進來,程憶凡有些不高興地看了她一眼,又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材料,他翻著材料,其實已經心不在焉了,她來幹嗎?難道是思雨?他這裡還沒開口,關玉瑩已經把枕巾扔在程憶凡的桌子上:「程總,我給你送禮來了,這味道你該是熟悉的吧?對,是方思雨的。以前我不知道,從我和她住在一起,她的枕巾天天是這樣的。」

    程憶凡拿著枕巾,看著上面的淚痕,臉色陰了起來。

    關玉瑩在氣頭上,也不害怕他什麼黑臉紅臉:「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吧?告訴你,都達到了,現在,請你放她走,讓她自生自滅也好,嫁人也好,你們兩不相干。請把那個爛合同拿出來,我們和她一起賠償你。」

    王樹在門外聽不下去了,也走了進來,他和關玉瑩站在一起,表示支持,也準備隨時制止她。

    「她,怎麼了?」程憶凡站起來瞪了一眼王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怎麼了?你看思雨高興吧?快樂吧?安靜地微笑地,幽默的她,那都是假裝的,用她的尊嚴和勇氣在支撐著,這個,你手裡這個才是真實的。程總,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行行好,放她走吧!」關玉瑩越說越激動,聲音也高了起來:「難道你真要看她死在你手裡才甘心?她已經決定去做流產手術了,我們到醫院去咨詢過,雖然風險很大,但是她堅持要做,已經預約了時間。這是她和你最後的一點聯繫,等她做完了,就徹底和你分清了,一清二白。」

    程憶凡一下子坐到椅子上,他一言不發地沉默著。

    王樹拉了下關玉瑩示意她不要太激動。」你幹嗎?我就是不在這裡幹了,也要說幾句真話,因為我的良心還沒被狗吃掉。」關玉瑩用力甩了一下王樹的手,此時的她根本就聽不了誰的勸。

    「程總,哀莫大於心死,你自己想一想,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逼她?不是在折磨她?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也就是她,骨子中還有點不服輸的韌勁兒,有點……有點……你!你!簡直是殺人不眨眼。」關玉瑩又走近程憶凡一些,生怕他聽不清自己的指責,因為氣憤,她有些語無倫次。

    程憶凡的臉已經痛苦得有些變形了,王樹心裡一震,趕緊推著關玉瑩離開:「行了,你消消氣,以後再說,聽話!」王樹不由分說把關玉瑩連抱帶推地推了出來。

    「你幹嗎?我還沒說完,沒說痛快!」關玉瑩掙扎著。

    「你瘋了?」出來門口,王樹就問她。

    「我是瘋了,真要瘋了,天天看她那麼強顏歡笑,看她偷偷地傷心,我都受不了了,我都快崩潰了!我現在很支持她去做手術,希望連痛苦都一起做掉。」關玉瑩的眼圈紅了。

    王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可是,你先別激動,這樣對思雨沒有好處,真的,你先回去鎮定一下,我要想一想,我覺得我得理清一下思路。」

    關玉瑩擦一下眼睛:「什麼意思?你還沒看清這隻狼的真面目嗎?你在想什麼這麼投入?」看到王樹有些發呆,關玉瑩就問他。

    「還沒想好,走,先回辦公室。」王樹邊走邊提醒:「你得控制點兒、堅強點兒,你要是崩潰了,思雨怎麼辦?」

    方思雨戴著眼罩睡覺,她希望自己早點進入夢鄉,那裡有程憶凡,他會出現在她的夢裡,那夢中的感覺和現實是一樣的,她越來越害怕夜晚和做夢了,明明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他幹嗎還常到夢裡來擾?是不是孩子長大了,孩子在想爸爸?看來,是要趕緊做掉了。方思雨撫摸著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感覺著他的活動,馬上就四個月了,再猶豫就來不及了。長痛不如短痛,這話她已經重複幾百幾千次了,下定這個決心還是很難,畢竟孩子是長在自己身上的。方思雨翻個身,連同眼淚一起湧了出來,這段時間,她想找到可以原諒程憶凡的理由,找到可以留下孩子的理由,她都找過,都努力過了。她輕輕地摸著腹部:「真的,我說服不了自己,別怨我。」窗外的雨點嘩啦啦地下著,為什麼澆不滅她的恨,洗不淨她的痛?那千滴萬滴的雨啊,都去沖刷什麼了?為什麼下不到她的心裡?她又歎息了,雨,窗外的,窗內的,下到我臉上有什麼用?只能這樣了,也許是天意吧,我努力過了,再沒理由可以留下你,我的孩子!

    程憶凡此刻正在樓下猶豫著,雨點時大時小,他早就被淋透了,康非坐在車裡等著,焦急萬分。他下車給程憶凡打傘,被他趕了回來。程憶凡抹一把臉上的雨水,他找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下午外公還打來電話問她們母子平安嗎?要好好照顧,孩子的名字起好沒有,他和外婆已經起了一大堆名字,有時間就讓舅舅發到手機上,供程憶凡和方思雨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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