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拔憂心忡忡:「我兒,你的身體怎麼一年不如一年了,這可怎生好呢。」
殷凌瀾睜開眼,低笑:「義父,所謂生死有命。當年要不是義父救了兒臣,兒臣早就死了。倒是兒臣不忍死在義父之前。萬一兒臣死了,那些亂黨賊子又會怎麼樣對待義父?想一想兒臣都覺得心底發冷。」
慕容拔聽了沉吟不定。殷凌瀾看著他的神色,唇邊蓄了一絲冷笑,不再說話。
殷凌瀾出得崇德殿時正是正午。天光燦爛,暖意撲來。他攏了攏狐裘,不適地微微瞇了眼。守在殿外大半天的挽真連忙上前扶了他。
「公子,還好嗎?」她的面上皆是不安。
殷凌瀾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時殿中匆匆追出一位內侍,跪在地上:「殷統領,這是皇上賜下的藥丸,讓統領大人每日一丸,千萬保重!」
殷凌瀾看著那金瓶,眼中掠過一絲輕鬆,伸手接過淡淡道:「回去替本司謝過皇上隆恩。」
內侍領命退下。挽真面上喜色頓露,連忙接過殷凌瀾手中的金瓶貼身收好。上了馬車,殷凌瀾這才長舒一口氣,對挽真道:「拿瓶子來。」
挽真一怔,連忙拿出另一個金瓶。殷凌瀾口一張,一顆藥丸吐在了瓶中,原來他方才在慕容拔面前佯裝毒發騙了一顆藥丸。
「又多了一天。」他苦笑道。
挽真含淚拿出一顆解毒丹放到他的口中,含恨道:「公子,這樣不是辦法。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殺了那狗皇帝,把解藥搶出來!」
殷凌瀾服下解毒丹藥,眉間的黑氣才漸漸消退。許久,他閉著眼緩緩道:「傻子,若是能殺早就殺了。可是如今龍影司還不夠強大,只能再等一等。」
「等到什麼時候?」挽真跪坐在他的跟前,淚流滿面:「奴婢就怕公子還沒等到那狗皇帝死了,就……就毒發了……」
她親眼所見他毒發之時生不如死的痛苦。再沒人比她更明白,令人聞風喪膽的堂堂龍影司統領為了存下多一顆藥丸,使盡各種辦法騙著慕容拔手中的解藥。可偏偏慕容拔此人陰險狡猾,根本不容易上當受騙。今日殷凌瀾進宮,要不是事先吃了另一種毒藥,親自在慕容拔面前毒發,慕容拔根本不信!
人都道,龍影司陰狠嗜殺,刻薄寡恩,人人畏如蛇蠍,恨之入骨。可誰曾想到他不過是那狗皇帝慕容拔手中的一把劍而已,他辦的每一件案子,統統都是慕容拔親自下令;他殺的每一個人,都是慕容拔親自授意。可這罵名卻由他一人承擔!
殷凌瀾聽著挽真的哭聲,閉上眼,聲音略帶倦色:「你不懂,以後這事我自有計較。」
挽真還想要說什麼,看見他的神色懨懨,一張俊臉襯著裘色越發蒼白,知他方才毒發傷了身,連忙噤聲,拿出毯子為他蓋上。
馬車悠悠晃晃,挽真看著他緊閉的雙目,又不由悄然落下淚來。